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新人花堂就位。

    拜天拜地拜高堂,司仪一声“礼成”才喊半截,遽被外面传来的乱哗声打断。

    “老爷,老爷,有官兵冲了进来……啊!”

    惶张跑来的家丁被自门外闯来者一把推开,“不必你禀报了,本王直接对你们罗家老爷说话!”

    “大皇子?”既是皇商,罗子缣对这位皇家长子不会陌生,上前一礼,“不知大皇子此时光临敝府,有何赐教?”

    大皇子面如寒霜,目似冷镞,“闲话莫提,速让你的女儿跟本王走!”

    罗子缣一怔:“什么?大皇子您……”

    “就是她!”大皇子挑手指定头罩喜帕的新娘,“让她跟本王走!”

    “大皇子您这是何意?”

    “本王的意思再是清楚不过,你们,速把罗三小姐请回去!”大皇子向随行在侧的两名健妇挥手。

    健妇恶沉沉上前,新郎闪身而出,“大皇子,当着满堂宾客,您这是强抢民女么?”

    “再大的罪名本王也能担承!”大皇子挥手,以武人之力将这枚清俊书生搡到一旁。

    罗缜挡在小妹之前,“小妹犯了哪条王法,需大皇子如此兴师动众?”

    “罗大小姐,本王向来对你一份敬重,但请闪开!”

    “大皇子……”

    “姐姐。”罗绮按住长姐,撩开喜帕,走上前,坦然对上大皇子的寒颜,“大皇子,您为何要带罗绮走?”

    “我的弟弟因你此时命悬一线,你以为你还能拜成你的花堂?”

    “他……他又耍什么花样?大皇子,威威皇权,难道就是用来帮助您的兄弟玩那些无聊之事的么?”

    “玩?”大皇子目生凛冽杀意,不怒反笑,“如果无树这一次当真没了,哪怕会违背对无树的承诺,本王也要用威威皇权将你们罗家连根拔起!”

    “没了?”自大皇子一反常态的神色举止言谈中,罗缜总算感觉有异,忽记起那日与玉无树短暂一晤时,那副灰败的面色与绝望眼神,以及,自家相公所说过的……“二皇子到底出了何事?”

    “让你的妹子乖乖随来!”大皇子旋身步出,也不再管身后有无人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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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悬一线。

    大皇子丝毫没有夸大其弟伤势。玉无树清醒状态下避之不及的红焰烈马,在醉酒之后毫无章法的骑乘中,结果不难想象。**分昏沌的神志下,风驰电掣的速度中,整个人被狂飙的烈马甩掷出去,没有任何转圜地摔落地面,当场颈骨断折,成致命伤害,至于全身各处的其他伤势,自不必提,被侍卫救起时,已是气若游丝……

    若非如此,向来以温和著称的大皇子也不会直冲罗家要人。

    “大……皇子,”又一拔会诊过的御医忐忑来禀,“二皇子……二皇子……”

    “说!”

    “臣等无能,二皇子……”御医们互通眼色,终于痛下决定,卟通声群跪在地,“二皇子已经时辰无多,还请尽快禀告国君国后……”

    “各位。”大皇子唇边勾起森冷笑意,“本王只知道,如果二皇子有丝毫差池,你们这些废物一个个都要为他陪葬。”

    “这这这,大皇子,大皇子……”

    那厢哀声一片,内室却哑无声。罗绮坐在榻边,瞬也不瞬地望着榻上人,喜妆未除的小脸灰败如纸。

    她不想这样的。纵算他们这一生错过,纵算他们情会淡缘会去,她从未有片刻希望他会如此。她只想他们好好的,在天各一方的地方各自珍重,她想他好好的,好好的……

    “你满意了?”大皇子踱进来,“你穿着另一个男人的喜服,坐在我弟弟的床边,看他的生命气息一点点流失,你满意了?”

    “大皇子不必如此。”罗绮直直视着那张死寂灰白的脸,淡声道,“他如果走了,我会陪他。”

    “可惜,我不能让你如此。因为,就在他昏迷前,还拉着我的手,要我许诺,不得伤你,不得伤罗家!这个笨蛋,快死的时候还在牵挂你,而那时,你正要做别人的新娘!”

    顿时,罗绮痛断肝肠,“你……”

    “第三拨御医马上就会到来,如果这一次会诊结果仍如先前两回,本王就会将所有御医斩了为无树陪葬,而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你想陪无树死,还不够格!”

    陪无树死,还不够格……这话,让罗绮压抑在眶底的泪雨般涌下。为什么,他们要走到今天?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有跟前的小厮来报,“大皇子,城首方逊及罗府大小姐在外……”

    “你脑子蠢到家了是不是?此时此刻,你认为本王会见他们?”

    小厮脖子一缩,“是,奴才也这样说了,但罗府的大小姐说……”

    “她说什么?”

    “说如果您想救二皇子,最好让他们进来……”

    突然,罗绮如梦方醒,“对,我二姐夫,二姐夫是个神医,他一定能救无树,快,快让他们进来!”

    她在做什么?无树一息尚存,她怎就放弃?她怎如何糊涂?她怎成了一个傻瓜?

    “速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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