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得利的李修康很积极,自己截留了二十万,给了省市政工程质量检测鉴定中心主任十万,其他七十万作为鉴定费转到了中心账户上。

    速度快得出乎意料,一周后李修康便把质量鉴定结论送到焦华面前:楼房整体结构和地基基础,符合国家相关行业规范要求;楼房绝大部分结构构件牢固,安全有保证,有少数构件不满足现行结构规范要求,需要采取补强、维护等处理措施加以巩固。

    这样内容的质量鉴定书,无疑就是一张合格证,因为补强、维护少数构件的处理措施,简单容易。

    在房屋质量上取得通行证后,接下來就又是郑嘉韬的动作了,他召集了虹尚区委常委会,研究了翔泰公司违规小产权房的解决方案,最后取得了一致意见,打包盘活,随后,由虹尚区政府牵头,组织了区土地局、规划局以及涉及到的村委会等相关部门参加的碰头会,以便补办土地、规划及招拍挂等手续。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按捺不住喜悦的焦华就等着坐享其成,然而意外总是不期而至,事情在虹尚区规划局哪里卡住了。

    梁稳谷知道,虹尚区规划局是块难啃的骨头,之前翔泰公司两次报批的规划全被毙掉,他也不止一次亲自去拜访局长丁德驻,但都无功而返,事后,他多方打听问題出在什么地方,才知道当初翔泰公司搞拆迁时打伤了一名老人,而且态度还强横得狠,几乎就沒给什么补偿,而那老人恰恰是丁德驻的舅舅。

    知道了原因所在,梁稳谷自然采取了补救措施,带人亲自登上丁德驻舅舅家大门道歉,并且把拆迁补偿款提得很高,但即便如此,还是沒能攻下丁德驻,虹尚区规划局还是对那批小产权房持否定态度。

    后來梁稳谷沒了办法,只好走上层路线,希望能通过“政令”來达到目的,然而丁德驻偏偏不吃那一套,因为小产权房确有明显的证据可抓,他以此为据,说不能通融,如果哪位领导能包办以后不出事,请写纸条签字,如此一來,也就沒有谁敢再给他施压,毕竟都要为自己的安稳考虑。

    最后,梁稳谷无奈之下又找到丁德驻,再次主动放低姿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样才能解决,丁德驻说就是想争口气,舅舅被打让他颜面扫地,沒有什么能挽回损失,只有跟翔泰死磕到底,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梁稳谷听后沒说什么,这事需要时间,只有等到丁德驻的气消了才能和谈,可是现在,事情赶到了眼前,根本就等不得。

    “这事你应该早跟我说啊,早说就能早点采取措施推动问題的解决。”焦华对梁稳谷道,“现在才着手,不是有点火烧眉毛。”

    “一时忽视了,而且沒想到丁德驻会坚挺这么久。”梁稳谷道,“其实他就是憋着一口气,沒什么大的冲突。”

    “人活着不就是一口气嘛,可别小看了,沒准一辈子的时间都解不开那个疙瘩。”焦华道,“解决丁德驻的事,你试过那些法子。”

    “黑白软硬都试过了,沒用。”梁稳谷道,“怎不能真把他给咔嚓了吧,那事情可就大了,有点犯不着。”

    “还有一招沒用。”焦华一歪嘴笑了,“黑白软硬阴,五大招式一招不能少。”

    “阴。”梁稳谷一皱眉,“给他设陷阱。”

    “差不多吧。”焦华道,“反正拿他个不是就行,牵制嘛。”

    “那法子我也试过,很难行得通。”梁稳谷道,“丁德驻那人你还不了解,说得好听点就是刚正不阿,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个字,戆,他沒有什么不良嗜好,想抓个把柄不容易。”

    “能为一口恶气顶这么长时间的人,当然是有点与众不同的,一根筋的特质肯定很明显。”焦华道,“难道你沒有想过來点迂回动作。”

    “迂回。”梁稳谷道,“來來回回的,我已经不止一次跟他过招了。”

    “那是你方法不对,这事就交给我吧。”焦华道,“应该几天就能见效。”

    “好啊,那你就辛苦了。”梁稳谷感叹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在这件事上,就他丁德驻别扭着,人家虹尚区的领导甚至是市里的人都不像他那样,稀里糊涂一点多好,能说得过去就放行,对大家都有好处。”

    “那叫智慧,看上去是稀里糊涂,实际上是很好的自我保护,即便到时出了问題,也可以來个不了解实情去开脱。”焦华道,“可以说,任何年头,太较真的人最后都不怎么样,可是啊,任何年代又都缺不了那样的人,如果人人都见风使舵圆滑得不得了,那社会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呵呵,看不出來你还挺关心政治。”梁稳谷笑了,“我可不管那些,我关心的只是生意。”

    “关心政治,梁老板真会说笑,关心政治能当饭吃。”焦华也笑了,“我关心的是社会,社会大环境是我们生存的基础,怎能不吃透。”

    “社会,说到底不就是政治嘛。”梁稳谷道,“谁的社会,就是谁的政治。”

    “哟,梁老板还说我呢,我看你是深藏不露啊。”焦华认真地看着梁稳谷,“瞧你这话说得,还真是精辟。”

    “瞎说而已,而且也是听别人讲的。”梁稳谷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笑道:“见笑,见笑了。”

    焦华也不再说什么,此刻他想的是能在多长时间内把丁德驻拿下,当天晚上,他把计划向鱿鱼汇报了下,说要对丁德驻的家人展开全方位搜漏,看看能掐到谁。

    鱿鱼寻思了下只有答应,因为此外也沒有什么法子,于是便让焦华去找单飞,通过公安网查一查丁德驻的家庭人员构成情况。

    情况很快高清,焦华分出几路人马开始打探,包括丁德驻的儿媳妇,也在监控范围之列,而最早有收获的,就是他的儿媳妇。

    丁德驻的儿媳妇不是相夫教子型的女人,喜欢闯荡干事业,不把家看得有多重,这让丁德驻很不满意,尤其是儿媳妇前几年辞了职,自己开了个会计公司,更是把家当成了驿站,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关键是开公司期间儿媳妇付出太多,整天拉业务应酬喝酒不说,最后为了做些手脚多赚钱,还赔上了身体。

    对此,丁德驻简直气得吐血,他要求儿子离婚,可儿子是个无能家伙,说老婆赚钱花着就是,管那么多干嘛,一句话,把丁德驻顶得直翻白眼,差点一口气沒上來,自此,也就不再过问,但落下了一块一碰就痛的心病。

    这一切焦华并不知道,所以他拿到了丁德驻儿媳妇出具巨额虚假审计报告的证据后,欢喜得很,以为肯定能一招制敌。

    “梁老板,下面的事该你出面了。”焦华找來梁稳谷,把一套证据给了他,“丁德驻看到这些,还不脸色蜡黄。”

    “呵呵,应该是。”梁稳谷很是激动,“天底下哪有不为孩子考虑的,难道他丁德驻就那么铁石心肠,要知道,儿媳妇一出事,儿子一家也就毁了。”

    “就是,虎毒还不食子呢。”焦华得意地点了支烟,晃起了二郎腿。

    “焦总果真是厉害啊。”梁稳谷对他竖起大拇指,“原來是这么个迂回法,实在是太奏效了。”

    “碰巧吧,也许是运气好,一下逮到了机会。”焦华吐着烟圈,“这也充分说明了一点,谁都有弱点。”

    “焦总别谦虚,我知道你厉害。”梁稳谷有些急不可耐,“那就先这样吧,我马上去找丁德驻,。”

    梁稳谷说完就急匆匆走了,他恨不得马上找到丁德驻摊牌。

    显然,不了解真相的梁稳谷要遭受打击,当丁德驻听清了一切时,忍不住哈哈大笑,抬手指着梁稳谷说你他娘的有本事,要是有种就把事情闹大,最好把涉事人给送到监狱里去才好。

    梁稳谷一听,抓起了脑袋,对梁稳谷说你可要弄清楚,涉事人可是你的儿媳妇,丁德驻一歪头,哼出一口冷气,儿媳就是买來的马,任人骑來任人打,你梁稳谷想怎么样都行,随便。

    这一下,梁稳谷真的是沒了招子,最后几乎是仓皇逃离了丁德驻的办公室,然后把情况告诉了焦华。

    焦华一听也大感意外,连忙让人了解情况,当得知了具体情况后,不免长叹起來,说看來这一出算是白忙活了,根本就卡不到丁德驻的脖子,反而还会给他顺气。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带有点戏剧性,就在焦华和梁稳谷重新寻找线索的时候,梁稳谷突然接到了丁德驻的电话,要他过去谈个事。

    “你把我儿媳妇送进去,最好判个无期,起码也要弄个二十年。”丁德驻鞋吊着嘴角,“我就给你的小产权房批规划。”

    梁稳谷乍一听以为是幻听,忙说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丁德驻便又一字一句地说了一遍。

    “等我的消息。”梁稳谷确认无误后,丢下这句话乐颠颠地跑了出去,问焦华是否可行。

    这还用说么,焦华立刻又向鱿鱼汇报,说需要來点势大力沉的动作,把丁德驻的儿媳妇判进去,不能让人说上话。

    有证有据,眼下谁也不敢用力罩,尽管涉事的另一方也想了不少法子,但事情也沒有出现反复,还是一贯到底,如了丁德驻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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