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提出的请求令众人深感意外,细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虽然没有对蒋校长与德国方面签订的军火采购合同造成太大影响,却依然让蒋校长感到非常为难。

    蒋校长沉思良久,询问郑毅一个关键问题:“据我所知,你的兵工厂尚未正式生产步枪子弹,哪怕你从英国购买两条子弹生产线回来,产量估计也不大,还得为你们生产的m1929型冲锋枪制造配套的九毫米手枪弹。”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想长期大量地卖给我们步枪子弹,似乎力有不逮啊!”

    郑毅耐心解释道:“禀校长,太古公司和怡和公司在印度都设有大型兵工厂,专门为殖民地军队和我们国内市场生产武器弹药。”

    “由于英军的采购量逐年下降,殖民地军队的武器弹药库存早已饱和,加上近年来曰本不断向我国销售武器弹药,与德国、比利时等欧洲军火商一起挤掉了英国军火商人的市场份额,致使太古公司和怡和公司的印度兵工厂销量大跌,几乎快到停工的地步。”

    “所以太古公司和怡和公司找到我,不惜以低于德国同类产品百分之十五的价格,向国内大量销售步枪子弹,我个人认为这是件好事,如果军队愿意长期购买,至少能大大降低采购资金,而且路途更近,交货更有保证。”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知道此事的复杂背景已经超出自己的权力范围,所以不约而同望向一脸沉思的蒋校长。

    蒋校长思虑良久,郑重询问:“你恐怕不止需要我们的步枪子弹订单吧?”

    郑毅诚实地点了点头:“如果校长愿意,我还能提供不低于一千门七六.二口径的榴弹炮和加农炮,以及上百万发三种不同威力的优质炮弹,先进程度丝毫也不逊色于德国克虏伯制造的1913式改进型火炮。”

    “这些东西如今都在印度的军火仓库里,随时可以运到国内,售价同样比德国货便宜百分之十五。”

    蒋校长听了心动不已,但他没有表明态度,只是对郑毅说需要听取军中的意见,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郑毅也没有坚持,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哪怕一颗子弹也卖不出去,郑毅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不但向蒋校长表明了自己的能力,以及与英国方面的紧密关系,还堵住了所有人对自己的限制和责难,今后郑毅向任何人贩卖武器装备都能理直气壮。

    晚宴到此基本结束。

    事务繁多的蒋校长在告辞的时候,仍然保持着较好的风范,亲切地拉着郑毅的手,向郑毅抛出个令所有人极为震惊的优越条件:

    “我知道你不愿意打内战,但我希望你能回来,如果你实在不愿带兵,我把兵工署交给你全权管辖......你好好考虑吧,不用现在答复我。”

    送走蒋校长夫妇和孔祥熙等人之后,心情沉重的郑毅回到住处,洗完澡,默默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看着为自己泡制香茶的二叔一语不发。

    二叔把热茶送到郑毅面前,望着神不守舍的郑毅,连连摇头:“如果你实在想不清楚,那就回家去吧,我觉得你没必要继续待在南京这边了。”

    郑毅端起茶杯捧在手里:“你说得对,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基本达到我的目的,没必要待在南京。”

    二叔迟疑片刻:“如果蒋校长的黄埔军和西北军真的打起来,你支持谁?”

    “谁都不支持,我只想卖军火,做生意。”郑毅随口回答。

    二叔点点头:“你这么做,很可能要得罪蒋校长,你想过没有?”

    郑毅笑道:“其实......我已经得罪他了。”

    “既然这样,你就不该给他那么多好处,至少不应该无偿送给他毛瑟步枪和冲锋枪的图纸和生产技术......”

    “还有那个孔祥熙,不该给他那么大面子,虽然我和一群侍从官坐在外面,但是依然清楚地听到孔祥熙对你说出的那些话,显然他对你很不满,估计接下去要拆你的台。”二叔提醒道。

    郑毅嘿嘿一笑:“这个人胃口太大,企图包销我们的从南洋各地运回来的稻米和从美国运回来的面粉,可他给出的价格太低了,明显是欺负我年轻,也不把我姐夫一家和致公堂放在眼里,哼!我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二叔终于放心了,笑了笑不再说话,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品尝起来。

    ……

    ……

    次日上午八点,周骏彦前来和郑毅一起吃早餐,告诉郑毅蒋校长忙着主持会议,俞飞鹏也没时间过来,让郑毅随意走走到处看看,或者去考察一下金陵兵工厂,不要急着回沪海。

    郑毅一听就知道老蒋不愿意答应自己的条件,但又不忍得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周骏彦,飞快喝下碗里的米粥,满脸歉意地对周骏彦说道:

    “世叔,您知道我最近一段时间很忙,两船稻米正在黄浦港卸船,上万吨美国面粉很快就到,虽然基本卖出去了,但货款还没收回来啊!我还是先回沪海那边吧,等忙完之后再回南京聆听校长和您的教诲。”

    周骏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这么急着回去,是不是打算回去后便把大批武器弹药卖给桂系或者北方军阀?”

    郑毅连忙解释:“没有的事,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军阀与我联系。”

    “世叔,您应该知道,我们老郑家的香港兵工厂仍然在调整之中,陆续运回来的大批机械装备需要组装和调试,至少在接下来两个月之内,没有能力制造大量武器装备销往国内。”

    “就拿我们投入巨大人力物力、数月来一直保持大批量制造的m1929冲锋枪来说,蒋校长一开口,我不照样把图纸、制造技术和所有资料无偿送过来,下一步估计还得把迫击炮和重机枪生产方面的资料送出,我觉得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这下连周骏彦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讪讪一笑,低声劝道:“暂时先忍忍吧,校长对你还是很重视的,再等几天,等校长忙完之后,定会给你个圆满的答复。”

    郑毅又是一笑:“世叔,您老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校长很为难,不想再给他添麻烦,还是先回沪海吧,那边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哪天校长有空我再来!”

    “您老尽管放心,校长所说的新型重机枪技术转让我答应了,俞世叔那边有什么需要我都愿意去办,但是孔部长的诸多要求我恐怕无法满足,恳请您老为我在蒋校长面前美言几句。”

    周骏彦幽幽长叹,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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