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梦。

    那么一定是个可怕的噩梦。

    无意识地想念和等待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她没有体验过,也永远不想体验。

    但是,如果是因为她而让他人遭受这种事,倒不如……

    不如?

    “不!”

    一声短促的喊叫后,女孩自睡梦中惊坐而起,她伸出手拭去额头的汗珠,最后索性将两只手按在头上,无力地重新躺倒在床上。

    她到底都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啊……

    梦?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再次猛地坐起身,左右观察了片刻,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身处房间中,奇怪,她不是应该待在那块晶石中吗?怎么会……

    难道说,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那么,到底从什么时候起是梦?

    大概是因为这场梦做得太久又太真实,以至于莫忘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于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摸不清方向,也不知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行走。

    房间中一片漆黑,只有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布隐约透进了些许微光,外面的天似乎已经开始发亮。

    女孩跳下床,快速地跑向阳台的方向,这种时候,她需要一点光,只有它才能为自己指引方向。

    “刺啦”一声。

    门被披散着黑发的女孩用力拉开,因为过于焦急的缘故,光亮射入的瞬间,她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紧接着,她笑了。

    □着双足的女孩欣喜地注视着自东边冉冉升起的太阳,神圣而明亮的光线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量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与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它的瞬间,莫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大喊出声的冲动。

    就好像……她已经被囚禁在黑暗中太久太久。

    眼睛似乎都无法适应这种光辉,以至于干涩到几乎流下眼泪。

    她连忙反过手一把捂住眼睛,真是的,又不是孩子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就“感动到泪流满面”啊?真是太丢脸了。

    就这么静静地站了好一会,直到她终于意识到脚底泛凉,才恍然意识到这样很容易感冒,连忙放下手朝屋中走去,就在这一瞬间,女孩突然意识到了一点违和感,但又不知它从何而来,又站着思考了片刻后,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真是的,太容易胡思乱想了吧?

    如此想着的莫忘踏着轻巧的步伐快步走回房间中,然而,这种轻松感在她看到某件事物的瞬间……烟消云散。

    这件事物是她所熟悉的,也太平常不过——镜子。

    不熟悉而不平常的,是镜子中的她自己。

    “为什么……”女孩惊愕地摸上自己的脸,镜中的女孩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这很正常,因为她们原本就是一个人。

    真的是一个人吗?

    莫忘呆呆地看着自己小了一圈的手,终于明白刚才所察觉到的不和谐感是从何而来,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小?

    这不是她,而是过去的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呆愣了片刻后,女孩突然回过神来,快步跑到客厅中,很快,她找到了一本日历,日期是……

    这、这怎么可能?

    她居然回到了五年级的时候?

    她果然还是在做梦吗?

    为了确信些什么,莫忘拿起日历,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头上。

    “唔!”好痛!

    眼泪下意识地就飙了出来,她抱着脑袋,真叫一个泪流满面。

    “小忘,你做什么呢?”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却又很久没有这么近听过的声音。

    女孩呆愣地转过身,傻乎乎地歪头:“……妈妈?”

    和她穿着亲子睡衣的女性不禁失笑:“你怎么了?睡迷糊了?”紧接着,目光落到她脚上时,脸色大变,“你怎么光着脚?很容易感冒的。”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弯下腰不太费力地把她抱到板凳上坐好——五年级的女孩身材比之高中要更加娇小,简直像个大号的洋娃娃。

    “……”真的是妈妈的味道。

    “怎么了?”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同样穿着亲子睡衣的男性好奇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小忘怎么醒得这么早?”

    “不光醒得早,还不穿鞋子就跑出来。”

    “这样怎么行?很容易感冒的。”

    “我刚刚还说她呢。”

    ……

    ——爸爸……

    ——妈妈……

    是啊,五年级的时候,她的身体还很好,爸爸妈妈也一直像此刻一样陪伴在她身边,他们一起生活地很幸福……很幸福……

    如果这是“真实”,那么她之前“所梦到的一切”则都是“虚假”吗?

    一下子梦到若干年以后的事情?

    这种事……

    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么,此刻是梦境吗?

    “小忘?”

    “……啊?”

    “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不,没、没什么。”

    下一秒,她被一把抱了起来,身材高大的男性毫不费力地将她像个孩子一样抱在怀中,晃悠着朝房间中走去,而后将她放在了床上,轻柔了拍了拍她的脑袋:“再睡一会吧,我们家的小公主。”说完,把大只的玩具兔放到她身边,又仔细地帮她仔细盖好被子。

    “……”

    是爸爸的语言。

    是爸爸的行为。

    是爸爸的温度。

    这真的是梦境吗?

    未免也太过真实了吧?

    “好了,睡吧。”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抚过女孩的脸孔,她顺从地闭上了双眼,心中暗想,睡一下,她需要睡一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恐怕就能见个分晓。

    事实会告诉她——究竟哪个是现实,哪个是虚幻。

    约四个小时后,莫忘再次醒了过来。

    与入睡前同样的日期,同样的年岁,同样的身体,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这才是真实。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悦多了一点,还是失落多了一点。

    经常看到有人说“如果一切重来,我会……”或者“如果我能预知未来,将能……”,听的时候觉得好厉害,但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到她身上,却完全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或者改变些什么。

    一直以来的生活真的没有值得后悔的地方吗?

    不,很多,真的有很多。

    但却没有哪一个会后悔到让她觉得“需要卷土重来”的。

    等等!

    她再次从床上跳下,快速地跑了起来,当然,这一次她记得穿上鞋子。

    爸爸妈妈似乎都出门了,屋中静悄悄的,莫忘很顺利地就跑进了储藏室中,里面看起来有些凌乱,满地都摆放着玩具,这里是她的游戏室。

    两只熊娃娃间,摆放着一只铁质的饼干盒,盒子没有封上,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装着那只闪闪发光的水晶球。

    原本步伐急促的女孩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待到近在咫尺时,弯下腰指尖微颤地将其拿起。

    不会错的,的确是这是水晶球没错。

    如果说,这间屋子是一切的“起点”。

    那么这只水晶球,就是打开一切的“钥匙”。

    那一切的一切,都由它而衍生吗?

    按照梦中的预言,如果仅是为了健康地活下去,她只要打碎它就可以了吧?是这样没错吧?可是……为什么……手会颤抖地厉害呢?

    不行!

    手蓦然松开。

    小巧的水晶球一下子落到熊娃娃软乎乎的肚皮上,轻弹了几下,不动了。

    莫忘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转过身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间,她盘腿席地坐在了阳台上,正是春天,万物复苏之时,此刻太阳已完全摆脱了云朵的纠缠,高悬于天空之中,温暖的日光洒落,驱散了所有人身上的每一丝寒冷。

    身体暖洋洋的,心情似乎也在渐渐沉淀平静了下来。

    但女孩依旧觉得有些茫然,那只水晶球里到底有没有开始堆积她的“幻想”呢?如果有的话,如果坐视不理,它会一天天继续壮大,总有一天会重蹈梦中的覆辙;但如果让她当机立断地将它打碎,是不是意味着……她变相地杀死了艾斯特,杀死了格瑞斯,杀死了塞恩,杀死了玛尔德,杀死了艾米亚,杀死了……那无数无数的人呢?

    虽然那些人可能并非真实存在,只是她所梦到的虚幻人物,但是……

    这种事情……

    她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白皙娇嫩的掌心,五年级的她活得真正像个小公主,不需要自己做饭,不需要自己洗衣服,不需要自己打扫卫生,一切的一切都有人已经准备好,她只要快快乐乐地活下就够了。

    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的吧?

    被这样疼宠着。

    但是,梦中那样的生活,也未必是不幸福的。

    她……究竟应该怎样做呢?

    该怎样选择才是正确的呢?

    完全不知道。

    她无比困扰地曲起膝盖,双手抱住它,再将脑袋用力地扎了进去,胡乱地蹭着。

    “喂,你做什么呢?”

    “……”熟悉而又格外显得稚嫩的声音,这个时候的阿哲还没有经历变声期,声音听起来满是清亮感,用图图的话说就是……嗯,正太的感觉。

    “喂,怎么不说话?生病了?”

    “……”

    “喂?”

    这个时候的少年……或者说男孩?已经开始欲盖弥彰地不叫女孩的名字。

    喂来喂去的,让莫忘的心里非常不·愉·快!

    她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某人——所以说,都是他的错!

    “……你那是什么可怕的眼神啊?”

    “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他突然别别扭扭地不理自己,怎么会……虽然把一切错误归结到他人身上是不正确的,但女孩觉得自己此刻必须要有个正常渠道来供自己泄愤!

    “……我错什么了?”眼看着自家一直软绵绵的小青梅突然变成了大老虎,男孩被吓得连连后退,很没有底气地结巴回道。

    “总之,就是你的错!”她一边吼着,一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逼问再吼,“向我道歉!”

    “……对、对不起。”等等……所以说,他究竟为啥要道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收录cg图——温暖的日光下,女孩双手抱膝,蜷曲在阳台上,隔壁房间的门边伸出一张稚嫩的脸孔,偷偷看她……(新cg持续收录中……)

    所以说,到底哪边是真实,哪边是虚幻呢?

    或者,两边都是真实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到底做出怎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呢?为了活下去而彻底抹杀魔界的存在,还是为了魔界的人们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哪个都对,又似乎哪个都不对。

    妹纸啊妹纸,你想怎么做呢?【恶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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