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陌却是笑了,有种不寒而栗的狠戾爬上眼角,“既然你如此一说,我若不抢,怕是对不起你了,”

    银钩微愣,放话道:“曲陌,你最好控制好自己体内的恶魔,若你伤了我,算我沒有能耐;若你伤了猫儿,想必不止我会恨你到死,你如何记恨自己,怕也是不得消停,”

    曲陌缓缓闭上眼睛,转开头,独自平息着被银钩挑起的愤怒,银钩说得对,若他一时激动伤了猫儿,怕是自己都要记恨自己,

    银钩望着曲陌那越发淡薄的背脊,也不再刻意讽刺,转而用顺话噎着曲陌,缓声道:“你这个人就喜欢把一切都在心里酝酿个真切,然后做出最有利的判断,我晓得当初你娶香泽公主亦是考量周全,但却伤了猫儿的心,便使感情不能完全,

    你此刻也无需责怪猫儿变心,若非你自己顾及太多,猫儿定然围在你身边打转,只是如今猫儿已然接受我,甘为我妻,我自然不会大度地割让己爱予你,只愿你若有朝一日能得一人心时,莫要考量太多,简单拥有即可,

    这么多年,我承认自己确实一直暗生不满,既同为兄弟,你在明,而我却一直在暗,若猫儿腕间‘噬力蛊’治愈后,权当我欠你一人情,待帮你夺了霍国之后,我便带猫儿离开,”

    曲陌望向窗外皓月,声音有些飘渺不真实,“想去哪里,还能去哪里,你怎敢确定我会放你们离开,你可相信,即将是猫儿尸体,我都愿用‘千寒冰玉’镇着,陪我一生,”

    银钩一僵,低喝道:“曲陌,”

    曲陌缓缓转过如玉面容,勾唇一笑,一缕邪气肆虐而出,轻佻地唤了声:“弟弟,你可信我,”

    此时,猫儿应尿急而起,不见二人踪迹,忙趿拉着鞋子去寻,竟在拐角处听见曲陌唤出的弟弟,当即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的问:“曲陌,你怎么跟银钩叫弟弟,”

    两个原本相互斗气的人瞬间转目去看猫儿,但见猫儿斜挂着不整的衣衫,披散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长发,微嘟着小嘴,睡眼朦胧地望來,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尿憋起來的,

    两人对看一眼,保持沉默,

    银钩转移话題道:“怎么穿这么少就起夜了,”

    曲陌同时开口:“快进屋去,这里冷,”

    猫儿听着二重奏,听话地往屋子里小跑,口中含糊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尿急,一会儿出來听你们讲故事,”

    两人又对看一眼,开始怀疑猫儿这是真精假傻啊,还是听风就是雨,

    屋子里的尿桶传來流水声音,两个大男人分别转开头,不去瞧彼此脸上的尴尬,

    猫儿尿完后将尿桶往床底下一踢,用被子将自己一包,喊道:“我好了,你们进來讲故事吧,”

    两个头皮发麻的男人被迫进入屋子,看见床上那个仅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子的人儿,正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满怀期待地望向自己,知道躲不过去,就都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思考着如何招供才好,其实,曲陌和银钩都各自有番计较,不想猫儿知道他俩的亲密关系,更不想以后还有什么瓜葛,只是今天被抓了个现形,不得不坦白一下,不想用言语随意欺骗猫儿糊弄过去,

    猫儿望向曲陌,“曲陌,刚才的问題你还沒回答我咧,”

    曲陌思索道:“正如猫儿所听,银钩……却是我弟,”

    猫儿乍听曲陌所言,当即将小嘴长得能吞噬掉一颗大鹅蛋,眨了两下眼睛,才努力闭上小嘴,咂舌道:“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沒想到是真的,”

    曲陌似乎可以肯定,猫儿仍旧是那只简单直白的……傻猫,

    银钩忍不住笑意,“原本听娘子所言,还以为你万分确定了,沒想到竟真是听风就是雨,”

    猫儿瞪银钩,“你都不自己坦白交代,哼,”

    银钩忙讨好道:“马上就说,马上就说,娘子想知道什么,为夫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曲陌眸子转向银钩,冷冷一扫,那声声的“娘子”与“为夫”刺了他的耳朵,

    银钩装作不知曲陌冷眼,心里寻思着,虽然猫娃现在心属自己,可沒准儿什么时候被曲陌钻了空子,还是得处处防范的好,既然要坦白,就要由他來说,总能换猫儿几分同情才好,当即眼含春情,极其献媚地对猫儿继续道:“这事儿就由为夫來讲吧,猫娃若有疑问,为夫定细细应答;若有不满……”

    猫儿大喝:“银钩,你又唠叨,”

    银钩一缩脖子,也不恼火,嘿嘿一笑,应道:“马上进入正題,”

    猫儿抱起小白团,就像听酒不醉说书那般认真,将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让银钩又升起一分自豪感,

    银钩轻咳一声,有模有样有些尴尬道:“娘与爹本是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爹辅佐当时并不得宠的皇子离卿,用满腹经纶、万般谋略以及万贯家财帮他步步登上帝位,他却假借酒意强要了并沒有过曲府大门的娘,即使木已成舟,离帝仍不肯将娘带入皇宫给个名分,

    娘心里只装着爹,自然不会对当时已登基的离帝温柔软语,渐渐的,离帝新鲜劲儿一过,变撒手离开,弃娘如敝屣,

    爹那时已然记恨离帝,却更是心疼娘亲,毅然将曲府多年经营的倾国财富供奉给离帝,换了离帝一纸赐婚旨意,

    娘嫁入曲府后,肚子一天天大起,把脉后知晓娘所怀得是两个小生命,尽管不是爹亲生,但爹仍旧细心照料,爱屋及乌,

    娘拿捏不准离帝是否來抢,惶恐不可终日,怕生下孩儿时都被离帝认去,若是被接进了宫,那毫无靠山的幼儿定然要夭折于世,

    爹知道府中有离帝眼线,明白瞒不过,便与娘密商,在生下曲陌与我后,将我藏起,寻个死婴换下,

    于是,离帝只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存活在曲府,另一个却是早早夭折,

    至于那个死婴,便是北斗将军的独子,

    北斗将军曾受过爹救命恩惠,便与爹义结金兰,其夫人产子时不幸去世,孩儿胎死腹中,北斗将军知爹打算,便将其子取出,包來送至曲府,并对外宣传顺利产下一子,夫人却是仙逝人间,

    爹怕离帝有所察觉,不想北斗将军受其牵连,便出计,以我体弱多病为由,让北斗将军将我送至霍国,寻了老奴照看,改姓为斐,待风声过后五年,爹和娘才借着出外游玩來看我,偶尔也会带來曲陌,但实则相聚甚少,

    当我八岁时,娘将一切因由告诉我,让我在冥冥中有了隐隐期盼,希望自己可以永远跟在爹娘身边,却又开始怨娘,为什么把我送走,独留曲陌承欢膝下,”银钩讲到此处时,望向曲陌,有些孩子气地撇了一眼,

    曲陌亦望向银钩,开口道:“娘之所以送你走,是因为你生來健康,而我却一直需要药石喂补,若非爹寻江湖好友以内力为我续命,怕是活不到此时,”

    银钩咧嘴一笑,“我后來听娘说了,也就不怨了,那时却是想着,若自己也病病歪歪的多好,甚至在知道娘和爹要來时,故意用凉水沐浴,就想着要是得了风寒才好,那样娘就不会离开我了,”

    曲陌似乎想起了童年趣事,眸染笑意道:“你却不知,我儿时多期盼有个好身体,每每看着你满院子里的跑,看着爹带你策马扬鞭有多嫉妒,

    记得有一次,娘缝制了一件特别漂亮的衣服,唤我來穿,我以为是给自己的,高兴得很,却不想,只是试穿而已,娘是对比着我的身材,为你缝衣,”

    银钩恍然道:“我说的嘛,娘给我缝制的那件月牙儿色新衣怎么一穿就开线了,定然是你剪的,”

    曲陌弯唇一笑,“正是,”

    银钩啧啧道:“想不到啊,你爱背后使刀子的性格是从小养成的,”

    曲陌反问:“那又是谁依仗着爹娘宠爱,拉住爹娘不放,将我扔在一边,又是谁将我带出院子,扔在霍国街道上,自己独自离去,”

    银钩干笑,“你后來不是自己找回來了吗,”

    曲陌敲击扶手,“那不是我找回去的,是我打了一个小地痞,他爹娘來找,我说赔银子,这才被被扭送回去,”

    猫儿咂舌,虽然很难相信这两个人是兄弟,但……这两个人的野路子还真都是那么广,尤其干起损人利己的事儿,都是那么理直气壮得心应手,

    银钩见猫儿如此看自己,当即重新整理形象问題,讲述道:“后來,我稍大一些后,便不再与曲陌一般计较,北斗将军派人将我带回将军府,并以无夫人照看为由,将我送至曲府一同接受夫子教育,方便我们一家承欢膝下,

    那时,为了防止离帝有所窥视,爹便找人教我易容之术,所幸,我与曲陌并无相似之处,

    在曲府的日子异常开心,有爹有娘,我们虽不是爹亲生骨肉,但爹待我们却极好,寻最好的先生教我们才学,重金礼聘最好的江湖高手教我们武功,亦在我们犯错时严厉教导,全当己出,

    但,好景并不长,爹被离帝换入皇宫,以刺客來袭为由,将爹乱刀砍死,怕的是爹教曲陌学识武功,为得是日后夺取他的皇位,

    然,爹并沒有对我们说过身世,这一切都是娘偷偷告诉了我们知晓,让我们感念爹的宽厚仁德,

    爹死后,离帝借着吊念,却是强迫了娘,

    娘含恨欲死,被我与曲陌发现及时救下,

    娘被恨充斥,仅能凭借着恨意存活下去,娘训练死士,将我与曲陌一同放逐山野,让我们相互厮杀,最后活下來的只能是一人,

    那些死士只听命于娘,自然不会顾及我们年幼的生命,为了自保,我们只能拼命奔跑,

    那时,我的世界只有恐惧、饥饿和永无止尽的冷刀子,”银钩觉得关于自己和猫儿相遇的那段记忆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所以并不讲出,单是拿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着猫儿,让两个人之间有种心有灵犀的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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