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川芎这个一说,破云还真回忆起了一些东西,虽然这些东西也只是今天一早被川芎强迫拉起床的时候从一旁站立的二哥萧破钧那里知道的,因为他没有参与政事,也一直没有出过门的原因,所以他这个内定的男主角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原来今天便已经是他二十岁的生辰,而他的大皇兄陛下为了彰显他老人家对他这个闲散弟弟的疼爱而早在半年多前便发帖至各国,邀请各国首脑前来参加他的及冠大典。

    摸摸头上高高的发冠,破云还是觉得有些恍惚,戴冠的仪式已经结束,现在是国宴时间……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明明他跟破钧是双生子不是吗,那为什么这个及冠大典只是专门为他举行呢?

    注意到二王爷破钧早早束起的发冠,看着御座上高高在上的光筠帝,破云突然发现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在他出了这趟远门之后——是隔阂,就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墙竖在了他与他的兄弟们之间。看着敛荀那稚嫩却分明有着疏离的笑脸,看着破钧平静到令他不安的笑脸,还有光筠帝那高深莫测的笑脸,破云突然生起了逃走的冲动。

    他,想要逃走,明明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亲人,为什么在此刻看来却分外的生疏,生疏的几乎让他忘记,这三个男人其实是他的至亲……

    在哪里可以让他变回原来的他?在哪里他才能毫无顾忌安安稳稳的笑闹嗔痴?

    将目光瞟向那个优雅站立在大殿中间,朝他勾起嘲讽笑容的流萤,破云有些懊恼——这次的国宴,东聆没有来,只是派来了流萤和十三花侍,虽然他有些不满,可是说实话,以东城的实力而言,这样已经很有分量了,而且很显然,这个“分量”还是东聆冲他的面子才给的,只是不知道东聆他……他可还好?他,是否如云蝉所说,伤了东聆那个骄傲的男人?!

    东城从来是神秘的,不愿轻易示人,东聆不愿出现其实是所有人早已料到的事情,即使是为了他萧破云也不会改变,他该是知足的,只是,在这样忐忑的此刻,他真的分外怀念起那个总是一脸笃定笑的分外温柔有着一双盈盈秋水的男人来——至少,那个男人不会真正的伤害他和抛下他!

    “……三王爷,噢,不,现在该称您为云王爷了。”

    流萤突然转身朝他躬身开口了,那句听不出是讽刺还是什么的话语打断了破云的不安与思念,而这时,破云才突然想起,对啊,他就在刚才戴冠时被他的大皇兄陛下赐号“云王爷”了,他不再是个什么权利也没有的三王爷,而是真正可以领得封地的富贵王爷了!等到他娶了双璃那个“未婚妻”之后他就必须要离开京城宗京到他的封底去当个土王爷了。

    明明这是他已经真正成长起来了的标志,为什么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那一阵高过一阵的烦闷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让他心脏膨胀般的怦怦鼓动?!抬头看着流萤少有的恭敬姿态,破云的胸口再次一滞,在川芎的提醒下,才勉强勾起一个笑,“流萤总管对本王有什么要说的吗?”

    闻言,流萤依旧躬身,“虽然我东城此次前来为云王爷您贺寿准备了不少贺礼,不过家主在流萤临行前嘱咐说王爷您还可以再向东城许个愿望,无论是什么只要我东城力有所及必不推诿。”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沸腾了,各国使臣交头接耳,全都对流萤的话语表示惊叹,依照流萤所言,那岂不是说哪天他萧国要打仗了也可以凭着这个愿望要求东城全力支持?!

    想通了这节,就连御座上的萧国光筠帝也坐不住了,虽然很想立刻代三弟说出愿望,却明白人家指明了要他萧破云许愿,所以,光筠帝只得将火热的目光射向破云。

    此刻的破云也有些骑虎难下的尴尬,前几日云蝉的话语还在耳边转悠,他正在反省自个儿是不是真的太任性,结果现在便又被他亲爱的东聆扔了个可以让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免死金牌,虽然明白他大皇兄陛下的期盼,也知道此刻在座之人皆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心中烦闷愈加,瞅着流萤恭敬的身影,先前那不断环绕的话语已然不见,剩下的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有偏执,想要狠狠动摇流萤镇定,就如同动摇东聆那脸上永恒不变的温和一般……

    想要看到那个永远笃定的男人稍微变脸的样子,想要在那张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就像那晚,当他一次次狠狠撞击那个男人脆弱的时候,那张美艳的不似凡人的脸上流露出的深深忍耐,圣人般的忍耐,忍耐一次次快感的冲击!

    想要再见到那个男人,想要从那个男人身上汲取力量,足以下压一切不安的力量——嗅着那独特的梅花清香,他才能坚信自己能够继续如同过去的自己一般平稳的走下去。

    这样想着,再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期盼多一些还是赌气多一些的抬首直视了流萤的脸。

    “我要,天下第一舞。”

    咧嘴笑了,笑亮了一口白牙,破云依旧温和无害一如过去,温温和和的说了,只是,那双紧盯着流萤的眼却失望了,他失望了,在他以为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之后会得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之后,他失望了,在流萤那张扮的比谁都恭谦的脸上,他没有看到任何的惊慌,就好像他早已笃定他萧破云只会索要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一般。

    果然,流萤闻言只是笑笑,再欠身回应,“既然如此,那么‘天下第一舞’会在一会儿酒宴正式开始之后为您献舞,并且发誓永远追随于您。”

    说完,不待破云反应便退回了属于他的位置,只是满殿的喧哗惊诧远不及破云的惊讶,心脏怦怦怦的快速跳动,自流萤说出第一个字之后便越跳越快,几乎有脱离胸腔的趋势,只是即使如此,破云却懒的去在意,满心满意想着的都是流萤的那几句话,流萤他说……他说等一会“天下第一舞”就是他的了?!!

    这、这的真的吗?“天下第一舞”真的能够只属于他一个人吗?!!

    ……说实话,真的不能怪他这么激动,毕竟虽然在座的九成九都不知道,他萧破云却是清楚的很,那个原本天下人都以为早已香消玉殒的第一任“天下第一舞”其实还活这世上,而且刚巧就是他的亲亲东聆,此刻听到流萤,这个东聆身边首屈一指的大将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天下第一舞”会是他的人,他怎能不欣喜若狂呢!!

    只是——

    看着破云喜形于色的模样,身后的川芎沉默的敛下了眉眼,恐怕天下间也只有这位什么都只看表面的王爷才会认为那个将要被献上的“天下第一舞”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吧!不知道到时候见到正主儿的王爷大人会如何的失望呢!

    叹口气,川芎失笑,她这样的女人什么时候也变的如此多愁善感懂得怜惜人了?多余的感情不是她们这些人的大忌么?为何却感觉是那样的放不下……

    她,不明白也猜不透那位家主的想法。看着依旧呵呵傻笑的破云,川芎柔和了眉眼,无论家主如何决定,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家主绝不会伤害这个属于他们东家的白君少爷,东、白、君!

    比起此刻川芎的疑问与淡定,这大殿之上多的是人神色不定目光游移,分明是些各怀鬼胎盘算不一的官场老手,而其中神色最为不愉的却是这萧国陛下萧光筠是也!

    远远瞅着自家大哥那有气发不得的郁闷脸孔,破钧暗暗叹了口气,毕竟若换做他是国主,在面对仅仅是因为自个儿弟弟的一点私心而将这样一个将东城完全拉至自己阵营的绝佳机会轻易放过,而且只是换了个什么“天下第一舞”的这样完全不成比例的巨大差别面前恐怕也会如此吧。

    只是,这却也怪不得破云啊!看着破云那欣喜若狂的直白模样,破钧再次叹了口气,毕竟是他们阻了那孩子的情路在先,而且……也是他们先将那孩子隔离出去了不是吗!无论是因为先帝的遗诏还是太后的懿旨,就这样将破云这个与他们兄弟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孩子毫无转圜的隔离,仅仅只是为了个大家都不清楚来龙去脉的话语,这不嫌太过武断决绝了吗?既想利用破云与东城的渊源达到他们强强联手的目的,又想在利用完了破云之后将破云驱逐出京城,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这样想着,将目光调向下首流萤的位置,一抹怪异的笑容慢慢爬上破钧嘴角——看,这东聆现在不就来为破云讨回公道了吗!

    破钧的幸灾乐祸不得不说隐藏的分外巧妙,然而在场还有另一位心怀鬼胎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将破钧的那份心思完全掌握的主儿,此人却是在进宗京后低调非常的聿楦。

    虽然依旧低着头,可是,若有人注意的话却依旧能够在聿楦那看似呆滞的眼瞳里看到狐狸似的狡猾。

    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聿楦转头看向瞪大双眼仇视对面的谢睨非,再看看那大梁叛军田凯厥派来拉拢萧国的两个使者,聿楦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就这两个二流货色是怎么值得他这个一人之下外人之上的谢王爷如此动怒呢!看他这副经不得怒的模样哪里有那位老谢王爷卑鄙无耻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气势啊!不过这样也好,就算冲动点儿蠢点儿总好过不听话吧,只要不阻拦于他,他聿楦才懒的管谢睨非想怎么折腾呢!而且,这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呵呵,就算谢睨非他亲爱的大师兄知道了又能如何呢?难道还敢忤逆师父不成。

    伸手扯扯谢睨非的袖子,对上谢睨非还怒气犹存的脸,聿楦缓缓笑了,“大师兄,莫要意气用事了,还是省些力气看戏吧,喏,这出好戏已经开锣了!”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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