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家小哥今天又来啦,这位子给你留着呢,快来快来。”

    泽微对卖木活的婆婆点头笑了笑,走到旁边把扎布一摊,慢悠悠的将竹箱里的东西摆出来。

    泽微竹箱里什么东西都有,珠钗头花,项圈璎珞,通络舒气的草药,灵巧童趣的木甲机关,还有几件漂亮衣裳或是胭脂水粉之类的。个顶个的精细,来这里没几天,每天就有人在这里等着他摆摊子。

    日子总要一天天的过,人度日如年,神度年如日。毕竟不是每一天都要打声讨死,除了野心家,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平静的日子。

    泽微也渐渐习惯这种好像一家四口分工合作的日常——泽宇口拙,而且见到女孩子就脸红口吃,叶南星长得是好看,可惜脾气教人不堪领教,叶安息终日宅在家中不出门……

    于是他只好无可奈何的认命。

    凡人大概就是这样短暂地存在,背上、愤怒、仇恨,什么激烈的感情都不会长久存在,终究会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中消磨。

    若是有人真的让那样的感情充斥着身心,作为活下去的动力,毫无余地的燃烧自己,那么,那个人,大概也不会活得长久。

    太上忘情,这大概也是神明活得长久的原因?

    泽微禁不住勾起嘴角,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过去那些不安已被习以为常的某些东西抹去,他觉得安心。

    掩住嘴咳嗽,越是压抑越是撕心裂肺。也许该向叶安息讨些药来吃,近些日子他总觉得时不时的头晕目眩,渐渐地开始日复一日的咳嗽,四肢无力,好像身体一下子被抽取了所有力气。他同叶安息习医已有数年,却看不出自己得了什么病,大概是他的水平还不够,学无止境嘛。

    “我回来了。”

    房门大敞着,院子里人来人去一眼就能看到。有法阵保护也不怕有人闯空门。

    何况现在还发现有人会有“偷”这个念头,大概是现在的人还很单纯,大家生活条件相去不远,也不会有不满。贫富差距不大,自然没有攀比的意识。

    思想政治这种小学课本教的东西,其实都是人心最基础的欲|望,小孩子会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人心都会有想法,小孩子更加单纯直白的表现出来。小孩子的世界,远还没有大人之间来的肮脏隐晦。

    泽微在后院找到了躺在花圃树下睡着的叶安息,阳光柔和,透过树荫洒落在他身上,叶安息本就精致的眉眼越发显得动人。泽微伸出手蹭了蹭他的脸颊,无意识的,仿佛将这个动作做过了千百次,而对方也一无所觉地承受,好像做了美梦似的微微浅笑。

    有点痒。泽微看着残留着那人草木清香的手掌,心头微痒,好像这样的亲近并不能使之满足,这种已经习惯的接触不能停止心头的骚动。

    想要更加接近的……

    他在做什么?!

    叶安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扫在脸上,很痒。泽微抬起手,被眼前放大的脸吓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呼吸可闻,只是一个低头的距离他就能——

    泽微失措地离开,他觉得他需要认真想一想,当初为什么这个人会救自己,为什么知道对方是神祇,自己的态度却一如往常……

    “……”叶安息睁开眼,眼眸中光华流转,风流写意之中带着些茫然。“他怎么了?我怎么越来与不懂他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叛逆期?”

    但叛逆期不是这个表现吧?长琴的时候也没见他对祝融有过叛逆期啊……自己的教育问题?肯定不是。

    思来想去,他觉得应该是小孩子亲人长期不在身边,缺爱了。

    嗯,回去叫阿星带着泽宇回来看看,找矿石什么的,慢慢来也不迟。

    [他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

    叶安息意外地眨眨眼,“木灵,你醒了。”

    还以为他要睡到地老天荒呢。

    [天地浊气充盈,于吾而言,自然再好不过。]木灵傲娇地哼了声,叶安息笑笑,不以为意。[度魂之法凶险非常,没想到这优柔寡断的太子长琴竟然也有这般胆识。呵,吾过去倒是小觑了他。]

    “长琴本来就是个坚强的孩子。”

    叶安息用手帕沾了水,一点一点地清理手指上的泥土残渣,这些保留下来的小习惯让他觉得,这样会离自己熟悉的世界近一点。虽然南星说这个想法有点蠢,还不如用水咒冲洗来的快速便捷,和用自来水也没多大不同。

    阿星还真不愧是大藏剑山庄弟子,脾气直白,简单粗暴,却也善良。就是不太像她师父,他也不像大师兄和谷主,人有百态,此是该然。

    “若不是逼不得已,这伤人伤己的法子,他定是不愿意用的。只是我不太明白,他执着什么……”

    [……]

    木灵沉默,他与创|世火一般知晓前因后果,天道轮回,人心自然也是天道运转的一环,虽然微小,却着实关键。

    他看得分明。

    泽微,或者说太子长琴,对他,从来都不是孺慕之情。

    [不管他执着什么,你总是会救他的,不是么。]

    “……说的也是。”

    脆嫩花藤缠绕指端眷恋不舍,就像这些无意识的草木对他依恋的本能,他照顾那个孩子,关心他,也是本能。

    花圃中一株新种的树苗淹没在姹紫嫣红之中,如影无声,如风无息,谁也不知道它何日盛放,也不知道它盛放时又该是何等美丽。

    花期有时,四季轮转不过他眼中刹那,长琴却未必能等到下一个花季。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花开……”

    [没有这一次机会,下一次还是有的。]木灵的声音与耳畔糅杂了风声,飘渺空荡,像是没有灵魂的死物。[他是仙人。登天梯,得引渡,魂魄超然,灵力雄浑。纵然割去命魂二魄,他的魂魄也不是短短几十载辗转就能磨灭的。]

    “嗯。”

    他微笑,他想起来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木灵就是扮作系统指引着他。木灵于他,大概便是知己与师者的情分,亲近亲密,毫发无间。

    “钟鼓说过历经血涂之阵的魂魄,力量渐渐散逸,最终化为荒魂重待新生。”叶安息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太极,“龙渊古剑只要找到女娲她不会不给我,只是当真没有办法将破裂的魂魄恢复如初吗?”

    说完叶安息伸手敲头,苦笑着想,都说破镜难圆,寻常事物破裂再怎么强力的胶水粘合也会留下缝隙痕迹,魂魄比什么都脆弱,一旦有所损伤便是无可挽回……就算木灵知晓世间一切真理,又能怎样?

    “若是能用缝针将他的魂魄缝合,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内力和灵力哪种能量等级高不用我说吧?]木灵嗤笑,[内力作用不到魂魄,若是你想用你们万花的方法救他……倒也不是不可行。]

    木灵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语气中带着些兴奋和些许困惑。

    “怎么说?”难不成真有办法?叶安息眼睛发亮。

    [世界是循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混沌初开,到重归混沌,这个世界总是会不停地重复。若是没有循环,这世界只会笔直的走向灭亡,不会有未来,也不会再有过去。]

    木灵的语速缓慢,无比认真的阐述着未来人们理解却不重视,古代人不知道却遵循的铁律。

    [既然有如此残酷令人魂魄分离不入轮回的法术,自然也会有令其恢复的方法。只是吾等还未找到。事实上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太子长琴彻底化作荒魂,最后荒魂还是会重新凝聚成新的魂魄再入轮回。这也是循环——不过你等不起就是了。]

    木灵说这话的时候,叶安息甚至眼前出现了木灵顶着一张与他相同却绝不会认错的鄙夷面孔瞅着他的画面。真有即视感……

    傲娇神马的果然很治愈。=v=

    “所以呢,和基三武学有什么关系?”

    叶安息将感想埋在心底,一点也不想暴露出来作死。万一木灵一个傲娇又不说了怎么办?

    [蠢。]

    木灵不客气地骂道。

    其实方法很简单,天道不允许人逆转长琴的命运,那么,就不用这个世界的力量来打破。

    木灵看过他的记忆,直言他所在的世界和这个世界全无关联,所以在天劫剥夺他的神位之后,天道无法干涉他,而他却能利用剑三的规则干涉天道。用灵力使用武功技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天道无法抵抗。

    第其身而锋其末——锋针设定本就是起死回生。若说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有因而生果,那么剑三的规则便是由果逐因。

    以灵力为引,定下结果,逆转起因,修复魂魄。使之恢复到太子长琴经历血涂之阵之前的状态,大功告成。

    话虽然这么说,但木灵也不敢说有十成把握。灵魂不比身体,一旦损毁便难以恢复如初。何况老天爷当真会让他们这般轻松就心想事成?

    天真。

    作者有话要说:写第一世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结论啊!下章就让他死o(* ̄▽ ̄*)ゞ 【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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