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奔驰车上,光赫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目光冷冷地投向车窗——任凭窗外景物不断变换,那双漆黑眼珠儿却似注了胶一般凝滞不动。

    见此情景,副驾驶上谢老板慌忙扭转身子,冲着后座上少爷,抱歉地说:“三少爷,恕小人无礼。咱们是跑江湖混饭吃,只是求财,不想、也不敢难为您。失礼之处,还望您老多包涵。”

    说罢,看到光赫毫不理会自己歉意,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他只好讪讪地笑了笑,又转回身去。

    大家就这样静默地坐着,每个人表情都像定格画面一样,连车厢里空气也跟着凝固起来。只有轿车忽忽慢地改变着速度,转弯抹角,绕老绕去,终到达了目地——明德大学高档别墅区。

    车一停稳,谢老板麻利地跳下车,迈着小短腿跑到光赫车门前,殷勤地拉开车门,请他下车。——光赫虽然拉着一张长脸,却也配合,无声地跟谢老板身后,进了一栋豪华别墅。迂回曲折去到书房,打开隐蔽密道之门,通过一条悠长隧道,来一间设备齐全、空间广阔地下实验室。

    一进实验室门,光辉所说、童祖泰书房中“消失字”赫然挂对面光秃秃灰色墙壁上——这管道纵横、仪器布列房间里,显得分外扎眼、不和谐——一路上都面沉似水光赫,看到眼前这匪夷所思搭配,终于露出了难掩诧异神情:想不到豪华别墅之下,居然被“有心人”开辟出这么一方隐秘空间。原来,危险地方就是安全地方,难怪大家都找不到他……

    就三少爷暗自慨叹之时,一个沙哑苍老声音从背后幽幽飘来:“你来了……”

    光赫转身。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男人正摇着轮椅,冲着自己缓缓而来。顷刻间,他心里生出了一些迷惘,一些困惑,觉得如果不是先前记忆出了问题,那么,就是现眼睛出了问题:虽说有日子不见,但是,自分开之日算起,不过个把年头。算来,他顶多是不惑年纪,然而……那一头霜华然头发、千沟万壑面庞和佝偻变形躯体。令人实无法把眼前他和记忆中那个说话铿锵有力、办事雷厉风行、教训起人来气势汹汹童家大少爷童光瑞重合起来,当成同一个人看待。

    见此情景,一向以冷静著称三少爷也不由得愣了神,目光定定地黏男人那张写着行将就木般悲哀“老脸”上——不知是死灵附体,还是被人从坟墓里硬生生拖出来。才能造成这样惨不忍睹难看脸色——这才明白,为何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行踪,想办法也不能吸引他出现。

    光赫一个劲儿死盯着光瑞看同时,光瑞也眯起浑浊昏花眼睛,仔细打量着光赫看——见兄弟二人神色古怪地注视对方,半天不吭声。知道可能是碍于外人,不方便说话,谢老板就知趣地带着手下离开了实验室。

    确定一行人走远之后。光瑞吃力地摇着轮椅来到光赫身边,用一把沧桑破锣嗓音说:“被我现样子吓到了吧?”

    光赫没有直接回答他问话,而是镇定地反问:“好久不见,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像把锋利尖刀狠狠插进光瑞心里,他顿时情绪激动起来。近乎失控地嘶吼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可以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就不会变成现这个鬼样子!”

    理论上讲。光瑞虽不是青枝绿叶、风华正茂小青年,也应该不至于到说两句话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步——但是,眼下光景却正是如此。显然,他身体状况已然着急地跑到了实际年龄时间前面:一时激愤,立刻显现出老态龙钟颓惫姿态,心脏不堪重负地颤抖,呼吸浅短急促,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搐,嘴角咧开,口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看着他这副凄凉“晚景”,光赫忍不住掏出手绢,递过去。——不料,光瑞毫不领情地挡开了兄弟“好意”,伸出如同枯枝手,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发黄手帕,哆哆嗦嗦擦干净已经垂到胸襟前口涎。

    光赫悻悻地收起手帕,静静看着他,俊秀脸庞悄然挂起厚重冰霜。

    “为什么是我?”光瑞痛苦地攥紧了沾满口水手帕,含混不清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继承了妈妈病……”

    此刻,听着他抱怨,光赫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母亲翁嘉美生病之后发生种种异常情况:那时,童祖泰以“不能打扰妈妈休养身体”为由,拒绝孩子们前去探视自己母亲。结果,直到她去世,除了童老爷自己,其他人都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当下,看到光瑞怪异痛苦模样,光赫似乎霍然洞悉了当年童祖泰拼命掩盖妻子去世真相因由。

    他一边整理思路,一边轻声问光瑞:“你今天找我来……究竟为了什么?”

    “不止是今天……”听到光赫提出了实质性问题,光瑞缓缓抬头,干脆坦言相告,“从我知道你身份开始,我就一直等待奇迹……但是,现,我实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恐怕,你也不是从今天才‘没有时间等下去’吧?”

    被那冷清语气里弦外之音刺激到了,光瑞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缓了片刻,才解释说:“谁也想不到会发生那样意外……我只是期望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真从来没有打算伤害你们。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帮你……”

    “‘帮我’?”光赫咬牙切齿地说,“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处心积虑帮‘倒忙’——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帮忙’,她早就是我人了!不会遇到那个鞑子!不会发生这么多变故、这么多不幸!”

    说罢,光赫苦恼地感叹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为何安排我跟你这样龌龊家伙生一起!”

    “或许是因为,前世我们有着同样敌人,所以,今生才成为兄弟……”

    不待光瑞把话说完,光赫便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话头:“谁跟你是兄弟!我们除了血缘,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过是有血缘关系‘陌生人’!”

    “我就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融入我们家。”光瑞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亏我把你和婷婷一直都当成自己家人……”

    一说到“婷婷”,光赫登时剑眉树立,神色愈加凌厉起来:“自始至终都是你操纵她、利用她,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把她当成‘家人’!”

    “不错,《胭脂泪》是我敲定,曲调很熟悉吧?”光瑞毫不畏惧地说,“因为——这是我特意为你编排剧目!”

    如果不是光瑞一副风一吹就会散架虚弱、垂死模样,光赫恨不能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衣襟,把他从轮椅上拎起来,“酣畅淋漓”地暴揍一顿:“我早该想到校庆为何会让生担任主角——都是你阴谋!你故意安排婷婷上场,确定让我见到她!”

    事到如今,话已然说到了没有退路份上,光瑞反倒轻松下来,承认道:“我是故意,从知道你跟郭静英有关系开始——我让钟叔把老钱联系方式转交她,是想好好培养她,为我所用。但是,计划不如变化,不久后……他就向我推荐了另一个女孩——一个对我而言,宝贵、有利用价值女孩。”

    光瑞一面说着,一面冲着光赫挑动眉毛,言下之意:你应该知道我说是哪个“女孩”吧。

    光赫眼冒凶光,嘴巴紧闭,憋心中怒火烧得脸膛由红转紫,由紫变黑。——无视兄弟愤恨表情,光瑞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说实话,起初,老钱跟我提起她时候,我并没有放心上,直到那年‘精英计划’面试选拔时候——就看到她走廊跳舞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说完,光瑞按动手中电铃,一阵清脆铃音过后,一个既熟悉又陌生面孔出现二人眼前。——接着,来人迈着沉稳步伐,径直来到光赫面前,恭敬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草民古龙湫,拜见殿下千岁!”@@##$l&&~*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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