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息温和笑道,“姑娘周身灵气充裕,此地又是巫山,敢问可是巫山神女?”

    少女闻言十分惊讶,左左右右地打量叶安息,“……奇怪,你身上的气息和刚才又不太一样了。不过没有那种讨厌的味道了。你知道我是谁?你也是神仙吗?我好像没见过你呢……诶呀!不对不对,是我先问你问题,你要先回答我才是。”

    少女一身翠色长裙,叶纹丝绦无风飘摇,当真如同林中仙子一般。有一副好容貌的人总是会让人多出几分宽容,何况少女虽然语气娇蛮,但神态动作无不流露出天真温暖的气质,令人难以厌恶。

    叶安息本就性情宽容温和,自然不会和小辈多做计较,抱拳虚礼道,“是我的不是。我名安息,姓叶,年纪倒是比你虚长些年月,你叫我一声叔……哥哥也是可以的。”

    不管是男是女,果然都不喜欢‘老’这个字眼。

    巫山神女觉得十分稀奇。

    她是三皇之一神农最宠爱的神女,神农视她如己出,寻常小仙见到她都十分敬畏。

    侍奉她的上仙司幽虽然神力高深,据说强大不逊古神,可他整天板着一张脸没事就发呆。司幽人很温柔,对她也是十分尽心尽责,但她是草木的精灵对情绪的感知最为敏锐——司幽他,其实离自己很远很远。

    他的心就像是大火过后龟裂的土地,一片荒芜。

    司幽对她虽没有畏惧,却也毕恭毕敬,相敬如宾。

    是以,叶安息这样轻松随意的姿态对她来讲确实是十分少见,甚至是平生仅有的。

    巫山神女向前迈了一步,没有那股凌人的魔息,叶安息本身的气息对于草木之属的所有生灵都极具吸引力。

    “……姓?那是什么?”

    叶安息顿时尴尬。与他相交之人大半随心所欲,别说一个名字,哪怕苍生浮屠人间浩劫也眉头不会动一下。而那些还没有分化出姓、名的凡人也不敢直呼他的姓名,时日渐久,连他都快忘记这微小的不妥。

    蓦地叶安息摇摇头看向巫山神女,眉头惊愕地蹙起。他感觉得到,巫山神女体内的灵力在不断流失,现在神源充足虚弱并不明显,但终有一日灵力耗尽散作浮世云烟。

    神农既然对巫山神女十分宠爱自然不可能束手不理,这么想来就只有神农也无能为力这一原因。

    “不过是称呼,不需在意。倒是神女怎会孤身在此?”

    巫山神女喳喳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有护卫?我也很强呀,我可是神仙,才不用别人保护呢!”

    也许是巫山神女的表情太过生动,眼神清澈,叶安息忍不住伸手揉按她的头顶,语气一派宠溺,“你成仙时日不久,还不知天地之威、命运莫测,仙神亦在天道之中,逃不脱生死。神农待人最是周到,他既然视你如亲子,自然不会让你有半点危险。”

    有护卫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神农派遣何人。三皇可与他这游荡无依的散神不同,天地间生灵皆敬之畏之,部下大能无数。换做是他要保护自己女儿,必定会选最妥当的人选。

    不过他也不知道神农的安排。

    他不是商羊,能预知未来通晓过去,木灵大概是可以的,不过没有‘未知’的人生未免无趣,他以后还有不知尽头的未来,早早失去乐趣未免太凄凉了些。

    叶安息微笑时眼底烟光浮泛,令人如饮秋酿,酒意微醺,身心俱暖。哪怕是穷凶极恶毫无人性之人也会被这笑意迷惑,何况是不谙世事的巫山神女。

    “你笑得可真好看,要是司幽也这么笑一笑,巫山里最受喜欢的就不是我啦。”巫山神女移开视线,娇颜红晕熏染,嘟起嘴几分稚气地抱怨。“父神让他保护我,他明明该听我的,结果管东管西的……哼,等找到父神就让他把司幽带走,实在太讨厌了。”

    “你说……司幽?”

    叶安息手上的动作顿住,面上浮现几分怪异神色。

    万物诞生于世,天道之下众生命运注定灾厄不断。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非人如此,众生皆苦。

    世事无常,没有谁敢说一定能生死不离,哪怕强大如飞廉,最终也没能保护所爱之人。生与死在神与人的时间上划下深深沟壑。

    眼前娇俏少女也是如此。

    巫山神女像是找到倾吐对象,抱怨父亲一样的神农丢下她多年不知踪迹,护卫司幽的死板无趣。

    这可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

    叶安息看到她提起司幽时不自觉的娇羞,还有眼底无望的失落,恍然明白巫山神女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异状,只是她无法选择放弃她珍惜的这些温暖,所以她选择在她神明漫长而又有限的时间里张扬恣意的活着——

    因为她越痛苦,关心她的人也会无比痛苦。

    所以她才要每一天都过得开心,不掩饰自己的心意,不错过每一份时光,只有这样,在分别到来的时候她才会不留悔恨。

    这样简单明快的生活方式,叶安息其实很是羡慕。

    “你认识司幽?”巫山神女像是林间翠鸟,声音里满是快活,“也对,你认识神农神上,司幽说他是神上最早的属神,你认识他也不奇怪……司幽的脸每天都板得像石头,你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也是这么无趣吗?”

    司幽……的脸像石头?这可真是个好形容。叶安息忍不住喷笑一声,随即掩饰地轻咳,摇了摇头。“司幽如今的样子,我有些想象不来。不过当年的司幽也和现在一样操心过度倒是真的,他当初看我可比你还紧,简直是门都出不去……”

    他将当年与司幽相处的事讲给巫山神女听,两相对比,比起连出门都要偷跑的叶安息,巫山神女顿时平衡了,起码司幽还不会限制她的行动自由。

    果然自己的幸福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

    人心不古,古人诚不欺我……等等,说这话的人现在出生了吗?Σ(°△°|||)︴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o-wq)).oo

    东风还有一张就完结了,大概也就这两天,主更还是斯人远,这边时间允许的话尽量更,不会坑的啦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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