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申时刚过,谢成英与九嶷师徒、贺夫人三人分手后,便向北一直在天柱山中飞驰,飞山越岭,涉溪跨沟,不知飞驰了多少里路。

    他一边飞驰,一边留心着群山中峰顶沟底,看是否有可察之地,以便仔细观察一番。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这时,谢成英将身形停在一座峰顶的一株高大的树梢上,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心道:“这是到了什么地方?”见四下里都是高山,举眼向前望去,山势险峻,岭峰连绵……

    再抬头一看,遥见左前方十数里外的山峰上,隐约现出了一团红光,谢成英集中目力凝神细看,那道隐约红光,竟是发自一片浓郁的树林里。

    谢成英心道:“难道那片林中,也有住户不成?”

    他沉吟了一下,稍辩了一下方位,又飘身而起,直向那团红光处飞驰而去,速度比起方才来,又不知快了多少倍?

    飞驰之间,谢成英两眼紧盯着,刚才那团红光。奇怪!愈向前飞驰接近,那隐约而见的红光,却愈看不真切了。

    谢成英飞身来至,距那山峰较近的山道上,轻轻一点,又将身形停住,举目再向左侧山峰上望去,真怪!先前那山峰上的隐约红光,竟然一丝也看不见了!

    谢成英心中咕噜道:是自己看花了眼?不会呀!难道十几里路程的时间,自己都看错了吗?带着几分疑惑,于是,他再度飘身,向前飞驰……

    不一会,又飞驰了十数余里,不觉中他已绕过了那座山峰,仍未发现再有红光出现。

    谢成英飞驰中但觉奇怪,略一沉思,对方才山峰间隐现的红光,仍念念不忘,心中不断念着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于是,他又回头,再向身后那座山峰望去,“啊……”谢成英竟脱口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来,那山峰林树间的隐约红光,这时看得更真切了!

    谢成英年轻,倔强的天性,又推动了他的好奇心,心道:小生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会如此奇怪!

    于是,谢成英旋身飘转,疾向来路飞驰回去,一阵急驰飞奔。倏地,他停身在一座绝高悬崖上,一面打量着四周的情况,一面观察刚才闪动红光的地方,这是高峰上的一片茂林,树高入云,枝叶蔽天。

    忽然,他看到林中不远处的矮树中,隐约现出一角围墙,他想起了到这座高峰上的目的,心说:谁在如此高峰上修了此庙,难道刚才的红光就在那里?

    想着,他运起太虚罡气,细察了一下周围数十丈内,见寂静异常,并无可疑之处,便缓步向前走去。

    谢成英走至近前一看,竟是一座多年失修的破庙,破庙不知建于何年,面积不大,山门业已坍塌,围墙大都颓倒了,仅剩下孤伶伶的一座残破的大殿和殿后一座五层高的古塔。

    谢成英看到这片荒凉的景象,心里觉得很失望,也觉得有一丝怅然。

    他停下身,再度察看了一下,才机警谨慎的向着庙门前走去。山野一片寂静,寂静地有些怕人,寂静地有些阴森恐怖,连身怀绝世武功的谢成英,这时也不觉有些胆寒起来。

    谢成英悄悄飘起纵身,毫无声息的轻轻纵入庙内,但见庙院中,枯草及膝,碎瓦遍地,残垣断梁,一片荒凉之景。

    不管谢成英的脚下如何轻灵,身法如何奇妙,脚下仍然发出不时的“沙沙”之声。

    谢成英就在这听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中,向着残破的大殿缓步走去。

    突然,数声凄厉鸦鸣,径由殿后的大树上传来,紧接着,一阵吱吱刺耳的尖叫,数点黑影,猛然由大殿的黑暗中疾扑而出。

    谢成英悚然一惊,本能的举掌当胸,又定睛一看,却是被鸦鸣惊起的几只蝙蝠。于是,他轻轻摇头,苦笑了一下,长长吁了口气,突然起身,点脚飞进大殿内。

    仅见大殿中,地上满是残砖破瓦,尘土覆盖,墙壁上蛛丝悬挂,鸟粪沥沥,那里看得见一点人迹。

    大殿残破得十分严重,殿顶部几已露天,缺梁少椽,四周山墙,已有一半倾倒了。

    殿内空空如野,神龛上仅有的几尊石雕佛像,历经多年风吹日晒,业已残破不堪,有的虽仍端坐神龛,有的却仅剩下半截石身了。

    如此破庙,看来凄凉已极,尤其在这座绝壁高峰上,深夜浓郁的山林中,更显得苍桑历尽,荒凉败涂,令人阴森可怖!

    谢成英在大殿中察看半晌,一无发现,除了满地瓦片,就是神龛上那几尊石像了!

    “怎么会这样?依适才的情形,那红光应是在此庙中出现,难不是在古塔处。”谢成英疑虑着,正准备往殿后古塔去看看。突然,他无心地转至神龛背后,用虚光扫了一眼,就在神龛背后,左侧墙角下坍塌的一大堆泥土中,突然闪起了一丝莹光,那光一闪而逝……

    谢成英不由心里一动,急忙飞身过去,细看下,墙角里仍是一堆泥土。看了良久,他摇摇头,又退至原先站立之处,再看,仍只是一堆泥土。

    谢成英微蹙浓眉,心中暗呼奇怪,便将身子向着左右缓缓摇动,借晃动身形,一边凝神察看。连着左右几下晃动,果然他又见那丝莹光,再度由那堆泥土上闪烁着,谢成英这次没有纵身前扑,他用两眼盯着那丝莹光,缓步向前移去。慢慢地,那丝莹光,渐渐变淡了,渐渐又看不见了。

    谢成英仍向闪光之处走去,近前一看,在那堆泥土的中间,仅仅露出一片拇指大的玉石般的物体。

    谢成英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他连忙静了一下心,然后用手轻轻拂去上面的泥土,又用手轻轻一挖,泥土中竟露出一个书匣大小的石盒。

    他又运掌一抹,突然石盒莹光四射,耀眼生花,全殿顿时被照得光明,如同白昼。谢成英凝神细看,土中竟是一个一尺大小不到,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小盒子。

    谢成英的心情一下紧张起来,他知也许就是这件东西了,急忙伸手,将小盒子从泥土中捧起,小盒子入手,并不十分沉重。

    谢成英拿起石盒,走到神龛前,将石盒放在神龛上,用手紧帖盒盖,暗一运劲,“咔”的一声,莹光大放,全殿通明。

    谢成英连忙想将盖子压下,以免莹光外泄殿外,却见小盒里弹出一件金光耀眼的丝织般的东西,那件东西弹开后,竟比小盒大了好几倍。

    谢成英一定神,急忙伸手拿起那东西一看,竟是一件似丝非丝,柔软至极的布衫之类的东西。

    谢成英拿起那件东西,两手提着一处像领口的地方,前后看了看,又抖了一抖,借着小盒子透出的莹光,见布衫呈乳白色,间隔镶着耀眼的金丝,那款式却不像是中原的布衫形式。

    因为,中原人的布衫,是前后有两个宽大的下摆。而谢成英手中的这件布衫,不但前后有两个宽大下摆,而且左右两边还有两个窄长的下摆,倒的点类似僧人所穿袈裟似的,但又不是袈裟。

    中原人穿的长衫下摆是方形的,而这件丝织长衫下摆,却是荷花形的,而且还镶着金丝边。且两袖不大,长短也只到手腕,而衫身的长度却不是中原人穿的那么长,只能到膝盖上方。

    谢成英将长衫,放在自己胸前此一比,大小刚好,便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这就什么‘天竺丝宝衫’?”又在心里暗道:“小生就先穿上,试试再说!”

    于是他急忙脱下外面的白衫,将那件布衫穿在身上,然后又将自己的白衫罩在外面,再细看一下,竟谁也看不出,他里面还穿着这件不知名的长衫。

    谢成英穿好长衫,心里非常高兴,再向小盒细看,此刻,殿内莹光骤减,神龛上的小盒,仍射着微弱的光辉。

    谢成英伸手拿起小盒,见盒中竟还装有两本书册,他拿起上面的一册书翻开一看,书中还夹有一片小绢布,绢布上写满了蝇头小字,他借着小盒散发的莹光,细读了一下绢布上的小字:

    老僧玄空,留盒在此,相赠有缘之人,汝能得到此盒,当是与老僧有缘之人!

    盒中“天竺丝宝衫”相赠于汝,此衫产自天竺国,相传为如来佛祖所用之物,功可避毒防火,不惧任何内家罡气和任何刀剑、暗器,望汝珍惜之。

    老僧所著“玄空佚录”一书,乃吾平生所学,大乘无相般若禅功,为吾最得意之功法,另有几项薄技一并相赠于汝,汝习成后,但修善心,匡扶正义,以慰吾心。

    盒中另册乃少林宝典,所述少林七十二绝技,乃吾替少林从“天地一枭”处取回,请汝替老僧送还少林,汝不可私习之。

    此峰名为飞来,吾来此地,见寺已毁,吾愿他日重修此寺,汝得此盒,是为吾弟子,当承吾愿,重修此寺。

    吾之法体,封藏于殿后石塔内,汝不可侵之,汝重修此寺后,当使吾受以香火,以增吾功德!

    师:玄空字

    谢成英读毕玄空大师所留遗书,知道正是自己要找之物,再看两本书册,其中一册名为“玄空佚录”,另一册封面则书“少林禅院无上真经”几个古体金字。

    于是,谢成英把玄空佚录收入怀中,再将那册“少林禅院无上真经”放入石盒内,重新盖好,并拿出一块布巾将石盒包裹好背在背上,然后他飞身飘出大殿,来到后院石塔前,见石塔高五层,塔门早已封好,并无开启破坏之像。便在塔门前跪下,连磕了三个头,默默向玄空大师祷告一番,又再磕了三个头,极尽弟子之礼。

    随即,谢成英起身,正待离开,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啸声。

    接着,极遥远的山峰间,也传来一声长啸,两声长啸似在相互呼应。

    谢成英心说:不知是些什么人,也来到此地?他飞身一跃,飘身到了寺庙的前门。蓦然一声高亢极为刺耳的长啸,就在离寺不远处响起。

    谢成英心下一凛,便停身冷冷地向啸声响起的地方望去,心道:小生就看看是些什么人,敢到此地来!

    忽然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直向寺庙这边飞来,“嗖”的一声,一道身影出现在离寺不远处。

    谢成英心里一惊,暗说:好快,这人的武功定然不凡!接着,在附近又响起一声长啸。

    果然,“嗖、嗖”两声又射来了两人。

    三人骤然停止,俱停身在离谢成英十丈之外,三人齐齐地望着谢成英,一言不发,只是面色阴沉,两眼死死的盯着他。

    谢成英细瞧一下前来的三人,他心中悚然一惊,只见三人,均身着黑色玄衣,其中一个身体微胖,面色红润,银发垂胸,似有仙风道骨。

    另外两人,也都是银发老人,两人身体瘦高,面貌有点相似,都是长脸、高鼻、细眼,面色白净,两人与微胖老人唯一不同的是,都身背着长剑。

    谢成英从未见过此三人,自是不相识,更叫不出三人的名号。

    倏地,一个苍劲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那声音傲然问道:“小娃儿是何人,为何人门下?为何深夜来此孤峰野岭?”

    谢成英见此,知三人均是前辈高人,便拱手施礼,答道:“小生谢成英,不知三位前辈如何称呼?”

    “谢成英……,小娃儿好像不是江湖中人?”三人见谢成英颇知礼数,倒也有些好感,只是看不出谢成英是否习过武功,其中一位背剑老人又问道。

    “请问三位前辈作何称呼?”谢成英仍是平静地问。

    “老夫所问之话,小娃儿必须回答,至于我三人是何名号,说出来还不吓坏于你!”另一位背剑老人倚老卖老道。

    谢成英不卑不亢,也平静地说道:“小生是何人门下,实不便相告,到于小生是不是江湖中人,并不重要,三位前辈若无他事,容小生告辞!”说着一拱手,准备转身而去。

    “站住!”对谢成英不卑不亢的神态,又不愿回答所问的问题,三人不由心中泛起一阵怒气,先前问话的背剑老人怒声喝道。

    谢成英见此,仍是一拱手,平静说道:“三位前辈既不愿告之名号,又不让小生离开,不知是何道理?”

    “你……”背剑老人本待怒气发出,但却见微胖老人对他一挥手,赶紧住口。

    微胖老人闪了一下双眼,暗道:此子若不会武功,如何有胆识,深夜一人前来此地。倒是此子一身骨格清奇,若练武倒是可造之材。于是一挥手阻止背剑老人,然后走上前一步,看着谢成英说:“老夫三人,江湖人称‘崆峒三老’不知小娃儿是否听说?”

    “哦,原来是‘崆峒三老’前辈,小生曾听疯奇丐老哥哥提起过。”谢成英心中一惊,却淡淡说着,脸上又是微微一笑。

    崆峒三老为崆峒派上代高人,崆峒派在江湖上势力很大,多年前就有领袖江湖之心,门下弟子多是飞扬跋扈,尤其是崆峒三老,更是野心勃勃,意想领袖武林,自三人练成“乾坤两仪神功”后,更是目空一切了。此次三人下山,皆是听了门人禀报,说“紫府玄功”和“天竺丝宝衫”两宝即将出世,并言瑞气将现东方,是以三人连忙向东而来,沿途搜寻,希望能找到两宝。

    适才,三人远处经过,见此方向,红光闪耀,瑞气冲天,细看不像是林中起火,便以为有宝物出世,便急疾赶过来,没想到红光突然消失,便在附近仔细查看,见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一位俊秀如玉,年甫二十的白衫书生,身背一物,立身在破庙之前,心中甚为诧异。于是三人对白衫书生甚是注意,待白衫书生报出姓名,三人均未听说,又见他不愿意提及师承出生,心中自是有气。

    三人一贯自视甚高,倚老卖老,见自己三人的名号,对谢成英竟无一丝震慑,又听他称丐帮前任帮主——疯奇丐为老哥哥,惊得一下楞了,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暗道:此娃儿是何人门下?莫非我等都看走了眼!

    “小娃儿狂言,竟称疯奇丐为老哥哥?”一背剑老人首先大声道。

    谢成英微微一笑,说道:“疯奇丐前辈,让小生如此称呼他,三位前辈不信,倒也无妨。”

    微胖老人见谢成英说话时,虽有几分书生气,神色却镇定异常,全无一丝惧意,先有了几分相信,是以不动声色,说道:“适才老夫等三人远处经过,见此处红光闪耀,故此前来查看,到此红光消失,不知小娃儿可有发现?”

    谢成英知他所言何事,仅一拱手,道:“小生不知,正准备离开。”

    突然,一背剑老人问道:“小娃儿身背何物?”

    “小生师门之物,当与三位前辈无关!”谢成英已知三人心意,心中鄙视,便冷冷地说。

    “老夫三人定要查看,小娃儿你敢不从?”另一背剑老人怒道。

    “三位前辈好似太不讲理,小生师门的东西,万无他人定要查看之理!”谢成英虽不发怒,却毫无怯意地说。

    “老夫要的东西,天下无人敢说一个‘不’字,你道老夫三人,不能将你留下……”微胖老人也怒声道。

    “哈、哈,小生虽不喜欢争斗,但小生要走,相信还没有人能留得住小生!”谢成英哈哈一笑,淡然说道。

    谢成英见刚才三人到来的声势,已知道这三人,俱都是武林时下的顶尖人物,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去,要对付这三个武功精绝的人物,必须小心,大意不得。否则,也许会丧身在此,溅血当场。是以凝神袪虑,微运太虚罡气,蓄势以待。

    一位背剑老人听此,气得怒目一瞪,大喝一声,道:“老夫却不相信!”说着上前一步,单掌一挥,呼的一掌,一道奇猛劲风,已向着谢成英前胸攻至。

    谢成英有意煞煞这位老人的傲气,是以冷冷一笑,左掌轻轻一挥,立即迎了上去,但听“轰”的一响,劲风向周围四下荡开,背剑老人不由全身一晃,虽没有被震得后退,但却被震得满脸通红,只是在黑夜中没人能看得清楚。而谢成英却像是没事似的,仍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微笑。

    崆峒三老大惊,心说:这小子是谁?那来这份雄厚内力?竟能接得住老三的一掌。

    谢成英也在心中暗道:看来此三人果真武功挺高,竟能接得住自己的三成太虚罡气。

    就在谢成英沉思之际,还是那位背剑老人,突然又欺身,大喝一声道:“小子,再接老夫一掌!”大喝声中,立将早已蓄满功力的双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向着谢成英前胸,闪电打出。

    谢成英仍是脸上带笑,口中道:“再接一掌又有何妨!”仍是左掌向前一划,相迎而上。

    场中,听不见谢成英发出的任何掌力,而背剑老人的掌风,却刚猛异常,带着一声剌耳的啸叫,向谢成英卷去,两道掌力像是在离谢成英五丈远的地方相接,猛听又是“轰”的一声大响,两人周围,顿时劲风急荡,砂石横飞,尘土激扬。

    蹬,蹬,蹬……,背剑老人竟被谢成英这轻轻一掌的掌力,震得后退了三个大步!

    楞了,崆峒三老全都惊愕了,微胖老人和另一位背剑老人一齐上前,站在被谢成英震退的老三身边。

    三人脸上的傲气,没了,果然被谢成英这一掌给煞掉了,代之的是无限的惊骇和震怒。

    三人满脸惊疑的互望一眼,似乎在说:看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最多不过二十岁,怎的竟有如此微妙绝伦的掌力?三人从未见过如此功力,竟悄无声息,单掌就能接得住老三,近百年修为的乾坤两仪玄功。

    三人正在惊骇,心念间,谢成英仍脸带微笑,望着三人一笑,口中言道:“怎么,小生可以走了吗?若还有不服气的,尽可上来一试!”

    试想,崆峒三老俱是成名多年的前辈高人,一向盛气凌人,今夜竟连番受一个不名见经传的后生小伙子冷言奚落,焉能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只听另一背剑老人,钢牙一挫,厉声大喝,骂声道:“野小子,气死老夫也……”厉喝声中,急进三步,右掌猛圈,呼的一掌,振腕打出,立刻有一股巨大的掌力,势如骤风暴雨般,向着谢成英狂卷而至。

    谢成英知道此老这一掌是怒极而发,心下不敢大意,于是,口中轻哼了一声,笑道:“哼,你自己要生气,与小生何干!”

    说着,也上前一步,右掌轻轻一挥,猛然迎了上去……,谢成英的掌势一出,崆峒三老的脸色同时骤变,脸上一片茫然,顿时大吃一惊。

    三人听不见任何劲力的啸声,也感觉不到一丝风力,背剑老人在惊骇中,一声暴喝,立将掌力,又增加了两成。突然,平空里轰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

    在谢成英五丈远的地方,风声骤起,砂石带啸,而在他五丈之内,却全无尘飞石滚动之迹。

    一阵蹬蹬急退之声,这位背剑老人又被震得连连退后五个大步,内腑气血也被震得不停地浮动。

    再看谢成英,仍是气定神闲,神态依旧,站在那里一步也未移动。

    崆峒三老相互用惊疑的眼光望着对方,三人似乎都在问:“这小子是一身什么功夫?击向他身上的掌力,竟然都不能击实,并且全被震了回来?”

    此时,谢成英心里,也正有些疑惑,今夜何来如此神奇?自己的太虚罡气竟能布于五丈之外,承受如此强大的掌力攻击,平时,自己虽也可将太虚罡气布于五丈之远,但要承受如此强大的掌力攻击,则只能在三丈远左右。

    虽然,自己单掌对两掌,内腑气血竟然毫无浮动之迹象,试一运气,真气畅通无阻。

    谢成英这时笑了笑,虽然他心里仍在考虑今天自己功力的奇异现象,但他此时也不愿去细想是什么原因,事实上,也没时间让他去想。

    谢成英望着十丈之外,正在运气行功,控制内腑气血翻腾的背剑老人,微微一笑,问道:“怎么样老前辈,这一掌如何?”他竟然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正在运气的背剑老人,两眼向着谢成英一翻,只气得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但是,三人中功力最高的微胖老人,此时脸色异常阴沉,他心中的愤怒,再也不能控制了,平素的笑脸,已全被愤怒所替代,只见他缓缓向着谢成英走来,这时,他的老脸两颊不停地颤动着,充满了杀机,他必须要毁掉这个姓谢的小娃儿,否则,崆峒派永远不能达到称霸武林的目的!

    谢成英知道这个微胖老人的功力,要较之两位背剑老人尤高,立即提高了警觉。

    外出以来,经过连番察看、对敌,这时谢成英已有了丰富的对敌经验,同时也牢牢记着师尊的遗言,决不轻易伤人性命。

    这时见微胖老人向他逼近走来,于是哂然一笑,说道:“老前辈,也要与小生动手?也好,来!让小生试试前辈的功力如何?”说着,两眼带笑,也缓缓向着微胖老人迎上一步。

    微胖老人一声不响,两只细眼微眯,却射出一道精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谢成英。

    谢成英浓眉微剔,嘴哂微笑,两眼也有意无意地扫着三人。

    峰顶四野,一片死寂,除了徐徐的夜风,三人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一丝声息。

    听到的,只是微胖老人,缓步接近的“沙、沙”音,这时两位背剑老人,竟然同时拨出剑来,也缓步跟在微胖老人身后,向前逼近……

    峰顶的夜空,显得无比的沉闷,充满了肃煞之气,周围,潜伏的杀机,正越来越浓。

    突然,微胖老人感到奇怪,他在接近谢成英五丈之距,顿时感到前面压力巨大,像是一堵墙,拦在面前,使他怎么也不能靠近,他运力强行前进,那股压力却迫使他难以移步,他试着后退一步,压力顿感减轻了。

    这下微胖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暗道:难道此人竟有聚气成力之功?不可能啊,几百年来还没听说谁有此等功力,况且此人只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可天下有的事,有时,却不能以常理来论。思此,他心中不禁有了怯意。

    可是微胖老人心中不服,他不甘心放弃,想到多年的苦心,于是心中一横,运起全身功力,配合崆峒派秘而不传的大罗伏龙神掌,双掌如电,漫天掌影,向谢成英攻去。

    这是微胖老人毕生功力的一掌,更是惊天动地的一掌,这一掌的威势,是如何的凌厉,如何的骇人,不是局外人可以想像的!

    突然,一声震撼山野的暴喝,微胖老人双掌,已闪电推出。

    这时,谢成英双手倏地,也同时一挥,“轰”一声震天价的巨响,地上砂石冲天而起,尘土卷空上扬,树木被震得枝断叶飞,远近山峰间,响起了轰轰如雷的回声,震荡着寂静的夜空。

    蹬,蹬,蹬……,微胖老人的身形,踉踉跄跄的不停地向后退去。

    谢成英仍是面色红润,神态依旧,站在场中,他又是一笑,双眼环视了三人一遍,道:“前辈,不知可让小生走否?”

    微胖老人停住身形,深吸了口气,功运一周,见自己并没有受伤,便向另两人一挥手,作了个出手的暗示。

    谢成英顿生警觉,他飞快将紫玉扇从袖中退出,拿在手中,脚下疾踏紫玄步法,向后退了一丈。

    蓦地一声暴喝,两条黑影挟着两道如电剑光,一左一右,疾向后退中的谢成英扑去。

    微胖老人仍是大罗伏龙神掌,以漫天掌影,从正面向谢成英已然击至。

    谢成英心中虽是悚然一惊,右手紫扇电闪般,向两侧点出,同时左掌闪电一挥,当当两声,又是轰然一声大响之后,蹬,蹬,蹬……

    崆峒三老竟同时被击退,谢成英脚下紫玄步同时极快一闪,已窜出三人的围攻。

    “住手!”谢成英一声轻喝,却似平地响起一声惊雷,三人心中一震,惊得不由同时停住身形。

    谢成英怒目一视三人,手中紫玉扇一点,沉声道:“三位可是要联手一攻?如此小生只好让三人带伤而归了!”说着,右手轻抖,紫玉扇唰地打开了,黑暗中顿时一片光明。

    崆峒三老不由一齐站在谢成英面前,微胖老人居中,两位背剑老人一左右。

    左边性子暴躁的背剑老人,首先怒声问道:“臭小子,快交出峰上庙里的宝物,否则,老夫三人定要将你毁在此地!”

    谢成英一听,仍是不温不火,但口中却冷冷地说道:“三位,庙中之物可是你们的?”

    右边的背剑老人毫未思索,脱口而道:“当然是老夫等人的。”

    谢成英泠泠一笑,又问道:“三位可能说出此物,又是何物吗?”

    右边背剑老人猛一瞪眼,怔了一怔,楞了,大嘴张了几张,又闭上了!

    微胖老人此时,已气得浑身发抖,他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好个狂妄小子,快把你的师父说出来,老夫倒要看看是谁,能教出来你这样的徒弟。”

    谢成英一听,突然哈哈一笑,笑声充满了温怒,轻蔑!

    左边背剑老人气得暴跳,厉声问道:“臭小子,你笑什么?”

    谢成英霍地一敛笑声,有些不肖道:“小生笑你们三位,是否有点毫不知耻,还自称为前辈高人,连小生手中之物竟不认得,还好意思出言问小生。”说着,又把手中的紫玉扇向三人点了点。

    崆峒三老一听竟楞住了,不由睁大眼睛,向谢成英手中的紫玉扇细看,微胖老人首先“啊”了一声,突然惊愕道:“小子,你手上之扇,可是叫紫玉扇?”

    谢成英肃容冷冷一笑,又点头道:“还算三位有些见识!小生的师尊是谁,三位大概知道了吧!”说着,话音一顿,又正色道:“三位为老不尊,竟起强夺豪取之心,并以大欺小,以多为胜,还老着一张厚脸皮骂小生,小生真有些为你们的今日所为害羞!”

    “小子,你可是紫府玄功的传人?”三人猛然醒悟,同时大声问道。

    谢成英一阵轻蔑的哈哈大笑,右手一抖,收拢紫玉扇,说道:“三位说得不错,怎么让三位失望了!”

    崆峒三老闻此,惊愕万分,相视一眼,心说:想不到武林中真有紫府玄功一门,这紫府玄功果然非同凡响。

    突然,微胖老人双掌一翻,面色骤然苍白,两道阴柔至极的掌风,毫无声息的向着谢成英袭去。

    谢成英心下一骇,心道:相不到此老,竟有所藏,此掌力当属阴功之类,不知自己的太虚罡气能否挡得住!心念未毕,右掌又是一挥,他发出的太虚罡气与两道阴柔掌力,竟在五丈外相遇,平空里,哗一声沉闷的声音,微胖老人再次步子不稳,全身竟不住晃动起来,内脏较以前更加翻腾不已。

    在这一瞬间,谢成英已对自己的太虚罡气,充满了无上的自信,他不由一阵喜极的笑了。

    谢成英突然敛笑,面色严厉,厉声喝道:“三位还有什么救命绝学,要不一起施展出来吧!也让小生见识、见识。”

    崆峒三老惊大了双眼,他们死死地盯着谢成英,说不出一句话。此时,他们已再没有任何自信了,他们不由同时感到一阵丧气,又不由同时打了一个冷战,他们自负武功盖世的傲气消失了,领袖武林的梦想幻灭了,数十年的声誉,自今夜起,已完全付诸东流了。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仿佛有了同样的决心——杀死眼前的谢成英!于是,三人一振内气,俱都眼射凶光,脸露杀气……

    这时,一阵阴恻恻的嘿嘿冷笑,发自三人之口,同时也飘进谢成英的耳里。

    谢成英是何等聪明,他早有此意,要试一试自己的太虚罡气,究竟能强大到何种程度,但他丝毫也不敢大意,立时凝神布气,蓄势待敌。

    突然一声震耳暴喝,三人六掌同时向着谢成英推出,六道劲力,刚柔相济,那气势非常人可以想像得出。

    崆峒三老是何等人物?三人无一不是当世武林的顶尖人物,武功之高,内力之深,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既使百多年以前的天地一枭,也绝不能接得住三人的联手一攻。

    今夜谢成英能够连续与三人对掌,除了太虚罡气的神奇玄妙和他自身的雄厚内力,再加上武林至宝“天竺丝宝衫”不惧任何内家功力。此时,无疑加强了他抵抗内家掌力的能力,更利于他将太虚罡气全部用在反震攻来之掌力上。

    如今,崆峒三老合三人之力,挟怒全力推出的掌力。这一击,是聚集三人毕生功力的一击,而三人合击之势,力逾万钧,便一座小山都可荡平,更何况是人?

    却见谢成英如天神般站立,他将太虚罡气运至八成,左掌,右扇,猛然挥出,向崆峒三老击来的掌力迎去。

    再看崆峒三老,三人六掌,这一推出,声势的确骇人听闻,双方掌力仍在离谢成英身前的五丈处相接,“轰”一声震天的巨响,轰轰隆隆之声,历久不绝……

    只见,四人周围,尘士弥空,遮星蔽月,拳大的碎石,闪电四射,带起一阵尖锐的啸声。周围树木,枝断叶飞,听不到宿鸟惊起的声音,只听到群峰间隆隆的回声。

    用惊心动魄,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这一掌,也绝无夸张之意!

    蹬,蹬,蹬……

    蹬,蹬,蹬……

    蹬,蹬,蹬……

    却见,崆峒三老,在四下荡开的掌风中,不停地向后退去,随即扑通,扑通,扑通三声,三人一齐坐在了地上,三人的嘴角都浸出了殷红的血迹。

    谢成英也被震得上身晃动,虽没被震退,两脚却陷进土里约一寸之深。

    尘土散尽,谢成英抬起双脚,又在地上轻跺了一下,抖掉泥土,然后抬头向东边一看,见天边已现红色,黎明将之来临。于是,他轻摇紫玉扇,秀目含笑,向崆峒三老迈步走去。

    崆峒三老经此全力相拼,此时全身酸软,提不出一丝劲道,三人已再无斗志,都用闪着惊惧的眼神,望着走来的谢成英。

    见三人面呈恐惧之色,谢成英微微一笑,拱手道:“三位前辈不必惊慌,小生原本不想伤人,实乃小生用力过猛,是以如此。”

    “谢……少侠,可否相告老夫等人,少侠所施功力为何名?”微胖老人脸色苍白,喘息着问道。

    谢成英却面色一整,肃容道:“三位既已猜知小生师门,小生不再细说,倒是三位前辈历经多年,修为有成,今后请约束门人,不要为祸武林,小生自是不为己甚!”

    崆峒三老相互对视一眼,叹息了一声,不由都垂头无语。

    谢成英见此,知道三人一时决放不下争雄之心,是以不愿意多说,便一拱手,向三人说道:“如此小生告辞,但望后会有期,”说着,飘身而起,将身形停在二十余丈高空,又朗声道:“三位前辈之修为,已窥天道,当念来之不易,但请善体天心,切莫逆天行事,小生自当敬重!”言毕,身形泛起蒙蒙白影,向晨曦升起的东方一闪即没!

    崆峒三老惊得张大嘴,半响说不出一句话,倒是老三,闪着惊惧的眼光,颤抖着嘴唇惊道:“两位……师兄,此人……莫非已近仙道!”

    微胖老人望着谢成英远去的方向,又重重地叹息一声,点头道:“此人年纪虽轻,功力之深,世所罕见,我等是万不能敌,若非他心存慈善,我等是断无活着之理。”说着,伸手在怀中摸出一粒紫色药丸,放进口中服下,闭目调息起来。

    另两人一见,也赶紧拿出药丸吃下,也闭目调息起来。

    良久,三人睁开双眼,仍感全身无力,但见天色已亮,他们不愿在此荒山野岭久待,是以蹒跚脚步,向山下慢慢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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