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没有穿过这样正式的衣服,这让栗原多少有点不太习惯,不过让她更加惊奇的是对方居然这么快就给她准备好了衣服,就算是再怎么手巧也没这么快吧?

    她推开门,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换了一身阴阳服的陆生与秀元站在门外,在看到她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

    这不能怪他们,因为对方还稚嫩着的脸加上身上那花纹有些繁复的十二单看起来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可笑,更何况她的手中还拿着自己的那把刀。不过虽然有些可笑,但实际上这一身无疑是很合身的,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秀元直接微笑着解答。

    “这是以前家里特意为我早逝的妹妹订做的,现在为你赶制实在是有些来不及,你不介意的吧?”

    “秀元!”栗原还没说话,倒是陆生听到这样的话先皱起了眉头。阴阳师的忌讳应该比普通的人类与妖怪要多得多,但这并不代表妖怪们就不忌讳了,但是明知道这件衣服是已逝之人的却还拿出来实在是一眼就能明白到底是谁能够提出来的主意。

    秀元的确与众不同,但是那衣服究竟还是代表着不祥,之前没有问清楚实在是他的疏忽。

    “……没关系的哟陆生,你不要忘了……”栗原朝着秀元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家伙想的什么?既然如此,就抛一点饵给他也无所谓。

    “反正我也不算是活着的人嘛。”

    “……”秀元一时无语,他不能肯定对方究竟是看透了他的目地故意这样说还是只是纯粹的安抚陆生,不过他倒也没这么容易就被对方扰乱自己的步调。

    “既然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陆生落在后面和栗原一起,看起来颇为担心她会不适应穿这种华服。

    “陆生,我的刀暂时先交给你了。”很久没有穿这样的衣服行走终究还是觉得不方便,她将手中的斩魄刀交给边上看着她的陆生。

    其实她现在身上所穿的十二单并不完整,所以她一个人也能搞定,如果说秀元拿出来的衣服是和朽木家那样做工的衣服的话,她还真必须借由仆人的手来帮她穿衣服。

    “……你没问题吧?”看着她似乎有些保持不了平衡,陆生干脆直接扶住了她,他本来就不赞成她穿十二单去见公主,而且总有一种越矩了的感觉。即便花开院家是第一的阴阳师家族,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去见公主还穿着十二单,只是他又觉着那个秀元就算捣乱也不至于扯上自家吧?

    “还好,比以前穿的要好多了,现在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栗原不在意的回答,如果是参加贵族小姐们的聚会还要麻烦得多,而据管家爷爷说,以前的礼仪衣物还要更为繁琐,那些她觉得麻烦的东西居然是已经经过精简的了!她深深的同情那些在没精简过之前的家族少女们,她好歹还能钻钻自己身上没有流着朽木家血液的空子,其他的生在家族养在家族的就没这没幸运了。

    “……栗原你很习惯这种……生活?”陆生斟酌着词句,轻声问。

    “还好吧,有时会参加贵族小姐们的聚会。”栗原踏上门外的马车,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厢之内,她实在不太想回忆那僵硬的聚会,简直比让她杀瓦史托德还让她痛苦。

    原来栗原还是千金小姐么?他忽然想到他们最初见面的时候,对方那一身华丽的服装,明明已经是21世纪了,对方的穿着却还是那么的具有古风的服装。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对方似乎从来没说过自己的生活——也就是说,他对对方一无所知。

    真是让人不悦呢!他握着手中刀刃,踏上了车辕,进了车厢,少有的对着秀元都没笑出来。

    少年少女们真有活力呢,自封老年人的秀元在一边歪着头,看着完全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小凳上,几乎想要鼓掌出声。

    他本来还想看看对方手忙脚乱的模样的,谁知道对方如此的淡定,甚至看起来非常的熟悉贵族身上的流程,这不禁让他更加好奇起来。还有那把能够感受到拥有着强烈灵力的刀,简直比他所制造的那把弥弥切丸的灵气还要更胜一筹!身为一个妖怪,却拥有这样的破魔刀,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啊。

    “说起来,栗原可真厉害!居然一个人就将衣服穿好了,我听说城里面的名媛们自己连袿都无法顺利穿好呢……”单手撑着脸颊,秀元卖萌的朝着栗原抛了个媚眼,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而实际上他也很感兴趣,据他所知,这个名为日番谷栗原的妖怪是一百年前突然出现的,主要的攻击力都在于自身,自身甚至拥有着“金木水火土”全属性一般的体质——因为她的攻击多种多样,所以只能归结到自身属性之上。而其他的,包括体术还有那种瞬间移动的技巧,都是其他妖怪不曾拥有的,他甚至重新翻了不少古籍,却没有一本书记载着这样的妖怪。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唯一的妖怪。

    现在,作为一个妖怪,她又这样熟练贵族衣物的穿着,甚至本身在那一刻似乎都变得肃穆起来,更加让人好奇了。

    “因为我以前也穿过这样的衣服。”栗原不在意的回答,在自由惯了之后保持这样淑女的模样还真是一点都不习惯。

    对她来讲,最讨厌的衣服其实就是十二单,但是也并不是无法接受,因为有些习惯真的会随着时间深入骨髓。

    “那么栗原的家庭是怎样的呢?”难道在变成妖怪以前这个少女是一个贵族吗?秀元做出了这样的猜测,对于对方说自己不是妖怪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相信,不是妖怪的话有谁能够活了一百多岁还一副萝莉的模样呢?

    如果从她这里得知了她的家庭状况,那么可能也就能顺藤摸瓜的摸清楚她到底是怎样变成妖怪的了。

    家庭?栗原有些惊讶的张大了眼,然后瞟了一眼从上车以来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陆生,终究还是决定回答对方的问题。

    “家庭的话,应该算是很和美吧……”

    父亲和母亲从来都不会吵架,有什么事情也只会在训练场见真章,但那也是极少数的存在。父亲非常的宠母亲,基本上只要是母亲的决定都会支持,有时间他们就会黏在一起,就算是处理公务有时候都会收到对方送来的礼物。有时候他们会来现世游玩,然后乱菊阿姨就会因为找不到他们而大发脾气,然后会被银安抚下来。

    他们互相理解着,很少有矛盾的出现,就算出现了矛盾,也会很快的调和好。

    ……

    “也就是说你的家里有着4个人,你的父亲母亲,还有那个银和乱菊阿姨?”秀元有些搞不明白那两个以名字出现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但至少让他捩清楚了他们家至少有四个成员。

    “咦?我有这么说吗?”栗原眨眨眼睛,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家与那两个人甚至于更多的人的关系,只知道他们和父母亲的关系很好,对她也很好。

    如果说这就是她的家人的话,她弯起眉眼笑了起来,那她就拥有着数也数不清的家人了。

    “……”即便是聪明如秀元也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他们花开院家至少还有派系来助于理清相互之间的关系,而这个妖怪的叙述里面,好像并没有什么派系的感觉。

    好像所有的人都围绕着某个怪圈,但是却没有人感觉到奇怪的感觉。

    马车停了下来,他们的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

    两位男士自然是先下了车,然后陆生站在车旁等待着唯一的女士的出现。

    栗原伸手掀开了车帘,探出了身子。

    纷纷扬扬的樱花忽然朝门前飘落过来,浅粉色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然后轻飘飘的落在她搭着门帘的手上,她惊喜的张大了眼睛,抬头就看见不远处那院子里面的粉色。

    她搭着陆生的手,和秀元一同踏入了大门。

    对于花开院秀元的到来,这里的主人无疑是很高兴的,特别是对方轻描淡写的消灭了一个在墙边窥伺的妖怪。

    他同意了栗原去见自家女儿的建议,他也终于想起了自家女儿因为自己害怕出事而连公主们的聚会都很少去的事情,因此答应的格外爽快。

    甚至在之后同意了举办赏樱会的事情。

    即便是不能出门,在花开院家当家都存在的现在,他还是非常放心的让自己的女儿出了闺房。

    这位大人的女儿名为璎姬,据传是最漂亮的公主,她还有着能够治愈他人伤病的独特力量,只不过也正因为这份力量,她被迫蜷缩在这个小小的府苑之内。

    她本以为只是谣传,但真正在见到对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叹了,难怪是能够吸引奴良滑瓢的存在,简直名不虚传!她大概明白奴良滑瓢的心理了,在听到那样的传言之后还不好奇想来看看的话简直不像是奴良滑瓢。而在见到之后……大概就是一系列的攻势吧。

    但是一个妖怪想要求娶这样的公主大人,是不是还是有些波折的呢?

    璎姬是个意外健谈的女孩子,只不过非常容易害羞,似乎是对她有些好奇,她问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让她觉得在意料之中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的是——璎姬对于酒,似乎并不是特别喜欢。

    栗原端着酒盏,坐在樱花树下,仰望着半空的枝桠,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她谁在那细细的枝桠上时,有人为她披上了宝蓝色的羽织。

    还有那时不时在樱花树上坐着仰望天空的存在,似乎全部出现在了他=她的面前。

    “栗原小姐?”璎姬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面拉了出来,她这才发现她极为失礼的在对方的面前发起呆来。

    “抱歉,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她低声道着歉,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一边正陪着秀元和璎姬父亲下着棋的陆生身上,对方看起来颇为关注,眉头都揪在了一起。

    “……栗原小姐喜欢着那位阴阳师吧?”璎姬微笑着看着她,表情难得的有些揶揄,她当然也看到了那位少年,据说那是秀元唯一的弟子,倒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

    “……璎姬你不要乱说。”栗原低下了头,心里思考着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樱花在风中摇晃着自己纤细的身躯,然后温柔的从枝头上一跃而下。

    樱花瓣落入酒盏,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栗原微微一笑,将酒一饮而尽。

    璎姬看着她的模样,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默默地为她添上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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