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伯,出什么大事了?”慕云夕话未说完就被贺管家使劲往内拽,贺管家手劲很大,像铁钳一样,仿佛慕云夕是救命稻草似地,抓紧不放手,勒的慕云夕胳膊疼。

    “贺伯,您慢点,我跟您进去。嗳,慢点。”慕云夕有点哭笑不得的随着贺管家进去,小心翼翼的,生怕绊倒老人家。直到一脚踏入将军府,一阵没来由的沉闷突然压上心头。来去匆匆的下人,极力掩饰恐惧的面容,每个人的身上的惶恐不安似乎一触即发。

    “贺伯,到底出了什么事?”慕云夕停下脚,扭头看着贺管家,这才发现,贺管家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都有些凌乱,几日之间,贺管家的苍老悲凉让她从刚开始看见的错觉中澄明起来。心中的不安渐渐的扩大,像是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哎,慕夫子啊,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慕云夕急急的追问道。只是几天而已,将军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老太君?慕云夕脸色咋变。“是不是老太君——”慕云夕问不下去了。脑子里一下子晃过无数的念头,每一下都让她的心更沉一分。

    贺管家犹疑的盯着慕云夕,半响,重重的叹了口气,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看起来又疲倦了几分,“哎,慕夫子啊,你真的不知道么,这可怎么是好?”

    不是老太君?慕云夕松了口气,但看到贺管家绝望的神色,心又提了起来,什么事情,该是她知道的呢?

    “云夕?”慕云夕朝着声音望去,正式韩翼站在走道尽头,忙大步走上前去。

    “大哥?你在家啊!”慕云夕没想到这个点儿能看到韩翼,韩翼回京时间不长,十分繁忙,就是她在将军府中任教那段时间,也很少见面。再一看,几日不见,韩翼眉宇间也尽是怠倦,双眉箍的紧紧的,眼中竟然布满了细细的血丝。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慕云夕的心一紧,忙问道。

    韩翼看了眼慕云夕后面丧气的老管家,收回视线,突然问道,“枫儿没跟你在一起么?”

    “没啊,我感冒——哦,不,染风寒了,一阵子没出来了,那家伙也没良心,都没来看我?”想起病中痛彻心扉的纠结和无奈,慕云夕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回道。

    话音一落,却看到韩翼的眉下意识的又皱了一分,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慕云夕脸色一正,严肃的问道。

    “是看你清瘦了不少,好些了么?”

    “大哥——”虽然感受到了韩翼的关心,但慕云夕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韩翼的逃避,到底出了什么事?慕云夕急的要命,赌气的质问:“大哥这是拿我当外人么?”

    “你啊,瞎想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

    “还不是大事?大少爷,枫少爷都失踪四天哪,枫少爷从来没离开过将军府,这是去哪里了呢,他还那么小,又不懂得照顾自己,老奴我,我心中担忧啊……”贺管家絮絮叨叨,神色忧虑。他看着韩枫长大,待韩枫就像自己的亲孙子,此刻,一双老眼都有些湿润。

    “韩枫失踪了?”慕云夕大吃一惊。仰头看着韩翼,后者没有否认,慕云夕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失踪的,会不会只是出去逛逛?”话一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毫无可能性,以将军府的势力,若只是单纯的逛逛,怎么会找不到。慕云夕脑中一下子闪过无数的猜想,但是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愿看到。

    果然,贺管家悲愤的喊道,“怎么可能,都四天了,况且,小少爷还收拾了行李走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走?他在家里不好么,你们都在京城,他能上哪里去?”慕云夕还是觉得不对劲,不过还好是离家出走,不是被人掳去。可是,韩枫从未出过远门,一身富贵,难保不会有危险。

    “是啊,少爷自小没离开过将军府,他能上哪儿去?”、

    “皇上赐了婚,户部尚书崔大人的女儿,弱冠之后,就要行礼。”一直默不作声的韩翼突然沉声说道。他料到韩枫会反对这门婚事,却没想到他抗拒至此,直接离家出走。也对,他是不想连累将军府,若是弱冠之后抗旨,事情就没了挽回的余地,可是现在,他离家出走,将军府对外可以称他出去游历,到了那日不回,最多也就是下落不明,皇上纵然不满,也无法迁怒将军府。

    “多好的事儿啊,崔大人家的小姐,多少人惦记着,听说相貌不俗,为人又知书达理,还是皇上指婚,可小少爷一声不吭就走了,那晚上我就该留个心眼儿的,可是白日里,小少爷也没怎说不满意这门婚事,他晚膳前还说要去看看慕夫子呢,谁知道,半夜里就走了……”贺管家摇头叹道。

    “他去找过我?”慕云夕有些惊讶,这几日,她昏昏沉沉的,可也没听丝樱说有人找她。

    “少爷是这么说的。”贺管家肯定道。“我一直还以为少爷就住在你那儿了,还派人去请过,谁知道开门的姑娘说你不在。第二日天黑的时候,才感觉不对了,红儿那丫头慌慌张张的跑来说少爷房里失窃了,我和老太君去一看,哪里是失窃了,分明就是离家出走了,就带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少爷身上连银子也没多少啊,这出去可怎么过啊。我就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了……”贺管家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拿袖子沾了沾眼角,自顾自的去了。

    慕云夕越听越沉重,仰头去看韩翼,刚毅的脸上也是一篇冷凝。

    “老太君那边——”慕云夕迟疑的不敢说下去,韩枫那是老太君的命根子,现在突然失踪了。

    “奶奶还好,只是闹了几日,现在好不容易躺下了。”韩翼简单的说道。

    “嗯,我隔些时候再去看他。”慕云夕有些内疚的点点头,不用想也知道将军府这几日的鸡飞狗跳,老太君经过这一折腾,没有病倒已是万幸了。

    “云夕,你别难过,枫儿年纪不小了,出去历练历练也好,这事跟你没关系。”韩翼走近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

    “大哥!”慕云夕眼眶一热,喉咙像卡住什么似得,难受的很。她知道。皇帝指婚对韩枫来说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可是,韩枫的出走,怎么能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呢。世事险恶,尤其是在这通讯不发达的地方,若是韩枫有个三长两短,谁又能知道?

    “走了也好,奶奶也这么想。”韩翼笑了笑,伸手想要抚上她的发,想到了什么似的,僵在半空中,默默收了回来。

    这个女子,与他,自此,真正是隔了千山万水了。

    “我看你消瘦了不少,这阵子好好养身子。有时间就替我和韩枫陪陪奶奶。”顿了顿,韩翼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嗯”慕云夕重重的点点头,眼圈儿有些泛红。她知道韩翼是在安慰她,故意给她找点事情做,减少她的内疚感。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吧。

    将军府于她,就像是前一世的亲人,不知不觉中,已经骨血相连。

    隔日,慕云夕就进了宫。韩枫离家出走的事情瞒不住了,老太君强撑着身体上朝,只说韩枫为了配的上崔家大小姐出门游历,增长见识。虽然周说纷纭,但老太君这解释合情合理,又符合韩枫一直给人的桀骜个性,闹腾了一阵子,这事情也就慢慢沉淀下来。

    慕云夕每次上完课,就早早的出宫去了将军府,陪着老太君解解闷,好在她在现代生活了十八年,肚子里的段子笑话不少,老太君消沉了一段时间,倒也慢慢真的像韩翼说的那样看开了。最重要的是,隔了不久,竟然有人拿着信到了将军府,是韩枫的平安信。老太君这下是全然放心了,闲谈之中,流露出韩枫离开京城这个是非地就在也不要回来了的意思。

    风雪衣依然来找慕云夕,有时候陪在老太君身边坐着,听慕云夕讲段子,有时候等在将军府外面,看到慕云夕出来,便默默的陪在身边,一路送她回家,却再也不想以前那样轻佻的说着爱意。

    两人沉默的走到有着回风的巷子里,有时候,慕云夕竟然有种沧海桑田的感怀。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但所有的人都明白,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以为自己会不知道如何面对楚容若,事实上,在第二日的上书房见到楚容若,她却是从未有过的淡定从容,心中仿佛有什么沉淀下来,挑不起半分的涟漪。授课结束的时候,和所有的学生一起起身行李恭送楚容若,心中也没有半分以往对下跪叩拜的不平和愤恨。

    慕云夕心想自己这次是真正适应了大夏国的生活。

    “大人请留步。”刚跨出上书房,就见到李德全等在门外。

    “李大人有事么?”即便心中已经猜到大概,慕云夕依然语气平和的问道。就像这宫中所有的下级文官一样冲淡谦和。

    “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慕大人呢!”李德全眉梢眼角都是讨好的笑。前段日子慕云夕没入宫,皇上的脸阴沉的跟六月的雷雨天似地,谁知道慕云夕入宫了,皇上的脸色更难看了,也没再单独宣慕云夕。旁人只道皇上对这慕云夕失了兴趣,只有他这个近身人看的清楚。因此,皇上走的时候让他单独留下,他心里顿时就活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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