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教室,许南像平常一样,下意识地向岑馨的座位看去。目光所及处,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他这才想到,岑馨已经搬到楼下的教室去了。他叹口气,抬起头来,发现班里所有的学生都像看怪物一样,盯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还好,陈琳还在。他摇了摇头,脑袋有些晕,今天发生的事儿实在太让人吃惊了。他缓缓地来到自己座位上,突然有人在后面带头鼓起了掌,接着掌声越来越响,许南苦笑一声:看来,下午打架的事儿还是被他们知道了。这掌声也实在不太合时宜,就在前天下午,也是这么一次掌声,但那次是因为自己给班主任还礼,现在呢?

    他不敢想下去了。既然同学们都知道了——尤其是,这里面还有原来四班的一些同学——那么,学校方面也肯定瞒不住。万一,真的被退学……许南的脑袋有点儿大,先不说是不是有可能也给施仕仁带来天大的麻烦,就是爸妈那里也无论如何不能交待啊。

    陈琳悄悄碰了碰许南的胳膊,许南扭过头来,见她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晶莹的东西,手里捏着一只千纸鹤。他轻轻地接了过来,细细地端详,陈琳悄声说:“许南,打开看,里面是岑馨给你的一封信。”

    许南点点头,心想岑馨肯定也在为自己担心。不管打架的是谁,只要自己在场,作为班长,学校要处分地话肯定也得着重“照顾”自己。况且,当时自己不但在场,还是打人最重的一个。那两个人不找到学校便罢,一旦找了来,这颗果子苦到什么程度,就不是自己能预料得到的了。

    “咚咚咚,”教室的门被敲了几下,接着推了开来。许南抬头一看,心里先凉了半截。想起以前那次被教导主任逮到办公室的经历,许南都还后怕,现在他又找上门来了。

    教导处黄主任先在教室里扫视了一下,同学们都低下头默不作声。许南把岑馨的信放进了抽屉,装作没事儿一样抽出一本书,准备复习功课。

    “许南,跟我来一下。”教导主任的声音冰冷空洞,还带着一股齿轮转动的杂音,就像电子合成音一般毫无生气。

    ——我们现在正身处险境,对我和巴斯特少校来说,早在越战时就在同一个战壕并肩战斗,亨德瑞斯上尉和弗瑞斯弗中士,也曾随我在沙漠风暴的行动中牛刀小试。而弗尔上尉和戴勒上尉,这次则是我们首次共事……

    莫名其妙的,许南突然记起不久前还曾看过的《勇闯夺命岛》中的台词。这部由北京电影厂译制的影片一直是他的最爱,尤其是同为军人的赵晓明为剧中艾德?哈里斯饰演的弗兰克?汉默将军配的音,几乎成了许南的偶像。可是,怎么会突然想起这段台词来呢?

    我们现在正身处险境。许南跟在教导主任身后,走下了楼梯。对,我们现在正身处险境。我,齐磊和梁襄。许南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被教导主任看了个正着。

    “怎么,许南,是不是觉得很自豪?你笑什么笑?”黄主任敲着桌子,表达着自己的权威。许南低下头,不敢去看旁边坐着的施仕仁。齐磊和梁襄站在一边儿,似乎没什么事儿,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因为还没轮到审他们。

    黄主任对许南的沉默表示暂时的满意,挥挥手:“你先去把当时详细的经过用书面写下来。有什么写什么,不得隐瞒,听明白了没有?”

    许南点点头:“知道了。”转身就往办公室外走。

    黄主任在身后拍了拍桌子:“干什么?就在这里写,谁让你走的?”

    许南无可奈何地又走了回来,施仕仁递过一张纸一支笔,他就趴在旁边的一边桌子上,开始回忆当时发生的事。

    跟着倒霉的是梁襄,不过这次主审人换成了自己的班主任施仕仁——尽管此时他们两个已被暂时交换到四班,但这事儿还脱不了施仕仁的干系。

    梁襄装出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一看他们要欺负咱班里女生,当然要打抱不平了。要怪也只能怪那两个家伙太笨,我一闪,自己摔倒了一个。另一个更坏,一看打不过我,就朝着两个女生上手了。我忍不下去,才伸手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一下子把他鼻子给抓出血了。事情是不是这样啊?齐磊?还有,班长,你可别觉得当班长就应该为我们出头,谁做的就是谁做的,你要胡说八道,我可跟你翻脸。”

    许南叹了口气,知道梁襄这是一力把责任抢了过去,为自己开脱。这黄主任长了个猪头,非让自己在这里写,正合了梁襄的心意。

    齐磊也够联盟,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直恨施仕仁为什么不头一个叫自己:“没错没错。施老师,这个您也知道,我们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跟他们打架。再说了,如果不是有女生在场,我们撒腿就跑,进了学校不就安全了嘛。”

    “胡说八道!”黄主任又气得拍起了桌子,“你们知不知道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齐磊吓了一跳:“不会是哪位市长的公子吧?”

    施仕仁摇了摇头:“要是这样就好了。刚才黄主任接到他们电话,说如果不严厉处分你们三个,就绝不罢休。听口气,肯定是街头的小混混。”

    梁襄撇了撇嘴:“哼,早就知道是这种货色。唉,也难怪,如果不把我们三个打入十八层地狱,他们肯定会找人来学校闹事。磊子,班长,对不住,把你们连累了。”

    教导主任板起面孔:“闹事?谁敢来学校闹事?校警是干什么吃的?给他们十个胆子怕他们也不敢来。我还就不信谁敢在校园里胡作非为。”

    施仕仁叹了口气:“你们三个还是不明白黄主任的苦心啊。怕的不是他们来闹事,而是怕你们三个的安全会出问题。一旦出事,学校就没法向你们父母交待,明白了吗?”

    齐磊舒了一口气:“这倒不用担心,我们三个皮粗肉厚,打不过就跑,没事没事。这叫敌进我退,不用为我们担心。谢谢黄主任啊。”

    黄主任脸都气黄了:“少来这里跟我耍贫嘴,净胡说八道。小施啊,让他们回去吧,处里研究一下,看该给他们什么处分。对这种害群之马,学校绝不姑息!许南,你写完了没?写完了就赶紧交上来,回去等处分吧。噢,对了,小施,把那两个当时在场的女生叫来,这几个家伙的话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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