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张永成夸张地睁大了眼睛。

    眼球的胀痛让他有些恶心。

    他看到了一滩血迹。

    地上的血液暂未出现明显的干涸,看起来刚产生不久。

    张永成抚摸着因不安而疯狂振动的胸口,泛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通道的深处看不到尽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此刻,他的心无法平静。

    神秘的滴水声回响在耳边,无法判断来自何处,他只想尽快摆脱这可怕的声音。

    他加快了脚步。

    就在距离他前方几步的位置,一丝微弱的银光闪进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块非常时尚且昂贵的石英手表,当他走近仔细查看时,发现自己竟然认识这块表的主人。

    徐天福的表!

    那种震撼的恐惧再次冲击张永成的心脏。

    张永成捡起手表,放进自己的口袋,沉重地迈动僵硬的双腿继续向前走去,不敢想象徐天福是否已经遇害。

    黑暗的道路没有尽头。

    不过有时候,人的求生本能更加令人震撼。

    前方出现了一个转弯口。

    那里仍是一片黑暗。

    张永成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然而,刚走过转角,那里的一个东西让他再一次停住了脚步。

    “老徐!”

    徐天福死了,他仰面躺在地上双眼绝望地看着天花板,那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可怕的表情。

    看着自己曾经的企业合作伙伴的尸体,张永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紧紧抱住徐天福已经冰冷的上半身放声痛哭。

    “老徐,醒醒!老徐!”张永成叫唤着那个已经失去了生命再也无法和自己抢女人和市场地位的遗体,忘记了自己前一刻还对他耿耿于怀的仇恨。

    那一刻,他又重新看到了自己十年前和徐天福为创业一同来到乡村学习,那里有金色的稻田。每当傍晚经受过培训并完成当天指定的农活时,张永成便坐在田埂边抱怨这里的生活条件太差,每天都要辛苦地劳动,徐天福便会露出憨厚淳朴的笑容安慰张永成说好兄弟啊再咬咬牙忍忍吧,等我们学到了计划的经验,并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地头,将来就有希望发展出去到城市成为全国或者国际一流品牌了,那是我们两兄弟的天下啊!张永成喘着粗气无言地看着徐天福单纯地傻笑,那张沾满了油灰的笑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灿烂。

    在两人的努力下,他们很快成立了自己的企业,并覆盖了全国多个城市,由于张永成在两人中具有较卓越的才能,因此自然掌管着全部事务,后来为了谋求更大的经济效益,张永成设立了分公司,同时新增了多个开发项目,并交给徐天福管理,这样也让徐天福过过当大哥的瘾,算是考虑到了兄弟情义。

    但后来,徐天福掌管的分公司也具有了一定的实力并相对独立了出来,双方都想要阻止对方影响自己在市场上的主导地位并从对方公司中捞取更多利益而在暗中作对。

    曾经相互依靠的朋友终究成为了相互猜忌的仇敌。

    直到看到可恨的对手死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朋友多么宝贵,无论将来发展成什么样子,曾经的友爱都将永远伴随彼此。

    “老徐,我们永远都是兄弟,你走好,我一定帮你报仇!”张永成为徐天福合上了双眼,起身离开时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徐天福身上。

    12

    林巧巧感到全身冰冷,如同置身于极地结冰的海水之中,慢慢下沉,离海平面越来越远,终于到了底面。

    只有冰冷。

    窒息的冷淡。

    她终于抬起双手揉了揉满是污水的脸。

    脏水浸湿了她的全身,散发着恶心的腐臭味。

    林巧巧双手向后支撑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条可怕的水上小道,此刻躺在一个小房间的床上。

    房间大约十平方米,四面是洁白的粉墙,墙上贴着一些油画。

    房门在位于床斜对面的一角,靠门的位置立着一个书架,边上立着一张方桌和一个椅子。

    看着这个陌生的方形空间,林巧巧突然回忆起自己当时被一个可怕的身影吓得跌到了巨大的水池里,然后被一种奇怪的力量继续往水下拉去,好像是什么东西,自己的手不经意间接触了一下那个东西,感觉似乎很黏滑,十分恶心,随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那么自己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呢?这又是哪里?

    带着越来越多的疑问,林巧巧来到了书架前,希望在能够找到些许线索。

    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本,多为生物学和心理学等书籍,其中又有许多单看标题所提及的术语就难以理解,似乎只有专业人士才能读懂。

    林巧巧皱了皱眉头,却不经意间在书堆中找到了一本簿子,打开看时,有笔记的每一页上方都标注着日期,看起来像是日记。

    林巧巧翻开簿子,从第一页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12月1日

    今天为止,我来到这个城市已经有了大约两个月的时间。为了掩人耳目,我一直住在下水道的小房间里,这里非常隐蔽,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发现这里。绝大部分时间,我会一直待在这里,思考对策,然后根据需要有时假装普通市民到地面暗中调查,回来时再根据调查结果继续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然而,调查进展得并不顺利,直到现在仍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我也暂未想出解决最终问题的办法,对手显然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目前唯一的指望只有书架上的那些书了,但愿它们可以给我带来一些帮助。

    今天暂且告一段落吧,明天开始大概要考虑一下新的策略了。

    12月5日

    很遗憾,仍然没能找到他的行踪,甚至连关于他的风声都没有,看来他也和我一样隐藏得很深,暂时还没有惊动市民,但越是这样,我似乎越能感觉到一个阴谋正在酝酿,像未知时间的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并且一旦爆发局面恐怕就将无法控制,我必须尽快想到办法。

    12月7日

    依然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线索,不过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暂时还没察觉到我的存在。我也已经通知了我的一个学生,虽然之前不打算把我的计划告诉任何人,以确保不让自己暴露,但我想有她的帮忙,情况或许能够进一步突破,而且这几天在对这些书的研究上,我尝试着将一些不同领域的毫不相关的内容结合起来,似乎也有了一些有趣的发现,或许会有用。

    但是这两天似乎有些奇怪的事,我经常在小屋外围较远的过道上听到怪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的外层下水道别的地方活动,如果真是这样,最坏的事情恐怕就要发生了,看来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想出具体策略并采取相应措施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呢?自己所遭遇的是否也是阴谋的一部分呢?林巧巧感到自己的处境似乎越来越危险了。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哼哼声,像是一个男人,就在身后!

    13

    钟大维回忆着那个诡异的梦,感到一头雾水。

    完全没有头绪,只记得自己摧毁了那个可怕的面具之后,自己也因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被黑暗无情地吞噬,尽管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本身就很黑暗。

    一群可怕的小孩。

    钟大维突然无端想到了这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短语,顿时感到全身肌肉又一次开始夸张地颤抖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下班准备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小男孩,男孩很吓人,他终于跑出办公楼的时候,面前突然又出现了几个同样怪异的男孩。

    后面的事无论如何也无法回想起来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到这个黑暗的空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是下水道,判断依据是眼前一条狭长的水道上方,有黑色不明液体不断注入其中。

    水道的一端有一面墙,那里有一个门洞,像是这个空间唯一的出口。

    然而,那里似乎立着什么东西,黑暗中,他大致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但无法确定它的形状。

    他隐约感到那个东西微微蠕动了一下。

    未等到他上前看清,那个东西就自己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孩!

    正是上次在楼道上看到的那个可怕的小男孩!

    男孩发出了阴森刺耳的怪笑,像是再次遇到猎物的得意,他向前抬起了两只小手,仿佛要对钟大维发出进攻。

    钟大维踉跄地后退,完全不知所措。

    他看到一个透明的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拿着镰刀从男孩身后向自己走来,那是索命的死神,只有一个人将死前才能够看到。

    就在钟大维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他感到脚下的地面突然翻空了,未等到他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已双脚朝下竖直地掉了下去。

    只见脚掌传来一阵剧痛,钟大维终于着地,索性没有跌倒。

    然而,那个男孩似乎也跟着掉了下来,正在他的身后发出可怕的笑声。

    钟大维立即强忍着双脚的痛感尽自己最快的速度疯狂地跑了起来。

    没跑出几步就听到前方传出了一阵低沉的声音,有些像是野兽的低吼。

    “过来——”那声音向钟大维发出了召唤。

    就在前方!

    钟大维无奈但没有停下向前的脚步,几乎慌不择路向声音的方向跑去。

    “过来——”又是一阵魔鬼的召唤。

    这一次钟大维的脚步从容了一些,没有感到那样害怕。

    “过来——”声音又近了一些。

    钟大维突然一只脚踩到了一个石块,向前扑倒在地上。

    绝望袭上了他的心头。

    钟大维闭上眼睛,只感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立即敏感地睁开眼睛。

    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身边。

    “大哥?”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像是遥控器的方形物体。

    “这是我用一些细小部件简略组装的心电控制仪。它能够发出微弱的磁场干涉旁人大脑的磁场,使它们发生共鸣。”

    钟大维困惑地站了起来。

    “这样可以控制他们大脑的磁场,从而间接操控他们的大脑,使他们执行命令。”

    “大哥?”

    这一次人影似乎有了一些反应,但他只稍微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回答。

    “这正是思想控制的原理,也是心理学上所谓的催眠,其实只要经过训练,掌握这种技巧操控他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这个仪器起到的正是击溃人脑临界点的作用,同样是这样的原理。”

    “是你?”钟大维语无伦次地问。

    “记住,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人影最后说了一句话,就消失在了前方走廊深处的黑暗中。

    钟大维小心翼翼地转身向后看去,那个刚才差点就抓住自己的男孩已经消失了,看不到一丝痕迹。

    他长出了一口气,转回头继续前进,寻找想要的答案。

    走了数十步之后,一扇白色的门出现在面前。

    钟大维大开门,里面是一个几平米的小房间。

    房间一侧放着一张小床,另一侧放着一个食品柜,柜子里仍放有一些面包。

    进来的房门正对面又是一个相同的小门,不知通往何处。

    这里的设备虽然简单,但看起来很干净,让人感到很舒服。钟大维莫名感到这里的气氛不同于外面黑暗的走廊,甚至有了一些踏实的感觉,虽然这里同样是未知的地下世界。

    他不打算立即离开,决定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

    另一端的门外的世界,或许藏着这最后一个休息站之后更加漫长的路。

    14

    黄飞雨站在一片荒地上。

    周围站满了一个个白森森的骷髅,它们狞笑着伸出骇人的爪子,慢慢地接近黄飞雨。

    黄飞雨手无寸铁,也无路可走,最终只能任由它们狠狠抓住自己的脖子,知道背过气去。

    他不曾记得自己多少次在这样的噩梦中惊醒。

    但这一次不同于以往,黑暗并没有在睁眼之后消失。

    黑暗的下水道。

    矮小的身影。

    不!

    黄飞雨迅速从地上跳了起来,并掏出手枪向着影子的大致方向扣动了扳机。

    他不能杀小孩。

    否则他有十足的把握听到一声惨叫。

    不过,现在他听到的是逃跑的脚步声。

    他立马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然而,就在黄飞雨离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的时候,过道前方出现了一个转角,影子还是抢先一步闪过了转角,当黄飞雨赶到时已经看不到任何踪迹。

    黄飞雨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立即侧身并抬起手臂用肘部有力地撞击转角处的墙壁,只见那个位置随即向后翻转出现了一个门洞。

    黄飞雨连忙追了进去。

    影子不见了。

    又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微光下,黄飞雨看到那是一个面色灰白男人,男人冷冷地看着黄飞雨,径直向他大步走来。

    未等到黄飞雨开口,男人就二话不说,举起硕大的拳头,将黄飞雨打翻在地。

    黄飞雨顺势滚到一边,刚拿起手枪就被男人一脚踢掉,在地上摔得散了架。

    男人粗暴地咆哮着将黄飞雨举了起来,重重地甩了出去。

    黄飞雨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同时吐出了咸腥的鲜血。

    男人再一次向黄飞雨走了过来,黄飞雨连忙侧转身,同时抬起双腿向上重重地踢到了男人的胸部。

    男人似乎非常强壮,丝毫没有后退,反而抓住了黄飞雨的一只脚,这一次,黄飞雨敏捷地将上半身顺势抬了上来,两脚紧紧缠住男人粗壮的手臂,双手则架住男人胳膊的关节,将身体用力向外侧扭去。

    随着一身清脆的咔嚓声,男人那只有力的手瞬间软了下来,男人摇晃地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但他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断了一只手而感到疼痛,而是握拳举起另一只手砸向黄飞雨。不过黄飞雨早已做好了充分准备,他将身体一侧并迅速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抽拉式警棍,猛力打在男人的头上。

    在一阵疯狂的抽打之后,男人终于停止了所有进攻的动作,脸朝下倒在了地上,耳朵里流出了大股鲜血。

    黄飞雨惊奇地看到,那哪里是鲜血的颜色,大滩的紫蓝色如同墨水。

    黄飞雨立即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仪器,对紫蓝色的血液进行了采样并进行简单检测,结果表明其中含有大量不明成分。

    难道男人之所以狂躁是因为感染了某种毒素导致的?黄飞雨想着,同时摸索了男人全身的口袋,但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确定其身份的证件。

    那么,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孩也是因为被感染了吗?难道地下存在某种能使感染者失去理智的剧毒物质?这个猜想让黄飞雨不寒而栗。

    就在黄飞雨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男人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再一次咆哮着向黄飞雨走来。

    黄飞雨连忙强忍住刚才摔倒时胸口的剧痛分离逃跑,却一不小心迎面撞在了过道一侧的墙壁,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翻过了墙壁,又是一个隐藏的活动门板。

    这一次,他进入了一个卷曲向下的圆形管道。

    我能找到最后真相并活着离开这里吗?他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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