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狼城之变一个多月以后,偏听这才正式在军政校场,处理有关城中叛乱之事。此次审判,偏听并未对外界开放,只在军中进行内部裁决。

    为明军纪,偏听面对城中全部兵马,独自宽坐在校场上位,左右分别站立着布衣飘带的儒士白约,以及身穿虎头将军铠,手按将军剑的大将皮葛鲁。而手持巨剑的金遁大汉,则亲引近百黑甲遮面近卫,在偏听前方竖起一道阴墙,顿时也将全场注入一股肃杀之气。

    “将所有乱贼一并都押上来!”貌不惊人的白约,在这个时候锋芒毕露,短短一句话,便已威压众军。

    周围军鼓声大作,十多个狱卒分两旁站立,他们各自牵起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将以修地丝为首,等二十余个主要作乱成员,一股脑的押解上来。

    “跪下~!”一个狱卒张牙舞爪,恶狠狠的向这二十多个囚徒命令道。

    “免了,免了!我战狼城的人,就算是成了囚犯,也不兴跪地磕头这一套腐朽的礼数。”屁股还没有来得及坐热的偏听,腾的一下,便站起走进了几步,“好啊,这里面还有不少熟人。”他冷峻的盯着这些铁链加身的叛党骨干,发现其中竟有大半,自己都能叫上他们的名字。

    “修地丝将军,近来你过得可好啊?”偏听背过身去,心中难掩失望。

    修地丝原本就生得瘦长,再加上这些日子在狱中的苦熬,此时的他更显得面黄肌瘦了。面对偏听的问话,修地丝并不出一言,反是闭眼垂头,满有万念俱灰之感。

    “领主老爷,冤枉呐!”就在修地丝屁股后头,突然响起一阵哭喊,左右狱卒一个不留神,就叫那个悲哭喊冤者,一步冲上前方,扑通一下跪软在了地上。“我那天一直都在睡觉,不知怎么就被人逮起来,打成了叛党,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一些误会。”

    放眼望去,鸣冤者正是修地丝的结义弟兄---柳大头。柳大头体态臃肿,就是这段时间营养不良,也未见他堕了肥膘,实是迎风长肉一族的典范。

    “你们谁把他也逮起来了,这就把他放了吧,免得在这里碍事。哎呀呀,这声音实在听得心烦。”白约紧皱眉头,一路指指点点的冲了过来,别人他不敢多说一个字眼,但对于柳大头他还是十分了解的,这就是一个成天就知道吃吃睡睡的家伙,想叫他出来作乱,简直就像是让一个王八脱下龟壳,再出来与人决战一般的困难。

    众狱卒闻言各都呆了,毕竟这上来一句话还没有说,就将一个疑似主要从犯的家伙,当场给放了,是不是有那么一些不合理?

    “先生,这厮是叛乱匪首的异姓兄弟,果真就这么放了吗?”

    他们期盼偏听能出来说两句,刚打算将目光转向偏听那里,就遭到了偏听劈头盖脸的斥责:“怎么,你们都聋了吗,白约先生让你们放人,你们只管放就是了,难道是想抗命不成?”

    狱卒见连偏听都这么说,哪里还敢有半点的迟疑,立刻将柳大头从锁链中放了出来。

    “多谢,多谢,你们好好忙着,我。。。我先去趟厕所。”柳大头手按菊花,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仅一眨眼的工夫,就自说自话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废物!”被铁链锁扣在修地丝身后的金刚,低低骂了一句,恰好被不远处的偏听听在了耳中。

    “没错,但正因为如此,他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听继续向前几步,护卫去力见势也立马横刀跟了上去,在偏听耳边悄悄说道:“小兄弟,不要再靠前了,和这些人垂死之人靠得太近,可不是什么保险的事情。”

    偏听向去力点头表示感谢,但脚下依旧我行我素。他深吸一口气,扬起下巴向全军大声说道:“经过我偏听多方打听,得知当日修地丝在城中被围时,只有他带领一队人马,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依旧舍生忘死的赶来救援,这代表了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但多数人都认为,金刚是铁了心的叛变,今番必定是无法活着走出这里了。

    然而,偏听接下来的话,却是惊翻全场。“这正说明了,金刚将军乃是当世不折不扣的义士,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他为了义气二字,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人纵然一时糊涂,做了一些错事,我偏听又能忍心,下手将他杀了吗?”

    说到这里,偏听打出一个响指,一个早就被他准备再侧的普通军官,被偏听推到众人面前:“来,你和大家说一说,在异族人进攻我战狼城,以及在最后的追击时刻,金刚将军是如何奋勇杀敌的。”

    偏听这一手,简直惊呆了白约和皮葛鲁等人,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位被偏听找来,述说金刚功绩的军官,早已经将自己说得潸然泪下。在场军中有不少金刚属下旧部,这个时候终于抑制不住胸中的抑郁,纷纷嘴角颤动的落下眼泪。

    “不要再说了!”金刚紧忍泪水,朝天疾吼。对偏听的一番深意,全不领情:“偏听我明确的告诉你!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心,今日,我哥哥要是死了,我金刚断然也不能独活。我们兄弟早在结义之时,就定下了盟誓,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偏听闻言,心中已凉了一大截。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躲在暗处的肖新,也是忍不住地冲上前来。他私下与金刚交好,今日见金刚如此执拗,也是气急败坏,一上来就对着金刚大骂道:“蠢驴,你这么做值得吗!与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一同上路,到头来究竟是图个什么。你看看他,在这个时候,竟窝囊的连一句话也不说,倘若是换成了我,今天,就算是死无全尸,也要想办法保住你这么一个弟兄!”

    修地丝微瞑冷笑,他早已看出偏听爱惜金刚的才能,想要留下金刚的一条性命。但作为一块顽石,即便眼下他已落到了这部田地,也仍想着如何在临死之前,折磨一下自己的对手,即便这将牺牲自己结义弟兄的性命。

    “哈哈哈,看见没有!我修地丝的弟兄,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你收买呢。偏听!”修地丝向上抬起脑袋,左右微微一动,将脸庞从乱发冲脱离出来,他的目光依旧保留这狼的野性,削尖的鹰钩鼻两旁,两个暴凸的颧骨,在尘光的映衬下,将他显得格外消瘦与冷峻。

    “你!”暴怒的肖新,顿时将修地丝身上的铁链,运用自己的超能之力,眨眼就崩断了其中的一截,将铁链的断裂之处,直逼修地丝的喉头。

    “住手!”偏听逼视肖新,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将肖新制止原地。“这里没有你的事,退下!”

    “可是,这畜生!”肖新急迫的看着偏听,一只手牢牢指住,修地丝喉头的铁链,依旧不肯从中撤出能力的力场。

    “主犯若亡,从犯就能幸免吗?”偏听镇定的暗示着,肖新可不笨讷,当即明白了过来,渐渐地收回了附加在铁链上的力量。

    原本金刚那些决绝的话语,几乎已让偏听失去了救下修地丝等人性命的信心,好在肖新的及时出现,也让其看到了一丝希望。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将他们全部处决的。”偏听暗自盘算,心中悄悄拟定着自己的计划。为了拖延时间,他将目光指向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小毛虫,并以调侃的语调盘问道:“怎样,你兄弟金刚已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你又该如何表态呢?”

    小毛虫悲天长叹一声,老不情愿地摇头说道:“那还能怎么办,就让我也一起死了吧。”

    “哦?”对于小毛虫的回答,偏听倒是颇感意外,一开始轻慢的目光也一下收敛了不少。“哎呀,说实话你的脑袋我确实很想要,但是您现在可贵为教会红卫骑士,这样高贵显赫的身份,凭我区区一个荒蛮

    领主的身份,又怎敢动得?”

    “啊?”小毛虫惊呆了,他卑微的皱着眉头,目光闪烁的偷视着偏听,不明白偏听此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啊?”偏听照着他的模样学了一句,随即故作谦恭的靠近一步,当头便拜道:“红卫骑士,上祭祀位,这样的身份,哎呀呀!简直堪称全军之首,单我一人来拜恐怕还是不够,来来来,咱们大家一起过来叩拜教会高人!”

    “别,不用,我不用。。。”

    小毛虫信以为真,不好意思的推诿起来,岂知仅一个眨眼之间,偏听原本和颜悦色的脸庞,就化作了一团乌云。“小毛虫,你竟敢背弃全城军民,接受乌成国的操纵下,那个傀儡教会的册封。那乌成妖后是什么东西,不仅临战背弃盟誓,仍由临阁子民在异族人的强攻下自生自灭。还在这个时候擅作主张,将战狼城内大片土地,赏给了你小毛虫?好啊,好啊,亏你还答应的下来,我看你是因利而动,打算去做那妖后的帮凶么!”

    “哎呀呀,不对哇!”小毛虫可不善言辩,他急惶惶怪叫了半天,却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洗脱嫌疑。

    偏听当然知道小毛虫没有这个胆量,但作为切入点,他即便胡编乱造也是在所不惜的。白约虽主张将这些叛乱分子处死,但也仅限于修地丝和金刚一党,而向小毛虫这样的边缘人物,素来正直的他,也觉得应该为他说上一句话。

    “他是中了人家乌成国的奸计了,绝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白约一本正经的向偏听说道。

    “奸计?哇,这么好的事情,我怎就没有遇上呢?”偏听故作惊愕,眼睛和嘴巴呈倒三角状态,摆出三个圆圈。

    “废话!”白约才一脱口说完,急忙又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他是一个识大体的人,知道在这样的场合需要维持偏听的威严。“雅师琳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我们内部自己斗起来,还能有什么别的用意。。。”

    说到这里,白约已然发现了问题,这才发现偏听的真实用意,顿时懊悔不迭:好你个偏听,故意引诱别人说这些,就是想要替修地丝说情吧,而我居然还上当了!

    偏听拍手大叫一声好,正打算顺着白约的意思继续说下去,但见校场入口处忽然响声大作。原来那正是大拐带着手下一大群工匠,气势汹汹地堵了过来。

    “金刚这小子帮了大拐不少的忙,也叫我省下不少的力气,我看现在你们谁敢动他,小心我和他拼命!大拐还有许多地方要用到金刚小兄弟的呢。。。”大拐最后一句话,竟然一个不留神,将心里的实话就这么当众说了出来。。。

    而偏听在这个时候,见大拐弄出了这么浩大的声势,暗地里已经是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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