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逊,你为何不能听我说话?你何必浪费时间做这些事?”

    “如果你说的,是我想听的,我自然会听。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管怎样,都不会是浪费。”

    “你……”罗绮气结。这孩子恁多年下来,就算在外面已经懂得审时度势,手段讲究,策略精巧,但骨子里的那股一板一眼的执拗劲儿仍然未收。一旦犯了上来,势必要将人气个半死方可。

    “你怎么可能只听自己想听的!而且,如果一件事情注定不会有结果你还要去做,本就是浪费!”

    “你要嫁给玉无树了吗?”

    “……呃?”

    “如果你没有要嫁给他,你待字闺中,我尚无妻室,我求你为妻,不妨碍世道公理,我为什么要听你那些不讨我喜欢的话放弃?”

    “呃?”这些似是而非,似非更非的话,他怎恁多?

    “如果你觉得烦,我很抱歉,只能说,几年前的船上,你不该救我。既然救了我,就是招惹上了我这个麻烦。”

    “……”这坏小孩,坏小孩!

    “我知道你今天上午随玉无树外出,我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知道那一行有没有促使你下了什么决定。如果你做出了决定,为了不让你为难,我自然是要退出。眼下看来并不是,那么,我就会应战到底。”

    战什么战啊?这坏小孩读书聪明做官精明,说话就颠三倒四了是不是?“不是,方逊,你仔细听着……”

    “我不要听。”

    “不要?”

    “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话,我都能倒诵如流了,我想听,不会自己背来听么?”

    “……”这都是哪门子外理?

    “好了,我要知道已经知道,要说的也已经说了,天色不早,你安歇罢。”

    还……安歇?她用头发丝想,也知道今夜定然是不得安然了好不好?那两个人,到底是爱她还是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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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今天之心帮岳父将帐誊完了哦?”

    “相公乖。”

    “之心还帮岳母把浇花,还偷偷让小蓝姐姐明天开花哦。”

    “相公真好。”

    “之心还帮缎儿缂完了那幅缂了两年的丝,让她挣了好多钱哦。”

    “相公真是能干。”

    “娘子!”卖乖了半天,久讨不到糖吃,某呆子终于鼓起了颊,嘟起了脸,闷声抗议。

    “怎么了,相公?”罗缜佯作不知,无辜眨眸。

    “娘子该亲之心啦!”

    “是么?有么?”

    “珍儿欺负之心,之心要生气!”某呆子将脑袋扭向他处,还狠狠点了一下,以示气得可以。

    罗缜忍俊不禁,自己这宝贝相公,逗了恁多年,仍是百逗不厌呐。遂放下了手头绣活,揽过相公长颈,先在光洁额上落下一吻,又在美玉颊上啄上一记,再亲那个线条优美的下颚,惟独略过殷殷相待的薄红双唇。

    “呜呜呜,娘子好坏,娘子在欺负之心……”某呆子吃不到最甜的糖,委屈地呜呜咽咽,装哭邀怜,“之心好可怜,娘子不疼之心……”

    “臭呆子!”逗得够了,罗缜笑啐一声,封住相公两片薄唇……

    行至轩外的罗绮无意观摩姐姐和姐夫的恩爱缠绵,但仍是被那甜蜜到只见彼此的氛围粘住了脚步。

    愿得一心人,白道无相欺。同在闺中时,姐妹三人曾到月老庙拜求良缘,姐姐那时,及笄初过,意气风发,“你们未来的姐夫,必须能文能武。可以不做将军,但要做时必然能担得起。可以不做宰相,但必须有位极人臣的才能。唯有如此,才算良配。”

    姐姐说那些话时,眸子闪着志在必得的亮芒,于是,她和二姐都相信,姐姐的未来良婿必定如姐姐所期许。纵是经过了江北鸿的伤害,姐姐也从来不曾缺少了动人光芒,她们也从来没有怀疑姐姐的未来必然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而姐夫的出现,让她们震愕,也让她明白,所谓的最好,就是对你最好而恰巧也是你爱的那个。

    姐姐的最好,就是姐夫。她的呢?她的最好在哪里?

    “绮儿。”罗缜不经意转首,见到了轩门外的妹子,推开仍意犹未尽的相公,招手相唤,“进来坐下。”

    罗绮瞥瞥气鼓鼓狠巴巴的之心,忍笑迈进门来,特地颔首浅礼,“姐夫。”

    “哼!”糖没吃够,良之心煞不高兴,对打扰者更是没了好心情。

    罗缜捏了呆子耳朵一把,拉着妹子坐下,“有话对我说?”

    罗绮点头,也不避讳姐夫,直道:“绮儿被一些事困住了。”

    “玉无树和方逊?”

    “是。”罗绮面色微凝,水眸内多了一层朦胧云霭,“绮儿自认同他们每人都说得够清楚,从无暧昧,却不知为何还是踏进了这迷障里,被他们两个牵扯着,忽左忽右,无所适从。”

    “那便说明你对他们并非你所以为的那样无动于衷啊。”罗缜拉起之心的手,“相公生性最是能察人心底之事,却不能说出你心中所属。在在表示你的心乱了。玉无树和方逊,都在你心中占着分量,你才会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不然,从大街拉两个人如此缠你,罗家三小姐会有十二种手段应付,哪会有一丝为难?”

    “可是,可是……”罗绮抚额,柳眉浅蹙,“绮儿自问,没有和玉无树破镜重圆的打算。对方逊,只是一个家人,一个弟弟般的情谊。怎么会……”

    “如果情爱真是那么一样能想得透理得明白的东西,当年我就不会为了这个呆子让爹娘伤心。”罗绮又掐了相公耳垂一把,“你们在初始,不也奇怪理智如我,怎就如此义无反顾?既然没有道理可讲,你又怎么能肯定你当下所以为的就是真正的心情呢?”

    “如果连自己都不能肯定自己的心情,谁又能断得清?”

    “事实。”罗缜抚了抚妹子如云的鬓发,柔声道,“也许只有事实发生时,你才能肯定自己的心情。现在,旁观者也不能替你断定。而绮儿你自己,只需想清楚,在夜阑无人时,最多涌上你心头的人,是哪一个?”

    夜阑无人时,最多涌上心头的,是哪一个?

    当晚,罗绮揣着这疑问睡去。懊恼得是,睁开眼,就已是日阳东升,天光大亮,竟是近来难得的一夜好眠。那一大一小两个混账男人,居然如此不想让她有安生日子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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