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困顿的双眼,破云一脸郁闷的听着外面三更的梆子声,心里不断犯嘀咕,本该早就上床享受美美睡眠的他就是因为在晚饭时听东聆说今夜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所以才拼着牺牲他珍贵睡眠的时间,瞪着一双大眼,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的坐在东聆房中,等着那虚无缥缈的“有趣的事情”发生。

    可是到了现在,除了夜晚的寂静,其它的什么特别的东西也没有啊!

    怀疑的目光瞟向正拿着书,一脸兴味倚床阅读的某人,有些嫉妒东聆此刻的闲适,破云撅起菱嘴儿,起身手脚利落的爬上床将东聆挤开,然后扯了薄被蒙头睡觉去了。

    啼笑皆非的看着破云鹊占鸠巢的霸道模样,东聆摇摇头,依旧坐回床边。半晌破云才将严实的被子拉开一条缝。

    “东聆,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住的离那些住店的人太远了,所以那个你说的有趣的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只是我们没听到而已?”

    听着身边少年这一本正经的胡乱猜测,东聆只能苦笑苦笑再苦笑,这孩子其实也没有说错,虽说他们此刻也住在这旺来客栈,只是这客栈却在首建之初便分了内苑与外苑,而他们此刻所在的院落便是内苑中专为家主城主准备的天一苑,距离普通住店之人的确有些距离,虽不远,却也不算近,只是,刚才那问语若是落到一个普通人身上倒也罢了,可他与破云都是习武之人,不是他自大,可是莫说是弄清这小小客栈的点滴情况,就算是对于这德祥城却也是不在话下。

    这等只有绝世高手才有的自信却被怀疑的彻底,东聆多少有些有力没处使的郁闷。

    放下手中的书册,东聆叹息一声侧身躺在破云身边,看着身边的巨大蚕蛹,爱怜的伸手拨弄了破云留在外面的缕缕乌丝。

    “放心吧,那热闹少不了你的一份。”挥袖将桌上的烛火熄灭,东聆隔着薄被拥着少年,一双秋水般动人的眼缓缓闭上。

    然后,在半刻之后,一阵细碎的骚动出现在了这夜幕下静谧柔和的客栈,比耗子觅食还要轻的声音一如意料的没有引起任何的防范。只是那丝丝难以掩盖的杀气还是将不少人惊醒,其中,自是以被追杀数日早已习以为常的谢睨非一行人为最。

    只是,这批杀手的目标本就是谢睨非等人。

    一边是跋山涉水昼伏夜出体力消耗严重的杀手精英,一边是疲于逃命武艺寻常刚刚吃饱喝足的王爷侍卫,这场以一间看似无害的客栈为背景,战斗双方经过各种消耗总体实力已经不相上下的追击与反追击的战斗在明里暗里买好门票带好零嘴即将展搬好板凳的观众期待的目光中拉开了序幕!

    被杀气惊动,本就浅眠的谢睨非眨眼工夫便翻身而起,刚叫醒同房的聿楦若若二人,数个黑衣人已翻窗而入,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例行的招呼问候,就像一种默契,双方都沉默的进行交战,兵刃相击的清脆声响在这黑夜中格外清晰。

    一边沉着应战,一边竖着耳朵听隔壁房间的动静,然后谢睨非非常肯定他们此行的所有人都没有避开这些煞神,只是他没有想到,除了这些持刀的黑衣杀手,在房外等待他们的竟然是更加血腥犀利的攻击。

    透过窗,谢睨非分明看见他同行的一个侍卫趁乱跳了出去,正在为此人庆幸,却在下一刻愕然的张大了嘴!

    映着明月,那侍卫跳跃的身影显得的格外清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人定然可以逃脱的时候,一个等待许久的死亡之手毫不客气的暴露了它狰狞的面孔。

    悄声无息的,一个头盔模样的东西滴溜溜的来到了那侍卫的身后,看似无害的套到了那侍卫的头上,然后随着那武器主人的操控,那头盔又滴溜溜的飞了回来,只是在头盔离开侍卫身体的一刻,世间的一切好象都突然停止了,静谧的,所有人,无数双眼睛就那样惊愕的看着那无头的侍卫颤巍向前行进两步,然后轰然倒下……

    这……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在瞬间被恐惧侵袭,手中的动作不自觉的慢了两拍,顿时,又有几人丧生杀手刀下。

    只是,在所有人中最为惊讶的却是谢睨非谢王爷。

    那是……血滴子,专门收割人头的可怕工具,凡是被那头盔拢住,就再没有一丝的逃生机会。这样恶毒残忍的杀手锏也被用上,谢睨非真不知自己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被那些逆贼如此看中,甚至派出噬血楼的绝杀血滴子……

    看来,他们也追着他跑追累了,想要收手了……

    看着窗外那空旷的庭院,看着即使这般大声拼杀都没能引出一人的客栈,谢睨非有些绝望的笑了。

    当初选择这间客栈并不是知道那人也在这客栈,只是在打听之后知道这间客栈是整个德祥唯一一家有自己护院,并且与德祥知府交好的客栈,一般宵小都不敢对这旺来客栈出手,只是……那只是指一般的宵小,而此刻追杀他们的却是冷酷无情噬血成性的噬血楼杀手。

    没有人出现也是正常的。谢睨非悲哀的这么想着。

    然后,突然一阵叫骂突兀的闯进了这片半点人声也无的死亡之地。

    “操,是哪个半夜不睡觉在那里动刀子啊!吵的老子都睡不着!找抽是不是!!”随着叫骂,谢睨非斜对面的一间房亮起了烛光,一个光膀子的大汉猛的推开窗,张嘴欲骂,却惊愕的发现一个头盔模样的东西正急速朝自个儿飞来,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是那脖子上一圈儿冰凉的触感却让他明白,这会儿他还真是找死了!!

    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却在“铮”的一声之后,发现这头盔向外牵扯的力量没了,慌忙的伸手取下,这才发现,竟然是一条红绫将连接这头盔的铁链给绞断了,此刻,那红绫还与另一半铁链纠缠在一起。

    哗啦啦的一阵骤响,然后那本是软绵绵毫无杀伤力的红绫将铁链扯的七零八落,一个黑衣大汉也自一旁的大树上一头栽下,轰的一声落到地上,壮实的身躯不自然的抽搐两下便再没动静。

    这番看似怪异,真真以柔克钢典型范例的打斗自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顺着红绫向上望去,却见两个修长的身影背着一轮圆月,端的是神鬼莫测!

    似是感觉到那两人的危险,一黑衣杀手跳出战圈,抱拳道:“两位是何人,吾等乃大梁噬血楼之人,奉命击杀这楼内之人,若与这些人没甚干系,还望二位勿要插手。”

    这人说话不卑不亢有理有节,听着倒也舒服,若真没啥关系的人倒还真有可能撒手不管,却不知在他说出噬血楼三字时其中一黑面少年霎时变了脸色。

    “你们……是噬血楼的人?”有些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道,黑面少年一双澈亮的眼在月光下显的有些诡异。

    这两人自是东聆与破云。

    在此窥视许久,本不准备出手的东聆刚才见那血滴子居然想要杀害无关之人,想起噬血楼的一贯行经,东聆也不再客气,祭出红绫,生生将那血滴子的铁链绞断,然后以内力震死那人,正得破云崇拜的夸奖,却见那黑衣杀手开口了。

    本来东聆早已知道这些杀手都是噬血楼派来的,也知道破云与噬血楼以前的那些恩怨,只是没有多想,毕竟在他看来,想要一举留下这些人的性命易如反掌,所以并未刻意提点,哪知这杀手一番本是想拿话堵人的行经却被破云抓个正着,一想起曾经在大梁时看见的那些噬血楼的禽兽行为,一股子邪火便冒了出来。

    转头望向一旁的东聆,“那天袭击他们的也是噬血楼的人吗?”

    半点也不奇怪破云的问语,知道虽然那天后来破云没有再说什么,却一直耿耿于怀,此刻一想到那批杀手也可能是噬血楼的人,破云定然是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再介意的必要,于是赶忙问道,想要找他东聆讨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点点头,东聆含笑望着破云。

    “……我讨厌噬血楼的人。”

    “若是你讨厌,我们便将他们全部留下可好?”笑着道,东聆半点没有将这满院子的杀手放在心上。

    只是他这丝毫没有掩饰的话语却激怒了正在厮杀的众杀手。

    先前开口的那黑衣杀手知道再说也无意,抱拳道:“既如此,二位莫怪我噬血楼心狠手辣。”语毕,转身又跳入战圈,倒是将破云弄了个莫名其妙。

    “……他,怎么说完就跑了?”

    “因为他知道他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就跑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傻傻的问道,破云疑惑的挠挠头。

    笑的优雅万分的东聆伸手将破云拉至身后,“喏,这不就来了。”

    “啊?!”诧异的看了东聆一眼,然后再顺着东聆的目光看到了那个也立在房顶,手握长笛的男子。

    见东聆二人开始正视自己的存在,那人风度翩翩的拱手行礼,“在下噬血楼玉笛书生常玉笛前来讨教,望二位不吝赐教。”语毕,不待东聆二人反应便持笛吹奏起来,悦耳的笛声如同死亡的前奏,如实质般的波涛狠狠向东聆二人撞击而来。

    只是看着这奇异的攻击,破云却没有半点感觉,那对别人致命的攻击到了东聆面前五尺便不再前进,甚至就连那声音都只剩下虚无缥缈的若隐若现。

    不用想,破云也知道是东聆的关系,再次崇拜的看了东聆一眼,再看看底下因为这笛声的加入而抵抗的更加艰难的谢睨非一行人,虽然到了他们那里已经只是一点点的余波,但是却依旧气血翻腾,受伤不浅。

    姿态风流的朝常玉笛笑笑,东聆伸手朝不远的一座小楼指道:“常公子,你的对手不是我,而是他。”

    不大的声音却透过笛声,清晰的传到常玉笛的耳中,看着常玉笛震惊的面容,东聆再次笑笑,然后,随着他话语的落地,远远的,一阵琴声悠扬传来,渐渐近了,然后,好似大地回春一般,在场所有人那难受的感觉顿时消失无踪,更甚之还觉得浑身舒畅,消耗的内力也出人意料的渐渐恢复。

    这样的变化令所有人欣喜若狂,目光一致的找到了那个给他们带来如此好处的人……

    不知何时,或许在那常玉笛还未出现时,或许在那黑衣杀手都还未出现时,那人便已经静静的坐在了那里,如同开天辟地之时便已坐在了那里。

    朦胧的月光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那越来越清晰的琴声渐渐压过笛音,庞大的内力激的常玉笛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全身心的投入到琴笛之音的对抗之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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