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登基了。

    一个九岁孩子坐龙椅上,怎么看都只是个摆设。幸亏金珏给他留下了一批得力朝臣,每当朝堂有争议,小皇帝自己难以决断时,总是会说:此事稍后给卿回复,然后下朝后找千雪做决断。

    淑怡两位太妃娘家朝上都颇有势力,徐贵妃——如今徐太后,得仗着千雪支持才能让儿子坐稳龙椅,所以只要千雪不做危及他儿子权位事,她也不想与千雪作对。

    南方府军顺利到达齐蒙边境,编成正规军队,由杨信统帅。千雪正式起用杨信和他老部下,让他们逐步渗透进齐国各支军队里,替代掉原先一些将领。

    春天来了,据说齐蒙边境春天多雨,千雪总觉得自上次败退后,上蒙军队隐忍了那么久还没见动作,不像上蒙人个性。千雪心里惙惙然,就频频召见曾被宗政柏龙送去上蒙游历那批人。那批人被宗政柏龙召回鄗京后,还是各干各行业,经商经商,从政从政,钻研武器钻研武器。

    其中一个人提醒千雪说:“这个时节,火攻之术用不了,正是上蒙再次进犯好机会……”

    齐国人该拿什么去对付上蒙人?

    上蒙人强壮骁勇,而且武器精良,只要一突破齐国边防线,进入齐国平原地带,齐**队连招架能力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自从齐蒙开战,千雪就开始催促从上蒙回来能工巧匠,加紧研发能和上蒙匹敌武器。但这事又不能速成,无计可施之下,千雪只能祈祷金琪他们够足智多谋,能以巧取胜。

    正千雪为即将到来战争一筹莫展时候,她安插宫里眼线传出消息说。徐太后想对太上皇不利。

    金珏禅位后,还住“飞霞殿”。千雪匆匆赶到时,正好遇到徐氏也金珏榻边探望。

    徐氏不知金珏床边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见千雪突然到来,徐氏有些慌张,连忙偷偷拭去眼角泪,离开金珏榻边。

    金珏躺床上,两颊都陷了进去。千雪摸了一下他手臂腿,发现才两个月工夫。已经瘦得跟柴棒似了。

    一个宫女正捧着半碗稀粥,看样子是金珏喝剩。

    “太上皇刚刚喝是这个?”千雪问宫女。她有点不敢确信,金珏伙食会这么差。

    宫女点头说是。

    千雪脸一冷。抓起那碗粥摔地上,怒喝宫女太监,

    “都是怎么侍候太上皇!这般不用心,还不如都拉出去砍了!”

    宫女太监们吓得都瘫跪地上,一边偷偷瞄徐太后。似求救。

    “太后娘娘,”千雪走到徐氏面前,冷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足心!”

    两颗泪珠从徐氏脸上滑下来。她手一挥。叫殿内人都退了下去。

    “万一他哪天好了怎么办?我跟儿子还有活路吗?太皇太后隔三岔五来探病,迟早会瞧出端倪……”徐氏边哭边说。殺夫是万不得已自保办法,她也是痛苦。

    “太后娘娘。”徐氏担忧不无道理,站她立场上,谁都会这么做,但千雪没办法任由她这样做。没有别原因,只是因为不忍心。

    “我说过。这脉蛊是治不好,他长年躺床上。肢体缺少活动,捱不了多少年,你大可以他生前做个好人,对自己良心也有个交待……”

    徐氏内心天平倾斜了,她用手掩着面,眼泪从她指缝里流出来,

    “这些年我并没有行差踏错半步,他却一点夫妻情份都不念。男人喜厌旧总是有,我也不抱怨,但他把皇后之位为你留着,是置我于何地呀!”

    徐氏话不是针对千雪,是说给病床上金珏听。

    这个世界女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男人,徐氏心里,如果自己年纪轻轻守寡,不可能不觉得遗憾。

    千雪看了一眼金珏,他眼睛紧闭,眼角微微颤动,看不出情绪。

    ……

    徐太后走后,千雪坐金珏床沿上,静看着金珏枯瘦脸。金珏慢慢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千雪把耳朵附到他唇边。

    “你留着我性命,是何用意?”金珏从喉底发生微弱声音。

    千雪笑笑,“不害人性命,非要有见不得人理由吗?我本来就不想跟你争什么,我只想争脱你束缚,嫁给自己想嫁男人。”

    可能千雪回答出乎了金珏意料,他静看着千雪,思绪不知向哪里延伸。

    “你是不是想嫁给金琰?那现没人妨碍你们了……”沉默了一会儿,金珏又颓然地闭上眼睛道。

    “金琰……”千雪轻念着这个名字,像回忆一声瑰丽梦境,心空荡荡地仿佛迷失了人生。

    千雪手抚过柔软绸帐,想像着金琰现生活场景。

    “他跟你一样,床帏之内从不缺少女人。没有我,他可以过得恣意洒脱!”

    两人之间陷入了无语。明明是一句自嘲话,却说到了千雪自己心坎里。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说是实情,婚姻观念是她和金琰之间永远调和不了矛盾。

    坐金珏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千雪起身准备离开。

    金珏手指动动,示意她等一下。

    “你想说什么?”千雪又向金珏俯下身去。

    金珏嘶哑着嗓音,缓缓吐出一句话,“金琰比我好,他重情义。”

    金珏想说原来是这个,没想到他还会夸金琰!千雪朝他苦笑一下,

    “也许吧,他是比你性情一些,不愿为了功利做违心事,但是……”

    千雪没法一下子跟金珏解释清楚,她那个世界女人是怎么样婚恋观中长大,与人共用一夫,是件多么耻辱事。

    千雪不想徒劳地多说下去,她帮金珏压了压被角,又起身准备离开。金珏看着她,嘴唇蠕动,似乎言犹未。

    “你不会明白,”千雪一边转过身,一边低声道。她余光瞥见金珏眼神分明表达一个意思:你也没明白我意思。

    千雪没有停留细问,反正来自两个世界人,某些观念上,永远都是鸡同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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