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踏入紫竹林的山谷,南忆夕便感觉到四周氤氲出了一片迷蒙的雾气,就连清澈如水的月光在这迷蒙的雾气里面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四周寂静的很,除了南忆夕清浅的呼吸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

    越是这样静的可怕,就越是有一种压抑的恐惧感弥漫在周围。南忆夕手里面紧紧的握着剑,乌黑的眸子里面含着浓浓的防备和警惕,每走一步,都极为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到了机关或是阵法。

    一步步慢慢前进,突然,南忆夕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乌黑的眸子里面陡然迸射出一股强光。极细微的一阵声响过后,漫天的箭雨对着南忆夕所站的位置飞了过来,而就在同一瞬间,南忆夕的身子如同一只燕子一般掠起,堪堪避开了箭雨。

    回首看去,她刚刚站的地方已经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雨,只要她的反应再慢上那么一点点,她这条性命怕是就已经交代了。都说这紫竹林的阵法机关厉害的很,果然是名不虚传。

    她自认阵法造诣已经不错了。方才她已经尽量努力不触及阵法,循着阵法的轨迹去走了,竟然还是不小心触动了机关。

    看着密密麻麻的箭雨,南忆夕的额际也渗出了一丝冷汗,眼中的凝重不由又深了几分,手里面的剑握得更紧了。

    短短百米的距离,可以说是险象环生,南忆夕回首看去,方才平坦幽静的路上已经布满了种种机关,每一个都足以置人于死地,很多次她都和死神擦肩而过,只要她再慢上那么一点点,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这短短百米的距离,她才不过堪堪通过了紫竹林外部的屏障,进入了紫竹林的地带而已,在紫竹林内部,阵法更是层出不穷,虽然不及外部那么凶险,但是幻阵之类的比比皆是,有的人恐怕走一辈子也不可能走得出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南忆夕望着眼前开的正艳丽的桃花林,眼底含着几分凝重。如今已经是夏末时分,早已经过了桃花的花季,可是这桃花林还开的这样艳,怕这就是紫竹林出名的桃花幻阵吧。

    桃花幻阵,不是紫竹林最厉害的阵法,却是最为出名的。进入了桃花幻阵,并没有多么凶险,至少不会丧命,但是幻阵变化多端,想要走出去也是不容易。

    紫竹林一向以仁义出名,这桃花幻阵也是为了符合仁义一说。不取人性命,只是困住来人而已。可是在南忆夕看来,这不过是笑话而已。困在桃花林中不能走出去,没有水和粮食,又可以活上多久?

    说起来的仁义。不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面上掀开一抹不屑与张扬,南忆夕袖袍一挥,便举步走入了桃花幻阵。而南忆夕从进入紫竹林以来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一个人的眼里。

    那人穿着一袭白色长衫,立在桃花幻阵的尽头。他的眉眼极为清癯冷峻,狭长的眸子里面含着一股淡淡的凉薄,薄薄的唇微微抿着,他望着南忆夕倔强纤弱的背影,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这清癯俊秀的男子正是紫竹林门主最得意的弟子,柳子鹤。传言紫竹林门主的关门大弟子柳子鹤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已经深得紫竹林门主的真传,紫竹林门主正有意将紫竹林传给他。

    而柳子鹤也是人如其名,如同仙鹤一般清冷孤高。他的性子素来清冷,除了紫竹林门主之外,似乎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今日他闲着无事出来随处走走,没有想到竟在看到了南忆夕只身闯紫竹林的一幕。

    从南忆夕的神色可以看出来,南忆夕对于紫竹林的凶险是了然于胸的。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阻止她的脚步。她的身材虽然瘦削,可是却无端端有着一股韧劲,看起来有着一股倔强而张扬的魅力。

    看着南忆夕在桃花幻阵里面探索寻路的样子,柳子鹤不知道为何停下了脚步,站在一边望着南忆夕。清冷淡漠的眸子里面流露出一丝怜悯,桃花幻阵千变万化,除了紫竹林的人,外面意图闯进来的人,还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来过。

    南忆夕在桃花幻阵里面来回穿梭,也感觉到了桃花幻阵的厉害之处。她乌黑的眸子越发亮的可怕,红唇溢开一丝张扬不羁的笑意。

    桃花幻阵虽然厉害,但是以她对阵法的造诣,想要走出去,却也是不可能。若是真的没有办法破解桃花幻阵,她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消毁了这个阵法便是。

    心里面打定了这个主意,南忆夕脸上的表情就越发沉稳。她漂亮的眸子里面含着戏谑而不羁的笑意,唇角微勾,仿佛不是被困在桃花幻阵里面,而是在闲庭散步欣赏着美景一般。

    这样的笑靥落在柳子鹤的眼中,却叫他吃了一惊。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脚步深深顿住。他从来不曾见过有人陷在桃花幻阵里面还能有这样自信从容的笑意,那种气度,仿佛只是在散步而不是在破阵一般。

    难道眼前这个纤弱而平凡的女子真的能够破了这桃花幻阵不成?柳子鹤心中不免产生了这样一种疑惑。然而仅仅是一瞬间,他又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若不是学习了紫竹林秘传的阵法,只怕他想破了这桃花幻阵都几乎不可能。更何况只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女子呢?

    只是,说她平凡无奇倒也不尽然。这女子的样貌虽然平常,可是那双眸子却是出奇的漂亮,里面迸射出的自信和倔强让她的眸子亮的如同星辰一般。可惜了有着这样一双漂亮眸子的女子,终究是要死在桃花幻阵里面了。

    柳子鹤轻轻叹了一口气,终是举步离开。而正是这样一声极为清浅的叹息,落入了南忆夕的耳朵里面。

    这桃花幻阵的外围有人!

    若是同样陷入桃花幻阵的人,怕不会只是这样似怜悯又似惋惜的轻轻叹一口气,而是呼天抢地的呼喊。那么这声叹息一定是来自桃花幻阵之外。

    可是这样轻的一声叹息,她却听得如此清楚。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人离她极近,也就是说她只要循着这声叹息的方向,兴许就可以走出去。

    南忆夕辨别了那声叹息的方向,举目望去,却见眼前密密麻麻的立着上百桃树,所有桃花上都开满了桃花,艳丽而热烈,一眼望去,仿佛根本看不到终点。

    既然是幻阵,眼前看到的一切一定都不是真的。这桃花幻阵看起来大的很,其实也许不过是方圆之地而已。

    想到这里,南忆夕便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管眼前是不是有东西挡着,她只是循着方才柳子鹤叹气的方向,一步步慢慢走过去。如果有人和南忆夕一样陷入了桃花幻阵,一定会看到这奇异的一幕,南忆夕的身影如同飞驰的马车一般,穿过了一株又一株桃树。

    感觉到四周迷蒙的雾气似乎有所消散,南忆夕缓缓睁开了眼睛,方才自己竟然已经走出来桃花幻阵。

    唇角不由溢开一抹笑意,看来上天也在帮她,竟让她听到了紫竹林的人的无意叹息,而因此找到了离开桃花幻阵的方法。

    然而柳子鹤对此却是毫无不知情的。此刻的他已经走回了自己的居所,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喝着茶,只是眼前却不知为何浮现出了南忆夕的眸子,那样的倔强而闪亮。

    柳子鹤轻轻摇了摇头,怎么自己竟会想起那被困在桃花幻阵中的女子呢。

    日子过了三天,当柳子鹤已经慢慢忘记了那被困在桃花幻阵中的女子的时候,却是有师弟前来通禀,说有人闯入了紫竹林。

    紫竹林的外围内围都设置了重重阵法和机关,尤其是桃花幻阵,更是从来未曾有人走出来过。江湖上一直传言,只要有人能够不用紫竹林人的带领就自己走进紫竹林,紫竹林就会实现他一个愿望,自然也有许多想要紫竹林帮忙的人前来硬闯,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进入紫竹林。

    其实说能够走出桃花幻阵的人寥寥无几也是因为能够走到桃花幻阵那一步的人本就已经少的可怜,大多数人在外围阵法和机关的阻拦下,要么知难而退,要么命丧黄泉。

    当听到师弟的禀告的时候,柳子鹤冷峻清癯的眉眼间滑过一丝淡淡的诧异。居然真的有人活着进入了紫竹林。眼前不知为何浮现出南忆夕倔强的眸子,难道会是她?

    柳子鹤跟随通禀的师弟一起到了紫竹林的大殿。大殿之下,南忆夕一身极为质朴的粗布麻衣已经破烂不堪,她袖子也破开了几个口子,露出她细腻白皙的肌肤,而白皙的手臂上也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看来为了进入紫竹林,她也经历了不少的凶险。发丝微微有些凌乱,但是她平凡无奇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丝的狼狈,一双眸子更是亮的惊人。

    柳子鹤仔细打量着南忆夕,这女子的样子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可是她的神态却是镇定自若,没有分毫的弱势,而能够只身进入紫竹林,只是受了这样轻的皮外伤,这女子的功夫之高,阵法造诣之深可想而知。

    他从来不知道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

    在柳子鹤打量南忆夕的时候,南忆夕也挑眉打量这柳子鹤,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衣,样貌清癯俊秀,眉眼之间都带着淡淡的孤绝与清冷。素闻紫竹林的大弟子柳子鹤性子孤高清冷,看周围紫竹林弟子对他尊敬的样子,看来他就是柳子鹤无疑了。

    想到这里,南忆夕的眸间闪过一丝亮光,唇角微微勾起,落落大方的对柳子鹤说道,“有幸见到紫竹林大弟子,是我的荣幸。”

    柳子鹤见南忆夕准确无误的说出他的身份,不由蹙了蹙眉头。他虽然声名远播,可是这二十年来,他从未踏出过紫竹林半步,这女子为何能够如此准确的说出他的身份呢?

    心中虽是疑惑,可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柳子鹤淡漠的看着南忆夕,冷声问道,“姑娘只身闯入紫竹林,这份胆识,柳某佩服。只是不知姑娘所为何事?”

    南忆夕见柳子鹤直截了当,不由蹙了蹙眉头。柳子鹤虽然说他佩服她的胆识,可是他神色之间却并不见多少真挚之意,问起她所为何事的时候,更是带着一点淡淡的冷漠。

    若是她直接告诉柳子鹤,她要的就是紫竹心,柳子鹤恐怕是不会答应的。毕竟江湖传言只要闯入紫竹林便可以要求紫竹林帮忙也不过是个传言而已,更何况紫竹心是紫竹林的至宝,若是她开口索要,柳子鹤怕是不会答应。

    想到这里,南忆夕唇角露出单纯质朴的笑容,眼中带着一丝执拗,对柳子鹤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听说紫竹心很漂亮,我想看一看。”

    紫竹心是紫竹林的至宝,不仅仅可以解百毒,而且也极为漂亮。传闻紫竹心的样子呈天然的心型,仿佛蕴含着水的晶石一般,漂亮的很。

    她没有提出她要拿走紫竹心,而是说要看一看紫竹心。一来是为了试探一下柳子鹤的态度,二来是为了借此机会知晓紫竹心的所在以及具体的样子,若是柳子鹤不肯交出紫竹心,她也要想办法抢夺。

    柳子鹤似是没有料到南忆夕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他有些诧异的看了南忆夕一眼,却只看见她脸上淳朴执拗的笑容,仿佛她真的只是天真的想要看一看紫竹心。

    若是他不曾看着她一路走进紫竹林,不曾看到她在桃花幻阵中的倾城笑容,他怕是也会被南忆夕糊弄过去。可是曾经看过风华万丈的南忆夕,叫他如何相信那个倔强而自信的女子,会是眼前这样单纯淳朴的样子?

    她的来历他也并不清楚。可是按照江湖不成文的规矩,她既然闯进了紫竹林,他若是连这个要求也不答应,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可是她要看紫竹心,到底居心何在。他是绝对不相信她只是要看一眼紫竹心那么简单。

    心头突然微微一突。难道说这女子进入紫竹林就是为了夺取紫竹心么?想要看一眼紫竹心不过是个借口?

    南忆夕被柳子鹤眼中的精光和警惕防备看的微微一震。柳子鹤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么?这样一来,她想要夺走紫竹心怕是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里,她蹙了蹙眉毛,眼中露出一副破釜沉舟的神色,对柳子鹤说道,“其实不瞒柳公子,我硬闯紫竹林,其实就是为了紫竹心。我的夫君身中剧毒,若是没有紫竹心,就回天乏术了!紫竹林一向以仁义为本,相信不会见死不救吧?”

    一番声泪俱下的话下来,柳子鹤眼中的疑惑之色却是更浓了。他瞧着南忆夕,她脸上的哀切和焦急是那么的真实,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是直觉里面他又隐隐觉得南忆夕的身份不简单。

    什么样的毒会只有紫竹心才能够解?而能够只身闯入紫竹林,这份胆识和修为,又岂会是这样一个平凡女子拥有的?

    “紫竹林的确仁义为本,可是紫竹心是我派至宝,如何能如此轻易的给人。姑娘连真面目尚且隐瞒,子鹤又怎么放心将紫竹心交给姑娘?”柳子鹤心中疑惑,面上却是清冷依旧,声音淡然飘渺的应道。

    南忆夕听柳子鹤这样说,秀眉轻轻一蹙。难道柳子鹤看出她的易容了么?她自信她的易容术还不至于这样容易被看穿啊。其实她并不知道,柳子鹤不是看穿了她的易容,只是直觉的觉得那样好看的眸子,不该是如此平凡的样貌而已。

    心中掠过一阵思虑。这些紫竹林的弟子虽然不经常出去,可是对于魔宫宫主琼珞的名字却不会陌生,这其中定然也是有人认识她的样貌的。若是她露出真容,紫竹林的人知道她就是琼珞,更不可能将紫竹心交给她。

    可是她若是执意不肯露出真容,柳子鹤只怕就会以此为借口不肯交出紫竹心。想到这里,南忆夕不由咬了咬唇,对柳子鹤说道,“并不是我不愿露出真容,实在是有难言之隐。这样吧,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子鹤听到南忆夕这样说,原本是不打算在咄咄逼人的。毕竟样貌不过是身外之物,就算他看到了她的样貌,以他对江湖之人的不了解的程度来看,他也不可能认出她的。

    可是心里面却好像有什么在驱动着他,竟叫他未曾拒绝南忆夕的要求。

    南忆夕和柳子鹤一同走到了一处僻静的竹林,南忆夕伸手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倾国倾城的容颜。

    月光静静的洒落在她的脸上,越发衬托得她人比花娇。眼波流转的美眸似乎敛聚了秋水之光一般,小巧精致的鼻梁,灿若樱花的红唇,编制成一张绝美的无可挑剔的脸。

    柳子鹤看到南忆夕的容颜的一瞬间,竟是怔的说不出话来。

    紫竹林男女兼收,他的师妹们也不乏姿容出众的。也曾有正派人士来紫竹林拜会过他,其中也不乏漂亮的女子。可是却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够及得上眼前女子半分。

    她美得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静静的立在月光下,美丽不可方物。柳子鹤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姑娘如此绝色,为何却要掩饰容貌?”

    “不瞒公子,奴家乃是天域族人。容貌只有夫君才能看,今日若不是为了救我夫君,我也是断然不会给公子看到真容的。还请柳公子千万要救救我夫君啊!”南忆夕绝美的容颜上带着适当的柔弱与担忧,对着柳子鹤楚楚可怜的说道。

    美眸中半含着担忧与楚楚可怜,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疼惜吧。柳子鹤瞧着南忆夕的样子,又听她说她是天域人,心中不由信了一两分,但是直觉上,他还是觉得南忆夕不像是眼前展示给他的柔弱模样。

    只是且不说南忆夕说的话是真是假,就说这紫竹心,他也是不可能轻易给人的。就算南忆夕说的是真的,他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话就将紫竹林的至宝交出去。

    “不是柳某不近人情。只是这紫竹心乃是我紫竹林至宝,柳某也是做不得主。不知姑娘的夫君中的是什么毒,若是需要别的药材,柳某自会尽力帮忙。”柳子鹤微微蹙了蹙眉头,语声清冽的说道。

    以柳子鹤清冷孤绝的性子,能够这般耐心的同南忆夕说话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了。连他也不明白他为何会愿意对着南忆夕解释这么多,而在听她口口声声要救她夫君的时候,他心中又有着一股莫名的不悦。

    “是冰淬毒。”南忆夕蹙了蹙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若是有别的办法,她又何必冒着这样大的危险只身闯入紫竹林?

    白皙的手臂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因着着急闯入紫竹林,南忆夕连包扎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任由伤口自己结痂,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越发明显。即便是宽大破损的衣裙也无法遮盖住这些伤口。

    柳子鹤听到南忆夕的声音中含着的急切,又瞧着她的神色和她身上的大小不一的伤口,不由蹙了蹙眉。他也的确问了一个傻问题,若是有别的办法,谁会这样不要命的冲进紫竹林来?

    冰淬毒他曾经有所耳闻,传言中了冰淬毒的人都活不过一年。这女子的夫君为何会中了这样罕见的剧毒呢?

    柳子鹤的怀疑和犹豫都被南忆夕收入眼底,恐怕事情和她想的一样,柳子鹤怕是不会轻易交出紫竹心的。可是纳兰辰逸的毒就等着紫竹心来解呢,她若是拿不到紫竹心,纳兰辰逸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奴家知道柳公子为难。若是真的无法,请将紫竹心给奴家研究一番,奴家也好依样画葫芦,试试能否研究出解药。”南忆夕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决绝,低眉敛目,对着柳子鹤说道。

    柳子鹤未曾注意到南忆夕眸中一闪而过的决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紫竹心既然是紫竹林的至宝,又如何是那么容易能够被模仿的呢?只是他也实在不忍心如此直言打击南忆夕,更何况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否则紫竹林怕是也没有台阶下。

    想到这里,柳子鹤便蹙眉答应。此刻他心中已经因着南忆夕的一番话而带上了无能为力的歉疚,因此也就没有再怀疑南忆夕的来意。而南忆夕也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之所以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为了能够降低柳子鹤的戒心,这样她夺取紫竹心的把握也会大一些。

    其实早在进入紫竹林之前,南忆夕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紫竹林不会轻易的将紫竹心交给她。但是她只需要拿到紫竹心,便有机会将紫竹心带走。

    紫竹林三面都布满了机关和阵法。这些机关和阵法平时就厉害非常,若是加上紫竹林众人的操控,就更加厉害。想要夺取了紫竹心安然离开紫竹林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柳子鹤也并不担心南忆夕真的会夺走紫竹心。

    只是他没有料到,南忆夕早就存了夺取紫竹心的心思,因此她早就在紫竹林唯一一面面向大海的地方安排了人手。面向大海的地方有着紫竹林的重重把手,但是人毕竟不比机关那样耗时难闯,若是她铁了心,想要越过这层把手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柳子鹤带着南忆夕到了紫竹林的密室里面,取出紫竹心递给南忆夕,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南忆夕伸手接过紫竹心,因着心里面的激动,她的手竟有些忍不住的颤抖。

    手里面这心型的浅紫色水晶石就是可以救回纳兰辰逸性命的东西么?

    南忆夕将紫竹心攥在手里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剑架住了柳子鹤的脖子,冷声喝道,“得罪了。”

    柳子鹤似是没有料到南忆夕会突然发难,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抬眸去看南忆夕,却见她美艳的脸上再也没有方才的楚楚可怜,有的只是凌厉和高深,那一双黑眸一如他初见她的时候一样,亮的可怕。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以为你能夺走紫竹心而安然离开么?”柳子鹤虽然被南忆夕用剑架在脖子上,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他的神色淡然无比,语声清冷,里面甚至还带着一丝笃定。

    南忆夕闻言,唇角掀开一抹妖娆的笑意,眉间迸射出一股自信的华光,用剑抵着柳子鹤,笑道,“我以为么?我自然是以为可以!”

    柳子鹤被南忆夕话语中的张扬与自信所震慑,抬眸去看南忆夕,她绝美的脸几乎叫人不可逼视,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美的咄咄逼人的女子。而紫竹林的其他弟子看到柳子鹤被南忆夕制住,也都纷纷让开一条路来,南忆夕一路退到了临海的地方。

    柳子鹤察觉了南忆夕,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南忆夕是要按照原路返回,到时候只需要启动机关阵法,南忆夕必然自顾不暇,而他也可以伺机逃脱,却没有想到南忆夕选择从这里出去。

    南忆夕的身份果然不简单。知道紫竹林的具体位置的人本就不多,而知道紫竹林三面布满机关一面临海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而这海域浩瀚无比,就连紫竹林内部的人都鲜少有人知道如何从这海域出去。

    可是看这女子自信满满的样子,分明对此了如指掌。究竟是谁,会有这样大的势力和这样的胆识身手?

    “你到底是谁?”柳子鹤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面迸射出一丝寒光,冷冷的看着南忆夕,寒声说道。

    南忆夕妖娆一笑,将手中的剑一个漂亮的回旋收了回去,身形如同海燕一般平地掠起,身姿飘忽,美得惊人。她慵懒而妖娆的声音懒懒的传了过来,“我是谁,柳公子日后自会知晓。”

    柳子鹤立刻运功追了上去,而紫竹林把手的人也纷纷对着空中放箭。可是南忆夕的速度却是出奇的快,避开了箭雨,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飞一般的突破了紫竹林的防守,在海面上足尖轻踏,稳稳的落在了远处飞速行驶过来接应的小舟上。

    碧海是驾驶好手,一叶扁舟在碧海的驾驶下飞掠着向前移动。而柳子鹤追到海边,却也只能远远看着南忆夕离开。毕竟他轻功虽好,却也不能在海面上如履平地,若是再追上去,只怕会力竭堕入水中。

    何况他看南忆夕方才的轻功,远在他之上。轻功虽然不是他的长项,可是这天下轻功能够胜过他的人却也不多,尤其来人还是一名女子。

    远远的看着南忆夕,她妖娆慵懒的坐在小舟上,似乎还能够看到她唇角勾起的轻快笑意。

    妖娆狠绝。身手不凡。张扬不羁。脾气乖戾。这些词语几乎让柳子鹤心里一瞬间想起了魔宫宫主琼珞。

    江湖上能够有此功夫的女子,只有魔宫宫主琼珞和唐门门主唐芊芊。可是唐芊芊尚未婚配,而魔宫宫主琼珞却是最近传言她乃是南海的忆夕公主,并且嫁给了东临的十一皇子纳兰辰逸。

    难道她真的是魔宫宫主么?不管她是不是琼珞,今日她胆敢夺走紫竹心,这与紫竹林的仇怨就算是结下了。

    “大师兄,这可怎么办啊?”一名男子看着南忆夕的小舟消失在视线里面,焦急不已的对柳子鹤说道。

    柳子鹤蹙了蹙眉头,却只是喃喃自语道,“她究竟是谁?”

    “呵,大师兄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连魔宫宫主琼珞都不认识么?还是被她迷惑了心神?如今紫竹心被这魔宫妖女夺走,不知道大师兄要如何向师父交代呢?”说话的男子有着一双上吊的眼角,正是紫竹林门主的二弟子君无涯,君无涯一直都嫉妒柳子鹤的出众与受宠,此刻自然是满含讽刺与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柳子鹤听到君无涯的话,眼神微微一凛。她真的是魔宫宫主琼珞,那个妖娆狠绝的女子么?不知为何,脑海中竟浮现出她倔强的眸。

    努力挥散眼前她的眸,柳子鹤冷了冷声音,对君无涯说道,“此事我自会向师父解释。魔宫夺走我紫竹林至宝的事情,紫竹林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君无涯听到柳子鹤的话,心中虽是不满,却也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而另一面,南忆夕和碧海寻找捷径离开了那片海域,立刻快马加鞭回到了赫连山庄。

    唐芊芊见到南忆夕真的拿回了紫竹心,不由又是惊喜又是嫉恨。她拿过紫竹心,便着手去研究解药。

    而赫连宜萱看到南忆夕破损不堪的衣服以及憔悴无比的脸色,不由心疼的说道,“你这身上这样多伤,也不知道包扎,还这样急着赶路,是不要自己的身体了么!”

    南忆夕知道赫连宜萱的脾气,明白她不过是关心她而已,于是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对赫连宜萱说道,“我没事。”

    解药很快便配置好了。纳兰辰逸服下了唐芊芊配置的解药之后,面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唐芊芊说不出三日,纳兰辰逸便会苏醒,只要稍加调理,身体便会恢复,而且永远不会再复发。

    可是南忆夕却是病倒了。大抵是由于之前不眠不休六天六夜为纳兰辰逸输送内力和真气,后来又奔波劳累,硬闯紫竹林,受了不少的皮外伤。就是铁打的身子怕是也受不了。

    原本南忆夕也不过是为纳兰辰逸撑着一口气而已,如今看到纳兰辰逸的毒已经控制住了,她的心里面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因此整个人便垮了下来。

    纳兰辰逸醒来的时候,便瞧见了烧的厉害的南忆夕。她的脸色苍白无比,可是脸颊上却因着发烧而带着不正常的绯红,长长的睫毛垂落着,看得纳兰辰逸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坐在南忆夕的床边,握着南忆夕的手,眼中带着满满的自责和宠溺。唐芊芊在他身边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嫉恨,她极为不满的对纳兰辰逸说道,“辰逸,你的毒才刚刚解了,还需要调养,不能这样操劳。”

    “若不是为了我,忆夕怎么会弄成这样?我要在这里陪着她。”纳兰辰逸却是看也不看唐芊芊,一双眸子似乎黏在了南忆夕的身上一般,连一瞬间也不舍得离开,他的语气坚决而肯定,容不得唐芊芊再劝。

    唐芊芊看着南忆夕苍白而绝美的容颜,眼中的怨毒之色更加明显,她一步走到纳兰辰逸的面前,挡着他,迫使他看到她,她不服气的说道,“若不是为了她,你又怎么会毒发?!她不过是做了该做的而已!”

    “就算为她死,我也心甘情愿。”纳兰辰逸听到唐芊芊的话,只是伸手将唐芊芊推开了一些,继续看着南忆夕,话语中有着说不出的心疼和愧疚,“可是我说过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却害得她为我昏迷不醒。”

    唐芊芊被纳兰辰逸推到一边,看着纳兰辰逸的眼中丝毫容不下她,不由气急了,一跺脚便跑了出去。她边跑边哭,眼色赤红,手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里面,恨恨的想到,南忆夕,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你死!

    唐芊芊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莫夜立在一边,看着唐芊芊尤带着泪痕的脸,不由又是心痛又是担忧,问道,“少主怎么了?”

    唐芊芊看了一眼莫夜,飞快的拭干了脸上未干的泪痕,眼神里面含着几分毒辣,唇色鲜红如血,她薄唇轻启,一字字问道,“我让你研究的毒药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估计还有半个月就可以成功。”莫夜听唐芊芊问起,便应道。

    这琼花是唐芊芊几个月前吩咐他专门研制的毒药。唐门善于用毒,但是唐门的毒都是有解药的。可是这琼花,唐芊芊却只是设计了毒药,未曾配备解药,而这琼花毒也是极为阴狠,女子若是中了此毒,便只有依靠和不同的男子交合才能够续命。

    虽然不知道唐芊芊为何要研制琼花毒,又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将他喊过来来问起这毒,但是莫夜从来不会违背唐芊芊的任何命令。

    “半个月么?好,很好。”唐芊芊此刻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精致的妆容衬托得她越发的妖媚狠毒,她唇角勾起嗜血的笑容,眼中布满了阴鸷,尾音拖得长长的,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莫夜见唐芊芊如此,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唐芊芊,可是他却也无能为力。

    原本唐门的老门主极为疼*唐芊芊,而唐芊芊的性子虽然刁蛮了一些,却也天真可*。他是唐门老门主的最小的弟子,自幼便和唐芊芊关系极为不错,也一直默默的喜欢着唐芊芊。

    可是就在几年前,唐门内乱,唐门老门主被门中奸人害死。年纪尚幼的唐芊芊顿时孤苦无依,他帮着唐芊芊一步步找到了害死唐门老门主的奸人,重新夺回了唐门的权利,也看着唐芊芊一步步变作如今这样。

    心里面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纵然他知道现在的唐芊芊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刁蛮的女孩,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着她。就算是她再狠毒,她再阴险,他也会一直站在她的身后陪着她。

    唐芊芊抬眸便瞧见了莫夜心疼的眼神,她极为不悦的蹙了蹙眉。她不喜欢莫夜这样的神色,每每看到他这样,总会令她想起父亲的惨死和她那时的凄惨。因此她恹恹的挥了挥手,示意莫夜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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