安永远从來沒有想到,邵明会当真死去,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老者,

    十年前,他阴冷的眸子,若有若无的讥笑,当那些男人将下、流的手不停地撕扯着她的衣服的时候,她在心里发下毒誓,要让他不得好死,

    要让那些捉了撕了摸了她衣服肌肤的男人,不得好死,

    她忘不了那个时候,她狼狈地爬到他的脚边,乞求他,

    为此,她不得不放弃了年少时的挚爱,放弃了邵年军,

    而十年后,他的威胁再次來临,他恐吓她,若是不愿离邵年军,就要她的命,

    可是命运弄人,

    他陷害她入狱,甚至要夺取她的性命,却是邵年军救了她,注定,他们在法国的相见,

    法国的时候,她已经是孤注一掷,她再一次走投无路,再一次不知所措,可,她也再一次想要杜绝这一老一少男人的纠缠,

    却是,在安素巧的病房前,她骤然听到邵明竟然是……

    他,到底是一位怎么样的男人,

    他明明知道自己与他的关系,为何还要将自己逼上绝路,

    如果,他是怕当年的事情是乱、伦,他大可以摊开來说,却是用那种手段,残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她,她也是在这个世界上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而且,也长了这么大,

    她恨,她恨,她恨,

    她恨命数竟然这般残忍,让她与邵明有这样让她难以接受的关系,

    她恨,恨邵明的冷酷无情,不留情面,

    她恨,恨与邵年军曾经的过往,

    她也恨卫斯铭,恨那个念念不忘初恋小三,还将她接入家里住的男人,恨那个妖艳勾人而又恶毒的鸠占鹊巢的郑青青,

    她恨一切,

    而,当邵年军冲上來的时候,他焦急地喊着“爸”,他嘶哑的声音,他悲痛欲绝的神色,

    他转过头,眸内全是悔恨,全是冷漠,彻头彻尾的恨仿佛绵延不绝,渗透到她的骨子里去,

    邵年军一字一顿,眸内几乎喷火,“沒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

    “安永远,我和你,终究两讫,”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只感觉,浑身上下,越來越冷,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安素巧终究是在邵明离去的那一刻,进去看了他一眼,安素巧听到卫震告诉她整个事情的时候,浑身发抖,紧紧地握着卫震的手,才镇定下來,

    邵年军跪下求卫震,要求完成父亲最后的遗愿,

    邵明的最后的遗愿是,见安素巧最后一面,

    对于安素巧來说,那是一种耻辱,而面对垂老的人,她终究是不甘心,终究是有很多的责备和怨怼,

    然而,人已将死,

    到底是便宜了他,

    安素巧只是狠狠地看了邵明一眼,便转身离开,邵明眼角最后的余光迟迟不散,似乎一直在等,在等一个人,

    安永远沒有进去,她的发梢在门框边飘荡着,她的神情有些木讷,

    散了,他这种人,不就应该死不瞑目,

    她的唇角挂着一丝冷笑,死不瞑目,

    算了,她很累,很累,她想要回家,想见卫斯铭,想被他抱一抱,想窝在他的怀里,好好地睡一觉,

    转身的时候,似乎背后有一束陌生而熟悉的眸光,向她的背影投來,她忽地从头到脚一个颤栗,

    呵,真是好笑,真是好笑呵,

    冷漠而诡异的笑容宛如,冬季里一朵冰棱做成的雕花,

    她保持着那个笑容,一直到僵硬,

    回到别墅的时候,天上下起了白色的雪,她站在别墅门口,足足一个小时,

    门还是一如既往的雪白的门,就像此刻天空飘下的白色的雪,

    两旁的栅栏里,那一溜翠绿翠绿的青松,尖细的叶,针针刺骨,尖锐而冰冷,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沒有伸手按门铃,看着几步之遥的雪白的门,她始终都沒有力气伸出手,

    腿也站麻了,

    浑身上下冷得僵了,

    身上的雪落下了厚厚一层,寒气从肩膀处窜入周身,

    冷,冷彻刺骨,

    冷,冷得心疼,

    “卫斯铭,你怎么不出來呢,你怎么不出來,怎么不把门打开,怎么不让我回家,”

    她已经回家可归,

    她已经是被人丢弃的孩子,

    她还拥有什么,还有什么是自己的,

    男人,父母,亲人,朋友,

    沒有人在她身边,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冷,冷得要死,

    沒有人知道,

    安永远的唇角带着一抹轻蔑的讥诮,僵直的双臂想要打开,却已然打不开,

    她向后倒去,缓缓地,沒有任何支撑,慢慢地倒在了雪地以上,

    她以为可以听见,头颅破碎的声音,

    可是,什么声音都沒有听见,

    卫斯铭近几日都在处理公司的事情,晚上回家,还要应付郑青青的胡搅蛮缠,虽然心累也牵挂着安永远,但也知道她一直与艾欣然住在一起,应该沒有什么问題,

    刚刚周扬还汇报,最近一直和郑青青有联系的人,查出來,是唐静怡,

    而唐氏,似乎有意和盛世合作,联手打击他的打压,

    他还是很期待两者联手的,省得他一个个去瓦解,

    一箭双雕,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当他驱车回到别墅的时候,门口的大雪,已经厚厚地一层,

    他看到门前那个躺在地上的几乎被雪花淹沒的身影,眸子骤然一紧,心头莫名其妙地跳起來,他不敢张口,不敢张,怕一张,怕他的声音一出來,她就会收到伤害,

    她是那样得弱不禁风,那样得脆弱,那样得脆弱,

    当他慌张地丢下未曾熄火的车子,双手将僵硬冰冷的她抱进怀里的时候,在法国时那种心慌意乱几乎窒息的感觉再一次涌上胸口,

    他拍着她冰冷雪白的脸颊,声音竟然哽咽,双眸暗红,热热的,

    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她身上冷得让他忍不住颤抖起來,

    抱起她,疾步回到车内,将暖气开到最大,然后开始为她搓脸搓手,一边搓一边念着她的名字,

    直到她的身体发热,他这才收手,立刻驱车,离开了别墅,

    郑青青听到车子开启的声音,拉开窗帘就看到卫斯铭抱着安永远在车里,

    她一早就知道安永远倒在了门口,可是她沒有开门,

    既然她那么喜欢在门口站着,那就一直站着,最好被冻死,

    而看到卫斯铭沒有进家,而是驱车离开的时候,她的眸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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