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道别

    我记得他离开时候的背影,我始终记得,并会永远记得,我想。我死也没有想到,离别来得这么迅速,在我还没有给自己打好预防针的时候它就已经近在眼前。

    那是一个阴雨天。上海的雨总是连绵不断的,有的时候能淅淅沥沥下上一个星期。体现潮湿气候的地方便是衣服,洗完衣服干不了,以至于我的心里也开始下雨。

    萧瑾给我发短信,告诉我他要走了。

    “走?什么意思?去哪儿?”说好不想他,说好不见他,却还是如此关心他。

    “离开这里。”

    “回去?”我知道我不必将句子说完整,因为我们的默契不需要我们俩中的任何一个在交谈的时候多费口舌。我知道,他能明白,我指的“回去”是说“回北京”。

    “不是,不会回去了。”

    “哦,”我忽然心里一沉,无端萌生了不祥的预感,让我已经隐约开始害怕,以至于开始微微发冷,“那是?”

    “欧洲。”

    “去留学?”我故意装傻,留学,萧瑾怎么可能去留学。

    “算是吧!”

    算是吧,什么叫算是吧!我心里突然冒了火,他到底什么意思。

    “啊?不是移民吧!”

    “当然不是啦!我挺爱国的呢!”他又在开玩笑了,“不读学位也能学到不少东西的,我说去那边。”

    “那……”

    “我也不知道。”他知道我指的是归期。

    我突然想哭,因为我知道萧瑾的话语意味着离别的临近,同时也 间接告诉了我,归来是遥遥无期的事儿。如果是去读学位,我还能计算出他回来的时间,假期总是有的,只要不是移民就好。但如果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留学,那就和旅行有什么区别?没有!去旅行,没有预先设计路线和归期,只是走走停停,遇到喜欢的地方就多住两天,到了没感觉的地方就匆匆离去,一旦到了自己最神往、最陶醉的地方,就像寻到了梦中的伊甸一般,就此定居下来。

    他,不会再回来了。我,不会再见到他了。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那、那我还能见你一面么?在你走之前?”我想,这也许是我最后的要求了,对萧瑾而言。

    “当然,我也想再见见你啊!”

    “在哪儿?”我急忙问道。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忽然又开始感到难受了,忙,忙,我哪里是真的忙了!他是装傻么?都到这地步上了,戏就不必演了吧!对我说这样的话,真的是太残忍了。

    “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这周六的飞机,你来机场,好么?”

    “……”我沉默了一下,“好,等我。”

    “嗯。”

    机场,我们约在机场见最后一面。我不知道萧瑾是怎么想的,想让我看着他离去?想让我为他送行?想在离开前最后一秒还能看见我?我不知道。

    我有点儿害怕,我知道我肯定会去,但我不知道在这之前我是否能调整好心情。我不知道,我到底该笑着看他走,还是哭着看他走。他终究是要离开的,我早就知道,但我却依旧无法承受如此难以驾驭的伤痛,这离别带来的独特的伤痛。

    离开,又不是死去,我记得当时空灵离开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可这次不一样,萧瑾不一样,他不会回来了,我俩都活着也不可能再见面了。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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