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内,群臣正在激烈的、面红耳赤的、唾沫乱飞的声讨皇九子的种种恶行。

    淮阴侯捂着屁股、弯着腰,哭丧着脸跟他的小舅子周怀帝正在说他侄儿周庚,昨日夜里如何如何打他,如何不敬长辈。

    兵部尚书萧靖忠,四十几岁的人了,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周怀帝,热泪盈眶的控诉九皇子假传圣旨,自己又是如何被蒙蔽的。

    萧检更是歪着脖子,指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使劲的说着周庚的坏话,说一句还拿出手绢吐两口血,一脸随时要撒手人寰的样子。

    城卫军的代表军官戈绒等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们各个脸上全是淤青,说着自己如何被九皇子扒光衣服丢到了军营外,被洛阳百姓追了十几条街,被迫跳水才逃过被活生生打死的命运。

    太子、温侍郎、诸多朝臣也都是拼命的谏言废了周庚的皇子位分。

    周怀帝听的嘴角直抽抽,沉着声道:“好了,朕已经传召庚儿了,等他来了,一一对质!”

    “父皇,儿臣已经来了。”周庚大步迈进宣室殿,小太监们跪着想要阻拦,周庚不管不顾,一手解开了身上的貂皮大氅丢给了站在身侧的甫才。

    “庚儿,你昨日到底做了什么!?”周怀帝脸色阴沉的问。

    “回禀父皇。”周庚躬身,不卑不亢的答道:“儿臣自然是整顿城卫军。”

    “哼。”周怀帝怒道:“好一个整顿城卫军,你居然假借整顿城卫军的名义,去随意殴打朝廷四品武将,还将一百多位城卫军军官扒光衣服丢到大街上。”

    “这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假传圣旨抓捕足足九万多士兵关进了刑部大牢,你要干嘛!?造反不成!”

    “儿臣岂敢……”周庚道。

    “还有你什么不敢的,你自己犯了错还不承认,逆子!”周怀帝愤怒的将桌子上的奏折猛然全部推翻在地。

    顿时,吓的宣室殿所有人都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周庚一惊,我草,你丫不会要砍我脑袋吧,麻痹的,不行,得赶紧转移周怀帝的注意力。

    “父皇,儿臣知错,错在应该看着城卫军军纪散乱、九万多士兵集体敲班去城内买醉,应该坐视不管!

    儿臣知错,错在这一百多名军官抗命、想要绑架儿臣,儿臣应该坐着让他们绑。

    儿臣知错,错在拿着您赐予儿臣的圣旨,去要求刑部和兵部配合我抓捕那些违反军纪的士兵。”周庚抑扬顿挫的一口气说完,将周怀帝听的一愣一愣的,四周的朝臣更是一脸迷糊。

    朝臣们以为周庚是认罪了,都大声的道:“望陛下严惩九皇子。”

    周怀帝却是愣了片刻,好似听懂了,他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庚儿所说皆为实话!?”

    “父皇,儿臣亲眼所见,还有三千余将士作证。”周庚两手缓缓作揖,一脸坚定的看着周怀帝。

    周怀帝面色阴沉,脚步缓慢踱着。周庚知道,周怀帝此事心中肯定还有几分怀疑,需要加一把火。

    所以,周庚猛然抖袍跪下,双眸含泪道:“父皇……您可知洛阳百姓被这些不守军纪的兵痞给欺负的多惨吗?普通百姓们被这些兵痞吃、拿、要,他们到餐馆吃饭从不付账,吃完也就罢了,还要拿人家的酒、最后走的时候还要问他们要保护费。”

    “父皇一定知道保护费为何物吧。”周庚凄惨一笑:“可笑啊,我大周子民不靠王法庇佑,居然靠这些地痞似的军人。”

    “您一定不知道,有一户人家怀揣着对洛阳的希望,一家人迁往咱们洛阳,可是呢?这群兵痞居然看着人家是外地,居然将人家女儿拉到郊外,**啊……”

    “此等兵痞,父皇难道就要作势不管!?”周庚愤怒道,他猛然朝地上磕了九个头,大声道:“父皇!!!您若认为儿臣做错了,儿臣甘愿受罚!”

    周怀帝一拍桌子,怒道:“庚儿所说属实?”

    “父皇,千真万确!”周庚断然答道,他抬起已经磕破脑门的头,丝丝血液顺着他的眉间滑落。

    周怀帝见自己的儿子头破血流,一脸愤然,知道此事十有**是真的了,但是还有些不放心,就叫着禁军统领前去西城城卫军调查一下。

    只是过了一炷香,禁军统领回来了,将事情与周怀帝一说,周怀帝心中顿时一阵怒火,庚儿所说居然全是真的,这群兵痞居能做出这般惨绝人寰的惨事,吃、拿、要、还欺辱良家女子,这那是军队,分明就是就是披着官皮的土匪。

    周怀帝眼角直抽,最后怒道:“禁军何在!”

    “踏踏踏!”数百黑甲禁军步伐一致的踏入宣室殿。

    “在!!!”禁军们齐齐一喝,顿时杀气肆意。

    “将戈绒等人都给朕拉下去,关入天牢,秋后处斩!”周怀帝怒声指着宣室殿内最角落的戈绒那一撮人。

    “是,陛下!”禁军们齐齐一喝。

    “陛下,饶命啊……”戈绒十余名军官代表,全部被带了下去。

    萧靖忠、太子横和众位大臣齐齐脸色一变,望向周庚的脸色都变了,他们小看了周庚的应变能力。

    在这么多朝臣围攻之下,言辞还能保持如此清晰,思维如此缜密,别说他一小小稚子,就算是太子横和萧靖忠都没有丝毫把握能够做的比周庚更好了。

    周庚暗自狂舒一口气,阿西吧,真疼,这血出的值了,总算是能喘一口气了,还好,这皇帝老子没有真昏庸到连城卫军的重要性都不知道了,看来是真的爱国了。

    “此事庚儿做的不错,但是切记不要引起士兵哗变!”周怀帝脸色缓和,嘱咐道。

    “是,父皇!”周庚恭敬答道,他暗笑不已,哼,不管你们现在出什么招,恐怕周怀帝都得向着我了。

    太子横闻言急了,这就完了?今日围杀之局居然就这么被破了?太子横不想放弃啊,德妃、朝臣们齐齐发力,加上自己苦心经营的力量,难道还搞不死一个小小皇子。

    太子横一咬牙,对着自己亲舅舅淮阴侯使了使眼神,淮阴侯会意,托着腰不露痕迹的点点头。

    萧靖忠自从得知周庚知道德妃用迷蚀香迷惑周怀帝后,便想着找个机会永绝后患,这次机会难得他自然不能放弃。

    萧靖忠对着自己的三儿子萧检也使了使眼色,萧检会意,点点头,歪着脖子,装出一副受了内伤随时要挂的要样子,走出行列也要发难。

    “陛下啊,您可要为燕青做主啊,燕青路过春水街不想遭到九子无缘无故的毒打啊,燕青看见九子进入烟雨楼,想着身为长辈自当提醒他要自爱,可是,燕青劝他不听,居然派手下将燕青一顿毒打啊,陛下,您看燕青身上的伤啊,全是淤青啊!”淮阴侯跪伏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凄惨,不知道的跟以为死了老婆一样。

    “陛下,微臣——萧检,城卫军中郎将,昨日,九皇子带着手下十人,来到城卫府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臣一阵毒打,微臣……咳咳……”萧检恰当时候的拿出白色手绢咳了两下,红色血液洒在手绢上,触目惊心。

    周怀帝皱眉,撇了一眼额头已经血肉模糊的周庚,又看了看淮阴侯和萧检,心中对淮阴侯和萧检话,却不再全信。

    “庚儿,你可有话说?”

    “儿臣承认打了淮阴侯和萧检将军。”周庚作揖答道。

    “嗯!?没有理由!?”周怀帝问,显然周怀帝此刻已经不自觉的认为周庚一定有理由才会这么做了。

    “有。”周庚不卑不亢的道:“我昨日公务在身,前去捉拿萧末、齐含润等人,不幸遇到舅舅,舅舅见到我非要说我打了他,然后摔出桌子居然要将儿臣活生生砸死,儿臣的千夫长姜尚及时赶到,才将儿臣救下。”

    “儿臣不忿,舅舅如此辱我,还想杀我,便要千夫长姜尚打了舅舅,此事也有烟雨楼数百人作证,父皇如若不信,可以调查。”

    “九子,你!”淮阴侯怒视周庚。

    “你什么你,闭嘴。难道还不嫌丢人吗!?”周怀帝皱眉冷声说了一句,心中已经对淮阴侯起了恶感。

    当朕白痴吗?你会路过春水街?你当朕不知道春水街那是什么地方吗?怕是太子容不下这个弟弟吧,你淮阴侯可真是个好舅舅啊。

    “……”淮阴侯第一次见周怀帝如此对他发脾气,顿时吓的哆嗦,不敢再多说一句。

    “萧将军,你说我无缘无故打你?”周庚冷笑道:“你居然敢当着父皇的面睁着眼说瞎话,那****是无缘无故吗?我好声好气的跟你要虎符,你却故意不给,还派数十刀斧手围攻我,要不是我带着护卫还不得被你活生生砍死当场。”

    就你们会瞎白话?老子白话起来可是眼都不眨,玩不死你丫的,最大杀招都被我最先破了,你们这些小儿科,简直可笑。

    “有此事!”周怀帝脸刷的就阴沉了,他最反感的就是有人敢胆伤害皇室之人,特别是外人。

    “陛下,九皇子殿下所言尽是他捏造的,微臣岂敢犯上!”萧检惶恐,焦急攻心,一口血真的喷了出来,血溅五步,刷的晕倒在地。

    “检儿……”萧靖忠顿时急了,上前扶起萧检。

    “行了,既然无证据,此事便也没有谁对谁错,而且萧将军身体有恙,朕赐他两年的假期,好好在家养病吧!”周怀帝摆摆手,不耐烦道。

    “谢陛下……”萧靖忠憋屈的应声,他没想到此事会让他们萧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检儿居然丢了城卫军的职位,这一下子,他们萧家在军中的地位又消弱了。

    太子、萧靖忠知道此局已破,再不言语。

    突然,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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