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穿到古风背景,一个最讲究三纲五常,最鄙弃礼义廉耻的糟心地方。

    这里虽没雾霾,也没地沟油,搭眼处皆是山清水秀之景,但也架不住也没空调没冰箱这些便利享受。屋子里摆满白花花的冰块,冰消水溶,就跟瞧着满盆的银子在眼皮子底下悄悄飞走似的,心里压力忒叫人受不起?

    夏日的江南热的像个蒸笼,可真真苦逼了贾琏这个穿越男主,尤其悲催的是他还得为了世俗的功名利禄,想方设法的攻克科举这个晋升人生胜利组的独木小桥。

    挖一勺牛奶碎碎冰扔进嘴里,咂咂嘴回味着满口的余香,贾琏随后将空碗丢在一旁,这是今日的第四碗,也是最后一碗,鉴于今生被无限娇养的小胃,还有一不小心就会死翘翘的医疗技术,懂得节制才是古人们长寿的不二法宝。

    他做如此慨叹也不是全无因由的,前儿小厮们来报,说敏姑姑肚里的娃儿不知怎的就无缘无故流掉了,四五月大小,孩子都成型了,已可看出是个男胎,这又怎能不叫历来子嗣单薄的林如海夫妇悲痛欲绝!

    出了此等惨事,贾敏那纸糊的身子立即就病倒在了床上,更为要命的是,这病还把从前隐在身中的暗疾一股脑给激发了出来。若不是暗中有贾琏这个外挂帮着续命,又有扬州众位圣医名手齐齐使力,好险这回连大人保不保得住命都在两可之间。

    偏林如海此刻深陷在圣上与诸子之间的争斗漩涡中,就算有心也无力为他那无缘的孩儿讨个因由说法,真真是憋闷得很。

    于是有心无力的林如海便将齐家的重任交予了侄儿贾琏处理,同时交付的还有在林家手眼通天的林大管家,这妥妥的是个执行者了。

    林管家眼巴巴的瞅着贾琏吃完最后一口冰,立马抓机地上前躬身请示道,“二爷,内院一应管事丫鬟婆子现今都在院外候着,爷看咱啥时也抽空审审?”

    贾琏可惜的咂咂嘴,意犹未尽道,“内院多少丫鬟婆子,爷哪来许多闲情逸致跟一堆女人掰扯,反正都是签了契的,生死无论,你且出去告诉她们,爷所在的国公府可不比你们林家良善清贵在乎名声。但凡下人有了错处,不辩因果,不论对错,一律先板子加身,打一顿,人也就老实了。一群卑微奴婢,既无史太公之忍,又无苏子卿之节,凭她们肚里藏着多少腌臜污秽,性命要挟利益受损之下,不怕她们敢不将内里这些勾勾缠缠吐得干干净净。”

    “这,这,咱们林家历代以积善为要,从未发生过苛待下人的丑事,……”一听贾家这位小爷上来就如此行事手段,自诩老于成算的林大管家也忍不住哆嗦了一身的肥肉,赶忙为难的百般劝阻。

    一听自己的意见竟然不被欣赏,贾琏原还眼里带笑的脸孔立马换了张画风,阴森恐怖的吓唬老管家道,“都说是按着贾家的规矩了,又关你们林家何事?不过,”

    上前一把揪住老管家的山羊胡须,一边极温柔极细心的以手梳弄整齐,一边又慢悠悠的开口道,“不过,林管家刚才一言倒是提醒了爷,我贾家自立国始怎么也算得上百年仕宦书香之族了,怎么还能干这么没技术含量没世家底蕴的蠢事,那些沉珂的老规矩依爷说早就该改改了才是,怎么还能用以前的老规矩呢!”

    林管家毛毛的将自己的靓胡小心翼翼的从贾琏手中拯救出来,也顾不得理清贾琏刚才话里的意思,只忙不迭的点头附和道,“该改,怎么能不改,二爷叫老奴怎么做老奴就怎么做,绝无二话。”

    “林管家果然是知心。”贾琏极愉悦道,“早想叫管家见识见识爷那不弱祖风的聪明才智了。无奈从前苦于没有施展良机,天幸今姑父垂怜,有意磨炼吾之心智,叫我替那可怜的小表弟找回场子,好叫他也能明明白白的在这世上走一遭。如此信任,侄儿又岂敢不全力以赴?打板子吓唬威胁,档次也太低了,怎么也得想一个高端大气的手段才对得起姑父这一番厚爱才是。”

    听到贾琏那似呢喃的低语,老管家耷拉的眼皮狠狠的抽动了一下,拽着胡须强笑道,“老爷既然将此事交予少爷处理,自然就代表林府对少爷全然的信任,二爷但有吩咐,老奴只有照做没有推辞的理。”

    缓缓打开装点门面的桃花墨扇,贾琏气场极为荡漾道,“首先,得先把爷能修理的犯奴一一挑出来要紧。不然,若爷一个不小心给将人给弄死弄残了,再有叽叽哇哇的家属闹上门来可就不美了。林管家,你说这话在不在理?”

    “在理,在理。”完全没有原则的附和后,林管家又为难道,“不过,不过所谓能够修理的界限,二爷,可否给老奴一个明示?”

    丢一个您怎么可以这么不上道的眼神,贾琏用朽木不可雕的语气说道,“但凡签了死契的,甭管她曾是小妾姨娘通房,或端茶递水的丫鬟,只要确定行迹可疑的,或遭人举报的,连同那举报的人一起,全给爷关到小黑屋不解释。”

    说到这,语气里已满是不耐烦,贾琏干脆仍下几句威胁之语道,“记得人数上限最多不可超过五位,再多爷可没那耐性。不过您老可也别瞧着爷年轻,便敢随意糊弄,随便凑几个人给爷敷衍了事。若等爷用上非常手段,到头来却发现白忙乎一场,说不得就只能扯着您这把老骨头到姑父跟前交差,到时候您成了那阴谋戕害小主子的主谋人,大大的露脸一把,千万不要忘了记得感谢我。”说完也不管那老头有何反应,转身便携着刁奴狗腿潇洒走人。

    狗腿兴儿走的却十分不甘心,这是露脸的机会有没有,这是敛钱的良机有没有,就这么白白送给了一个老头,不甘心啊不甘心!

    不甘心的兴儿十分忧心的向小主子建言,“姑老爷将此公案交予二爷处理,二爷就算心中不耐,好歹面上做个郑重的样子,这般不管不顾的直接丢给一个管家处理,显不出二爷的能耐不说,与亲戚情分上也似乎大大的不妥。”

    紧跟其后的刁奴旺儿连忙呛声道,“二爷的能耐还需要显摆,我瞧着是你小子可惜了这大好露脸的机会才是。又拿咱二爷做幌子,你别又是瞧上了林府哪位俏娘子,便想借此良机亲近佳人吧。”秉着咱才是主子跟前第一贴心人的宗旨,任何企图挣脸上位的无节操行为必须立即打压。

    被人当面告黑状,兴儿自然不服,怒瞪的狗眼里明晃晃的飘过几个大字‘无耻诽谤’,眼见贾琏几步走远,连忙追上去鬼哭喊冤道,“二爷哎!兴儿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绝不敢参杂半点私心。那什么没影的俏娘子,都是奴才为了摸清姑老爷府中的情况,不惜牺牲色相忍辱负重不得已下才招惹的,奴才的品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冰清玉洁,二爷您可千万要苍天明鉴啊!”

    平地一声鬼号顿住了贾琏的脚步,不住不行啊,怎么说也是在亲戚家,忒丢他的脸了。于是丢了脸的二爷十分不爽的骂道,“二爷明鉴不了。有这起子鬼哭狼嚎的功夫,不如将你满心的冰清玉洁用在这府上的丫鬟婆子身上实在。你也说将事全推到林管家身上极为不妥,那推到你身上如何?却不知你小子办事的本事比不比得过你耍姑娘的能耐?”

    兴儿闻言心中大喜,这是过了名路了?以前常听老人言什么牺牲小节成全大义的话,原先还不大明白,这回将二爷的话细细在心里琢磨几遍,立时如醍醐灌顶般,这妥妥的就是圣人口中的微言大义有没有!老人诚不欺我。

    自觉领悟了少爷话中深意,兴儿当即欢天喜地的领命而去,转眼撒丫子便没了踪影。

    贾琏无语的望着那一溜的烟尘,敲着桃花扇道,“这么鹰赶兔子的,想来林府的那些小丫鬟们品貌上十分的勾人。只可惜,但凡娇花艳枝总爱引狂蜂浪蝶。”

    旁边的旺儿一听主子语气立即坏心眼的接话道,“二爷这话可是抬举了,那小子充其量不过一苍蝇尔。”

    “却是烦人的苍蝇。”贾琏笑呵呵的瞥了旺儿一眼,抬腿继续往前走。只不过,不知有意或无意还是近乎自语的呢喃,“这只苍蝇很有用呢!”

    音量虽小,到底顺着风传到了旺儿一直竖着的双耳中。这小子素来比别人多了几分伶俐机警,不然荣国府四代家生子中多少爹娘有脸面的家生子儿,怎么会独他成为了贾琏的贴身随用小厮?无它,不过比别人多了一份机警与用心罢了。

    一句‘有用’在其心里转过十七八个旋,旺儿最后品出意味,觉得这是主子在嫌他没用呢!一想到此,原本还算矜持的小心脏立时跳起了上进的节奏,作为立志要做大总管的人,怎么能给主子留下无能的印象,必须要奋起。

    好不容易打发掉身边爱现的小厮,得闲的贾琏也没敢松懈下来,先叫小丫鬟灌了一壶滚烫的热茶,又从书架上搬来一堆旧邸报放到窗边茶几上,费了老大功夫摆好阵势,才欲仙欲死的用起功来。

    真心而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贾琏真没长过学霸的野心,更别说有过啥称得上学霸的行为了。这种比别人多说一句话都觉吃亏的懒人,之所以一直都是人生赢家,无它,上天疼亲子罢了。天道厚爱,高富帅不过一般配置,有个比双核更高大的头脑才是真外挂。

    四书五经那种需要死记硬背的部头书,对记忆自带主角光环的贾琏来说,也就随地一小山包的高度,抬抬腿也就跨过去了。对科举这座喜马拉雅山来说,策论那才是秋闱的大头。只有熟记各种时政要闻才能摸清朝廷脉络,若是能借此摸清皇帝的心思,那就更妙了,只恨古代没有押题宝之类的灵丹妙药,更别提保过班这种叫人爱恨交织的逆天神器了。

    科举无捷径,妄自聪明绝顶的贾琏,要想头戴乌纱帽跻身仕大夫阶层,也必须在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上挣扎。古代不好混,穿越到古代的男主就更不好混了,分分钟抄家灭族的好不好?

    这边有人在为将来小心谋划谨言慎行,那边自然也有人毫无所觉地朝着作死的道路一路狂奔。

    元春内心正十二分忐忑的撕扯着手里的锦帕,她并非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内宅戕害子嗣的阴损手腕,可却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其间的悲凉痛苦。

    不过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哭不闹,不怨不恨,瞧着却委实叫人心疼。

    从姑母处归来,亲眼见证了一个女人从鲜活靓丽到枯萎凋零,元春使劲按下心中内疚,忍住恐惧,逼回眼泪,在心中念一万声佛,她就还是原来那个聪慧美丽知书达理的贾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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