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长的,明明只剩下两日,我却像等了千年一样。我是从什么时候竟然对四哥如此依赖,我望着湛蓝的天空,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阳光静好,现世安稳。

    我想起了十三娘给的香囊,轻轻的笑开了。

    “小风子,只有两日了,你兄长将会回来了,他的抉择便是你的结局。你能不能活下去便看你兄长了。”棱清玉不知何时从殿内出来了,他站在我的背后,我坐在台阶上,第一次突然想说实话了。

    “陛下知道了吧?其实我也知道了。所以陛下不用再试探我了。”我站了起来,想了想,转过身,第一次平视这位伟大的合泽帝王。

    棱清玉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女子,面容清淡,穿着太监的服饰,却自有一股傲气。原来她不装傻的时候其实也是很美的。

    “既然知道了,跟随我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毕竟我们……”

    “毕竟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我打断他的话,苦笑着望着他,“其实你不用特地带我去太后的寝宫,特地让我看西青瓷,特地让我看太后的画像。我当时虽然年纪小,许多事情记得不清楚了,可是我并没有失忆,之所谓失忆,不过是我装的。你明白了吗?”

    “没有失忆,却看着亲兄长不认,藏着西江的余孽,不对,你是帮着他,一步一步成为息岚国的摄政王,对抗着生你养你的合泽,对抗着自己的亲人!我知道这些消息恐怕也是你的好四哥放出来的吧!在他得到与我的联盟,去出兵东部,将东部收于囊中。然后把你是我妹妹的事情放出来,让我生疑,顺着他的脚步去查,然后查到了他让我看到的真相。”棱清玉自嘲的一笑。他能不自嘲吗?

    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亲妹妹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原本觉得可聊的知己竟然是他国的敌人。这两天的事实真相让他心力交瘁。原本以为小妹失忆被人蒙骗,结果竟然是这么个结果!自己的亲妹妹,帮着别人去图谋亲人的江山!

    “他放出这些消息便是证明他毁约了,两天后,他定会带着东部和息岚的军队兵临城下。凤栖,你可开心?”棱清玉低着头,抓住我的肩膀,让我觉得生疼。

    不待我回答,他又继续道:“你当然开心,他放出你是我妹妹的消息,不过是他毁约了,却也看不得你死掉,你是我亲妹,他在赌我不杀你!”

    “可是这次我四哥却赌输了!陛下的毒等我发现时已经迟了。那日太后殿中的花卉真是令人防不胜防。”我叹了口气,“陛下不惜自身试毒也要拉了我下水,真是无情不过帝王家。”

    “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放弃了。凤栖,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原来的名字吗?因为在我看来,我的妹妹的确在五岁时夭折了。而你是凤栖,只是凤栖。”棱清玉放开我,目光清冷。“我会让你好好看着,你的四哥是怎么输的。”

    有一种涩涩的难过在心底蔓延,我没有说话,也不想回答。自从我踏入这条路,我便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世人都知,合泽帝姬深的帝君厚爱,可惜幼年早夭,帝悲痛不止。可是事实是什么呢?我记得我的五岁,记得我从这深宫中所承受的一切。记得我的父亲根本不是皇帝,记得母后悲痛麻木的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那个人我叫他皇叔,他亦是我的生父。

    我记得五岁那年的大雪,记得那年西江国灭,是啊,西江不是在我刚出生时破灭的,而是在我的五岁。

    那天的雪很大很美,染白了整个王宫。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十岁的风娆,西江国国姓是风,他单字娆。后来我笑着问他,为什么你的名字这么女气?他说,他的母后原本以为会怀个女孩,取名娆,结果他出生了,名字就定下来了。未曾改过。

    我能从他的口中知道他父母的恩爱,在任何一个帝王家,恐怕再也没有如他父母这般的存在。

    我隐瞒了我的身份,我说我是宫里的小宫女。他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倒也没有特别大的防心。他成为了奴隶,被关在笼子里。

    我平时穿着简朴,任誰看我都会以为是丫鬟,至于我的父皇,他只是忍着我罢了,待皇叔一死,我便也要消失。

    我对生命看的不中,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待在风娆身边的。我自己也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亲兄长,可惜兄长太严肃,而且他是真正的皇子,我什么也不是。与其见面自卑,不如不见。

    “你经常跑过来,嬷嬷不会说吗?”时间一常,风娆便会问我,语气满是担心。那时的他干净明朗,如同阳光下的雪花。即使被囚在笼中,依然美好。

    他的亲人都逃走了,他对我说,他没有任何牵挂了,死了也干净。

    我第一次见到的他,被一个太监猥亵,我的身边没有其他人,我就那样盯着他,他的目光空洞,却是少有的干净。

    后来他再也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什么都没说。

    “嬷嬷人很好,还给我糖,你要吃吗,她不会说我的。”我把手中的糖酥喂到他的嘴边,他手脚都挂着链子,十分粗重,压的他手腕乌黑。看的我心疼不已。

    我在心里暗暗的想,一定要拿到钥匙。

    后来我却十分后悔我去拿了钥匙,因为当我把钥匙带过去时,他人已经不见了。

    当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我却听见了太监们的谈话:

    “啧啧,真是可怜,那西江国主和皇子来救这个小皇子被砍的哟!洒家真不敢看!”

    “那国主也不见得聪明,我们陛下活捉这个小皇子不就是为了诱敌深入嘛,要是我反正儿子多,死一个也无所谓。看,这不白白丢了性命!”

    “那小皇子亲眼见到自家亲人死在自己面前,那样子,真是……”

    “他还得活着,毕竟西江的太子和皇后还活着在。”

    “啧啧,真是可怜……”

    我觉得有阵冷风吹过,浑身发冷,那么看重家人的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兄长因为自己而死,他会如何?

    我来不及多想,像外面跑去,我的目的很简单,一定要救他离开,一定要让他和他的母亲团聚!

    皇叔的宫殿我一直是可以随意进出,也许是因为我是他得到皇后后生下的女儿,他待我倒是不错。事事依着我,我知道他手中有一组暗卫,我也知道,他的势力庞大,压制着皇帝。

    我顺利的从他手中得到一支暗卫,代价是一句父皇。

    这种买卖很划算,我觉得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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