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暮雪,寒梅香茗。焚香,抚琴,青丝紧束、剑眉低垂,风拂广袖、雪落肩头,清逸出尘,恍若谪仙临世。

    “花间一壶香茗醉,白雪琴音化甘霖。清仪真人果然好兴致。”曲终,香尽,韵音犹存:“清仪本就一散淡人,我这身子,玄宁仙长又非不知,除闭关疗伤,也只落得个吟风弄月罢了。”“好个吟风弄月,山人倒觉得清仪真人素来不近凡尘呢。”韩辰若面具下露出一丝浅笑,风起,银丝纷飞。

    清仪微拢袍袖,将那梅上寒雪融水所浸的清茶斟入白玉盏中,眉目温和,复泛起一抹笑意,将茶捧予韩辰若:“仙长不尝尝,清仪这淡茶,可还过得去?”接过茶,细品,这茶就如眼前人,清温、端然、素静、淡泊,却萦回着沁心的香韵。

    想自己至这昆仑玉虚不过百日,本就是避世,寓居自命剑丹阁的幽洞,天堑千丈,渺无人烟。寥寥几次下山,亦皆是与魔国、轮回宗激战。只觉心如昆仑冰峰,似是只剩了寒冷坚涩。若说机缘,也就算有幸识得了清仪。

    犹记得那日,望骤雪纷纷。辰若触景生情,念起昆仑所历,遂踱至剑丹阁外,舞起玉渊,在雪地上留得一诗:弱水孤舟赴劫宴,昆仑重川缈云烟。不见玉虚群仙现,唯留苍穹万古轩。天时地利,恰逢清仪下山采药归来路过剑丹阁前,见雪地上所留之诗,大雪之中还未被所覆,便知作诗之人还未走远,遂高声吟答:“弱水云烟倏忽身,昆仑劫宴忘证真。和光同尘路且深,观花弄弦揽月斟。”不出所料,果然听得剑丹阁内一声:“何人?”清仪也是欣喜,独居昆仑玉虚六百余年,还未尝见有同在,便复回答:“在下清仪,久年独居昆仑玉虚之巅,今日能见君妙笔,也算缘分。”

    清仪?只因这个名字辰若却是听人提到过。出阁相见,只见他素袍外淡紫色的披风,含着淡淡的药香,伴着风中几声轻咳,两道墨染般的剑眉微凝,目光澄澈一尘不染,如长夜初晗的碧落星辰,面庞明净如玉却添了分瘦弱苍白,更衬出一身道骨仙风。“昆仑医仙,清仪真人?久闻医仙杏林妙手,怎的自己却这般虚弱?”“清仪本就一庸人,受用不起医仙之称。只是尽一己之力,为人治治头疼脑热罢了。仙长可就是玄宁仙人?”

    想起玄宁山人这个名号,还是辰若在第一次助昆仑道众抵御魔国、救护百姓时自谓的称号。玄,谓之不隐不显,若亡若存;宁,一世安宁,便是她的所愿:“山人不是仙,寓居昆仑只为避世的罢。”辰若淡然中透着一丝凄悲,清仪却浅浅一笑:“是仙非仙皆在一念,久闻仙长济世度人,所救百姓不计其数,清仪实属佩服,又怎不是仙呢?倒是真常由心,枯守方寸,怎言得悟?”不曾想却换来辰若一句:“清仪真人的确是超脱,可是俯视众生?”清仪自然不会嗔怒,浅笑不曾退去:“不然,众生皆为清仪所敬仰。天地浩渺,人处其间直若尘埃芥子,无关仙骨尘心,亦随天地造化,又何必上窥天道。天寒雪大,我这身子已有些吃不消了。仙长有空不妨到玉虚之巅与在下小叙,清仪定备上好的香茗招待。”语罢,又是一阵轻咳。“且罢,你回去吧。”虽别后又数次偶然相逢,但今日一见,才真算那日约定。

    望辰若沉滞于回忆、临风而立,背负玉渊剑,清仪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白发、玉渊,似曾这便代表了众人眼中所敬仰的昆仑群仙之首,他的师父冲和真人。似喜悦、却又哀愁,眼前人确乎并非冲和真人,或许有朝一日,他能有幸再睹那怀念了六百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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