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竭力挣扎,徒劳地想要从暴虐桎梏中逃走:“放开我!放手!……”

    “别这样,阿茹娜!”金藏厉声警告完毕,又贴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的眼睛看不见。所以,让我来告诉你:我已经向童光赫的手开过一枪,如果,你继续这么不听话、不配合的话,我并不介意再在他的脑袋上补一枪。”

    “就算你杀了他,也不可能!我不会跟你走!”

    一声尖锐的叫声过后,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愤怒的佳人不顾他们虚荣的体面和脆弱的情感,兀自表达自己的怨恨:“离开你,不是因为想回到什么人身边,只是因为——不想和你在一起!无法忍受你的虚伪、残忍、卑鄙、无耻、冷血……”

    她不遗余力的言辞攻击就像激烈碰撞、发出噼啪声响的火石,瞬间点燃了金藏的怒火,灰蓝色的眸子染上血红,泛出紫莹莹的光芒,残暴的手几乎要拧断那纤细的手臂:“你是不是很想让我把所有跟你有关的人都杀死?——不是的话,就大声告诉我,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威胁失去了效用,佳人铁心铁意地回答他:“痴人说梦……绝不!别再妄想我会回心转意!我恨你!恨你!……”

    “好样的……”金藏颤抖着,咬牙切齿地说,“我会让你‘梦想成真’!”

    说着,手指钩住了冰冷的扳机。

    “砰!”

    伴随清脆的枪声,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了婷婷的脸上——鼻腔被浓重的血腥气味充盈,心脏陡然一颤,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刚刚的慷慨激昂和英勇不屈刹那消失不见,灵魂出窍似的,呆傻、僵直地站立原地——只觉得箍住自己的粗壮手臂猛地一紧。随即松软下来。

    魁梧的身躯开始晃动,摇了几下,连带着怀里的佳人一起仆倒在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见状,光赫慌忙上前,拉住婷婷的手臂,想要扶她起来。——不料,执著的“恋人”却死死攥住了另一只娇弱玉腕,并且,用尽全身气力。断断续续地道出了类似誓言的遗言:“纵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努力挤出肺里最后的气息之后,那只顽固的大手突然僵住、再也不动了。

    被“至死不渝”的“告白”吓得魂飞魄散,婷婷无力地跌坐在残存着体温的血泊之中。任凭他的鲜血悄然浸染自己的白色衣裙。

    此刻,光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将他二人分开。于是,不自觉加大了掰开逝者手指的力度。几声咔吧咔吧的骨头断裂声响过后,终于。把那只捏出青色淤痕的玉腕解救出来。紧接着,他将惊魂未定的“妻子”紧紧拥进怀里,试图安抚她的“惶恐不安”。——然而,她却失了魂一般,感受不到他的温情和体恤,始终是身体僵硬。神情木然。

    “三少爷,请放下枪。”不远处,一个苍老且熟悉的嗓音响起。“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不忍心让您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只要您交出三红丸,我马上离开,也保证不会伤害少奶奶。”

    光赫悻悻地丢开手中的枪。然后,扶着婷婷。缓缓起身,站定,恶狠狠地瞪着来人说:“你竟然知道‘三红丸’……看来,‘老奴’这个称呼怕是不该用在阁下身上。这么多年,一直潜伏在童家,真是难为你、辛苦你了。”

    鸿伯谦卑地回答:“三少爷不要调侃老奴,不敢说‘辛苦’,也无从谈‘潜伏’,老奴心甘情愿侍奉夫人老爷、小姐少爷,做足了自己本分的事情……现在,只想得到应有的薪酬。”

    “‘应有的薪酬’?”光赫冷笑一声说,“好一番理直气壮、冠冕堂皇的说辞!——你故意躲起来看我们互相残杀,企图坐收渔人之利……”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鸿伯眉头一皱,第一次无礼地打断了“主人”的话语:“三少爷此言差矣!若是老奴企图坐享其成、收渔人之利,何必要冒死现身、救您的命?您误会小人了,是郭小姐……”

    说着话,他一眼看到静英的尸身,不禁露出痛惜的神情,叹息道:“唉,红颜薄命,真可惜……”

    继而又说:“其实,是郭小姐借故想要支开小人。——不过,因为之前,老奴得到了光辉少爷的指示,说今天下午约郭小姐订做婚纱,晚上一起回乐园庆祝。所以,当郭小姐说,少爷中午就要回来吃饭时,心里有些疑惑,便没有听从她的话远离乐园。随后,又听说您从明德大学那边急匆匆赶来,想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又折返回来。不料,恰巧看到有人要对您和少奶奶行凶……如是而已。”

    “听谁说我从明德大学出来?”光赫不依不饶地质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三红丸!”

    鸿伯稍作沉吟,便坦诚相告:“事到如今,不瞒三少爷说,在下本是东瀛人士,原名秋田鸿,是神崎先生同门的学长。因为仰慕您外祖父的才学,改名换姓为秋书鸿,投到翁先生门下。虽然一心想从事华夏国学的研究,却因家境贫寒,不得不一面奔波打工挣钱,一面刻苦学习功课。后来,承蒙翁先生错爱,做了翁府的管家。翁先生去世之后,便跟随嘉美小姐,又成为童家的管家。”

    “原来如此。”光赫恍然大悟道,“童祖泰猝死,是你搞的鬼吧!”

    听闻此言,鸿伯登时拉下脸来,显然对光赫直呼父亲大人的名讳感到不满,但还是沉住气说:“对于童老爷的离世,在下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在下只是想以一种平和的、不伤害老爷尊严的方式,悄悄告知光盈小姐的身世。岂料,老爷反应那么强烈,竟会激动到心脏病发而亡。——更没想到,后来,光辉少爷也发现了二小姐的身世秘密,结果,还连累了訾夫人……对此,我深感抱歉。”

    停顿一瞬,他又补充说:“小人在童家工作数十载,对各位主子的脾气秉性了若指掌,当然对大家的所作所为也一清二楚……据传翁校长罹患奇病离世,嘉美小姐也是如此——果真如此吗?至于真相如何,童老爷应该最清楚不过。”

    对鸿伯话语间隐晦的提示感到震惊,光赫不由得一怔,低语道:“那么光瑞的病……”

    “如果按照这样的遗传方式,大少爷得病,光盈小姐也不会幸免。”鸿伯神色凛然,有条不紊地分析着,“但是,如您所见。直到发生意外,光盈小姐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而且,光瑞少爷也是从十几年前才开始发病……”

    “你是说,所谓‘奇症怪病’根本就是童祖泰做的手脚?”光赫不敢置信地说,“他竟然会对光瑞下手!——那不是他最倚重的长子吗?……还是说,光瑞根本就不是他的骨血?”

    “少爷,直呼父亲名讳是大不敬。虽然我一直很钦佩您的学识,但是,还是不能认同您对老爷的无礼。”鸿伯义正词严地教训完光赫,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张阴沉的面孔,冷冷地说,“至于大少爷的身世,真相如何,恐怕只有过世的嘉美夫人知道……这毕竟是您的家事,老奴不便多言。鉴于多年来,翁家童家都待小人不薄,体谅童老爷的颜面,老奴一直守口如瓶,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这些……”

    “如果说,罹患奇症是假的。相应的,‘长生不老、包治百病的仙药’肯定也是假的!”光赫咄咄逼人地问他,“那么,为何你们还这么执著地想要得到它?”

    “仙药三红丸——能不能救命犹未可知,但是它所蕴含的巨大能量,是我们不能破解,并且诚挚向往的。相信您也已经亲眼目睹了它所缔造的神奇异相,难道您都不曾为它心动吗?”

    听到鸿伯的反问,光赫沉默了。——见光赫闷声不响,那张俊脸上阴晴不定地变换着颜色,怕迟则生变,多出麻烦,鸿伯加重了语气:“言归正传,三少爷,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请把仙药交给小人。”

    说罢,他端举手枪,警惕地慢步走上前来,对着光赫,缓缓伸出了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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