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后)

    餐桌上父子二人各自吃着早饭,杨思瀚看了看儿子,杨涛头也不抬地吃着东西。杨思瀚苦笑笑,儿子有多久没正眼瞧他了,也没听到他喊爸爸。为了打破父子之间的沉默,他主动对儿子笑道:“小涛,就快到你生日了,你想要什么?”

    杨涛仍然不抬头,边吃边说道:“我什么也不想要。”

    杨思瀚道:“要不你请一些同学来家举行一个生日派对?”

    “不要!”杨涛一口回绝,把碗一推:“我吃完了!”然后便离座向外走。

    “小涛——”杨思瀚喊了一声。

    杨涛站住,也不回身等他说话,杨思瀚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杨涛便走了,自始自终也没回过头来。

    杨思瀚烦燥地推开碗,他不知道该怎样跟儿子沟通,儿子恨他,他能感觉得出来,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儿子也同样恨他妈妈,把家里所有他妈妈的照片都烧了,一张也没留下。对于妻子的死他不是不愧疚,每天夜里都睡不着,眼前一直晃动着苏旋旋那双瞪着的双眼,她死不瞑目。那双眼在控诉着他,让他的良心饱受煎熬。害得他都快不敢回家了,家里每个地方都是她的影子,尤其卧房,只要打开卧房,仿佛便看到她笑着由床边站起来迎接他。他现在睡在客房,只有那里才看不到她的影子。他真不想回来,又不得不回来,他不放心儿子,那么大一幢房子只有保姆与杨涛他不放心,他有些不明白当初怎么会想到要建这么大一幢房子,又没有那么多人,平日都空着,光打扫都费劲。

    “看来要再买一幢新房子了——”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便起身离开了饭厅。

    出了饭厅没看到杨涛,杨思瀚问保姆:“小涛呢?”

    保姆道:“小涛上学去了!”

    杨思瀚奇怪道:“怎么没叫我?他怎么去的?”

    保姆也奇怪地看着他说道:“他自己骑车子去的。”

    “骑车?他什么时候买的车?”

    保姆道:“不是杨总让老王送来的吗?”

    杨思瀚仔细一想,好象老王曾告诉过他,小涛想要辆自行车,自己也答应了。挥手让保姆下去,杨思瀚叹了一口气,看来儿子对老王都比对自己亲,要东西也要他来传达。

    杨涛骑着车慢慢在路上晃悠,他不想太早到学校,不想看到老师同学们探究的眼神,那让他感觉自己象个外星人,象被关到笼子里的动物被人指指点点。一想起那些异样的目光,他都不想上学了。

    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将车子停放到一边,坐在花坛背后让人看不到的地方发呆。直到听见打了预备铃,才懒懒地起身骑上车向学校去。

    “杨涛!”一个女声在喊。

    杨涛回过头看时,原来是王梅梅,王梅梅是老王的女儿,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等她过来。

    王梅梅小跑二步到近前,说道:“杨涛,我喊你你怎么不回答我?”

    “有事?”杨涛只问道。

    王梅梅笑道:“我爸爸说你快过生日了,有没有想到怎样过?”

    杨涛道:“过什么生日,没劲。”

    王梅梅责怪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联络了几个同学到时候去你家给你庆贺,你可不许把我们往外轰啊,不然我不饶你。”说着轻轻推了他一下。

    杨涛道:“随便你,去了我招待,不去也没意见。”

    王梅梅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许反悔!”

    杨涛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好吧,不反悔!”

    王梅梅高兴道:“那你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了”

    “那怎么行?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王梅梅责怪道。

    “随便吧,什么都行。”

    王梅梅笑道:“那好,我们就随便了,不过到时候如果不喜欢可不许生气哦?”

    杨涛见她一脸的狭促便知道她在捉弄自己,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不生气。”

    王梅梅十分欢喜,道:“这就对了。”

    两人并肩走着,王梅梅又道:“杨涛,你知道吗?我们班要转来一个新同学呢,听说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小洋人呢。”

    杨涛不感兴趣地道:“关我什么事?”

    王梅梅道:“江老师刚才把我叫去,交待我不要让同学们把人家当怪物看,帮他早点融入我们班。”

    杨涛说道:“你是班干部不找你找谁?”

    “我们是朋友你得帮我。”

    “我没兴趣。”一口回绝。

    “杨涛!”

    这时上课铃响了,两人不再说话,赶紧向教室跑去。

    杨涛躺在病房中无聊地听着音乐,那天放学时被一辆拐弯的车子挂倒伤了脚,看了看时间,王梅梅该快来了,她每天来帮他把落下的课给补上,还给他讲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他也不说话,只听她一个人叽叽喳喳地在说,虽然有些嫌她多管闲事却也给他驱走一室的寂寞。

    正在胡思乱想,门被一下子推开,王梅梅那欢快的嗓音也跟着进来:“杨涛,我来了。”

    心中有一丝丝的愉快,却不以为然地道:“来就来呗,干吗大呼小叫的,一点也不象女孩子。”

    回过头看时,却发现王梅梅的爸爸也跟着进来,不由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喊了声:“王叔。”]

    老王笑道:“小涛说得没错,梅梅真不象个女孩子,你阿姨都叫她假小子。”

    “老爸!”王梅梅不干了。看杨涛也在笑,便不服气道:“假小子怎么了,那也是假的,不是真的,我依然是一个淑女。”说着还摆了一个羞答答的造形,看得老王哈哈大笑,杨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梅梅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叫道:“老爸,杨涛笑了,他笑了——”

    杨涛的笑一下子凝固在脸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笑了,他想不到原来他还是会笑的。

    老王也感慨,只是看他又变了脸色便说道:“是啊,小涛一笑多好看,哪象你,一笑大嗓门,离老远便知道是你。”

    王梅梅坐到床边道:“是啊,杨涛笑时最好看了,象早晨的太阳那样明亮。”

    杨涛有些不自在,说:“有什么好看的,一个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王梅梅道:“怎么不能当饭吃?不是有句话叫‘秀色可餐’吗?”

    老王见杨涛脸上有些持不住了,便道:“梅梅,别胡说了,你不是给小涛补课的吗?”

    王梅梅这才放过杨涛:“是啊,今天又上了新课,老爸你回吧,我们要上课了。”

    老王这才笑道:“是,王老师,我走了,回头自己回去,路上当心点。”

    “知道了,老爸,你真罗嗦,象个老妈子。”王梅梅不耐烦地说。

    “这丫头怎么跟爸爸说话呢?”老王故作生气。

    王梅梅翻了翻白眼:“是,对不起老爸,又惹您老人家生气了,是小女的不是,您大人大量饶恕小女的粗鲁吧!”

    老王笑看摇摇头:“这丫头,没大没小的,让小涛看笑话。”

    王梅梅上前推他:“走吧走吧,别耽误我们学习。”

    杨涛道:“王叔再见!”

    关上门,王梅梅回过头,发现杨涛一脸羡慕地看着她,见她转过身又赶紧移开了视线。故作不知,只说:“杨涛,把书打开吧,我们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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