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依在胸膛仍旧在不停抽噎的忆儿。楚汶昊随着百官退出金殿。虽是走在人流中。却觉得四下里寂静无声、清冷萧条。只余他们父子在。就连红日高挂。散发着的都似乎是一阵凉气。

    润安帝。夏侯沐。果然是深不可测。让人无法估摸他的心思。几年前战场之上的短兵相接。数面之缘。也只是让觉得他很是不简单。定非池中之物。此时一看。当年真的低估了他。能从一个被贬而逐出京城的王爷。摇身一变成了南夏的帝王。满朝官员似乎并无人有异议。还很是拥戴这个君主一般。如此人物。岂是一般人能及。

    今日之事。他是有心故布。还是无心为之。立后大典。为何只有百官在而后宫之中却无一人在场。这个立后大典。根本就是于理不合。如此看來。夏侯沐根本就是故意的。可是他为何要如此做。莫非。只是为了让他亲眼看见易无忧已经贵为南夏的皇后。让他看到。她是他夏侯沐的妻子。而和他楚汶昊沒有任何的关系。不管易无忧是否曾经要嫁过他;也不管他对易无忧是有情还是无情。他都要断了他心中的所有。连一点星火都要掐灭。

    “侯爷。属下该死。未曾拦住世子。还请侯爷责罚。”跟在他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说着话。虽然此时的楚汶昊面无喜怒、一言不发。可旁边的人确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越是静就让人觉得越是心思难测。

    “不怪你。”三字冷言。楚汶昊抱紧了怀中还在一抽一抽的忆儿。

    不怪他。真的不怪他。更是不能怪怀抱中的儿子。是怪自己当年受命领兵攻打云漠城。是怪当年云漠城一战。那势如长虹的破空一箭。抑或是怪贝嘉草原上。那个一袭浅紫罗衣的人临危不乱一箭射落他头上的皮帽。还是要怪她为何要那么心软。当年答应了他近乎无理的请求。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不该任由那一箭射进了心头。虽是疼痛难忍却不愿拔出。让那疼痛伴随了自己这么多年。糜烂成疮都不觉悔。

    來南夏前。他的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想着或许能遇见易无忧。可遇见后又能说什么呢。遇不见也就罢了。若是遇见了。那么她一定回到了夏侯沐的身边。如此的话。倒还不如不见。可从來不曾想过。竟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那三年的中的所有。夏侯沐知道了吗。肯定是知道的。以他的能耐。想知道什么不行。可是。就算知道了所有。他不会怀疑吗。毕竟。自己的妻子在别人的家中过了三年的时间。还是说。那个男人真的爱她至深。已到了可以忽略所有的地步。

    “易无忧。这个男人。他野心勃勃、雄心独霸。心机深沉至如斯地步。真的是你深爱的人吗。真的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吗。究竟是我看错了他。还是你爱错了他。你竟会为了他。放弃了你的自由。甘愿老死在这深宫之中吗。直到如今我才发现。原來。我真的不懂你。”摇头自问。楚汶昊双眉拧紧。满心苦涩。脑中却忽然闪过一句话。。“不值得。却爱了。”

    多年前。当他问了她是否值得时。她是那么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这么几个字。她也知道不值得。然而因为爱着那个男人。她放下了所有。爱地那么痛苦、那么深。无法自拔。

    “柳大人。你说皇上还会再封易妃为后吗。”

    “谁晓得。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得到。皇上拿以前一比。可是判若两人。”

    “这易妃还真是咱们南夏的奇女子啊。痴儿不痴了。当年可还休过夫呀。两位大人。你们说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易妃的。”

    “哟。这个本官可猜不出。也不敢乱猜。”

    “嘿。说不准。这易妃娘娘可是失踪了好多年的。谁晓得是不是就……”

    “几位大人还是小心议论。让上面听见了。可要当心顶上乌纱和项上人头。”

    虽是低声藏掖着的话语。却依旧飘进了楚汶昊的耳中。当真是人言可畏。亏得易无忧当时不曾应了忆儿的那声唤。若是应了。那是真的完了。想到这里。楚汶昊忽然一阵黯然心酸。忆起易无忧刚刚挣扎半晌终是转过头的绝然。他明白。她是那么坚定地要把曾经的那三年彻底抛在过去。不愿再去触碰。

    这一趟。是來对了。还是错了。曾经过了三年虚假的三口之家的温馨日子。终于还是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

    “叶紫。是你在惩罚我曾经的心猿意马吗。不会了。以后不会了。今后。我会用心地把忆儿抚养长大。让他成为我西宁的栋梁之才。”

    。

    尴尬地站在一边。手中握着那卷圣旨。福安不知接下來要做什么。犹豫了片刻。终是默不吱声悄悄退出大殿。暗自摇头。心中喃喃自问。这是做的什么孽。好好的一个立后大典。怎么就闹成了这样子呢。那远督侯的夫人真的和娘娘长地那么像。还是说……

    “老东西。叫你胡思乱想。”抬手就在面上轻打一巴掌。福安努力甩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这怎么可能的事情。

    “哟。福安公公。这是做什么。”似是带了讥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让福安心中一惊。抬头就见前方一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是德林总管啊。有什么事情吗。”心中虽是一怔。福安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沒事儿就不能找福安公公您说谈几句。福安公公您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儿啊。”还是那不紧不慢的强调。却又揉进了一些嫉妒在里面。

    “岂敢。哪能和德林公公您比。您可是太皇太后眼前的红人。皇上再大。能大地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去。”嘴上这么说着。脸上虽也堆着笑。福安心中却是不屑地一嗤。

    “呵呵呵……”这句马屁似乎很是受用。德林顿时掩着唇咯咯地笑了起來。片刻后才停了下來又摆出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还烦福安公公走一趟。太皇太后有请。”

    “消息传地还真快。这太皇太后果真厉害。这事情才发生多久。德林居然就已经在等着了。看來这宫里的大小事物。还真沒什么能瞒得过那个老太太的。”心中顿时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福安恭恭敬敬地答了声“是”。一路上心神忐忑地跟在德林身后朝祥宁宫走去。

    。

    空空荡荡的金殿中并不曾因为众人散去而显得光亮。却是更加地阴冷。凉了夏侯沐和易无忧的的心。

    “千算万算。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心中一样的心思。同样无奈的眼神那么看着对方。两人谁也不曾开口说话。

    瞒过了太皇太后和太后。想要当着西宁使臣的面完成这封后大典。可谁晓得会突然冒出一个孩子來。那乍起的一声“娘”粉碎先前所有的计划。更是粉碎了憧憬未來的美梦。

    “完了是吗。”良久后。易无忧终于开口吐出那凄然的四个字。完了。是真的完了。不管刚刚自己有沒有承认。流言蜚语都会那么四散开來。禁都禁不住。

    艰难地吞咽着吐沫。夏侯沐喉结上下窜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來。似是因为太久不曾眨动过。那眸子里竟然有些发酸。这就是秘密策划这么久的封后大典吗。算到了所有。却就是不曾料到楚汶昊会带着儿子进宫來。更沒想到站在殿外的孩子竟然会一眼认出易无忧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出惊雷般的一声“娘”來。

    此时。怕是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都得到了消息吧。在她们的心中。易无忧本就有了个不好的名声。这么一闹。怕是再多的解释都于事无补了。更要被林嘉逮住了把柄。火上浇油一番。

    完了是吗。他也在问自己。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完了。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挽回的余地。

    “原來。你真的不信我。”许久等不到他的话。易无忧凄然一笑。缓缓抬起手摘下那压地她额头发痛的百鸟朝凤明金后冠。“原來。我真的不适合这高贵的后冠。我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才打定主意戴上它。却原來这东西根本就不属于我。”

    盯着这个戴在她头上不足一个时辰的后冠。易无忧忽而一笑。蹲下身子轻轻地将它放置于地。半晌后方才起身抬头凝视着一动不动的夏侯沐:“我曾经。真的有把那个孩子当成亲生的一般。他曾经陪着我。给过我太多的快乐。快乐地让我忘记你带给我的伤痛。可终究。我不是他母亲。”

    一席话。缓缓道來。无波无绪。长叹一声。易无忧毅然转身。面带微笑。一步步向这座金殿的大门走去。就如同她进來时一般无二。

    “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有儿有女。有很多的孩子陪在你身边。让你忘记所有的伤痛。只有快乐围绕。”

    听着身后缓缓响起的坚定话语。易无忧瞬间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笑也在那一瞬间褪却不见。怔怔地流下一行泪來。

    原來。他还是信她的。这么坚定地相信着她。

    。

    偶的汶昊啊~~伤心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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