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甜味,渴求,恼怒……天旋地转,呼吸错乱,为什么眼中只剩下鲜红,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门忽然被踢开了,木之舟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侍卫命令道:“你们选护送王爷出宫,不要再让刺客伤了王爷。”

    “是。”侍卫们低着答应。

    庆王爷愣了一下,冷冷地看了木之舟一眼,跟着众侍卫快步离开。之舟冷漠地看着他的背影,转身跑到清浅身边,清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银钏,上面的血迹让她的脑中一片混乱。

    “不要担心,没事了。”之舟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她绫乱的衣服,逼红了他的眼,总有一天,他会让东方延庆偿还这一切。

    清浅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之舟的方向,双眼渐渐的有了神采。她的手松了些,之舟夺下她的银钏,出手拉好她的衣服。清浅鼻子发酸,刚刚发生的事超出了她的以往的经验,原来有事发生的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上面残留的血痕,让她触目惊心。

    “没事了……”之舟握住她的手,覆盖沾血的掌心。

    “我好累,之舟,我好累。”她垂下头,喃喃地说着。

    “清浅,不要睡。”他摇着她的身子。

    她忽然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之舟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要告诉她,她已经成为了计划中的一部分,已经成了一颗棋子吗?见他没有回答,清浅忽然笑了,笑得灿烂,笑得悲凉,眼中闪动的泪花,迷了她的眼。一切的一切,原来都不在她的预想之内,她,难道只是别人的工具吗,她的命运,难道要让别人主宰吗?小秋的表现,之舟的表现,东方落的表现……一一在她脑中重演。原来,他们都在骗她,亏她还以为他们在对她好,想要报答他们。

    眼皮好重,笑,没有力气,泪,流不下来。即使无爱,也会心伤,她不是什么感情的怪物,只是不懂如何去爱,在乎一个人,她懂,背叛,她也会痛。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耳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她要如何分辨真假。第一次,她庆幸自己不会爱,如果她对他们不仅仅是相信而是爱,此刻,怕是会心碎了吧。她淡淡一笑,“还好……没有爱。”

    “清浅……”之舟喊着她的名字,她却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她怎么样?”不知什么时候解了穴的东方落站在之舟身后,一脸担心地看着之舟怀中的清浅,眼中闪过内疚,微皱的双眉,暗藏着超于常人的睿智。他哪还像个不经事的少年。

    “皇上要担心的,怎么会是我们这样小小的草民。”之舟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将清浅打横抱起。

    东方落脸色黯淡了下来,弯腰捡起清浅的面纱,小心替她戴好,良久,他才开口道,“我也是形势所逼。”

    “什么形势需要一个无辜的女子遭遇这一切,如果不是我带人赶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装昏,任凭清浅被恶人羞辱?”

    “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我爱她,你知道的。”他的声音低了一些,如果之舟没有来,他不保证自己一定会出手救清浅,一个女子和他多年的筹划相比,微不足道,就算这个女子,是他所爱。

    “原来,你就是这么爱她的。”之舟冷冷地丢下一句,顾自抱着清浅离开了。

    东方落愣了一下,脚步停了半刻,忽得跑出门外,向之舟追去。今天是他亏欠了清浅,他日他定会归还,现在,他还什么也不能想。舒展眉头,他露出孩子般惊慌无措的神情,担心地跟在之舟身后。之舟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低头担忧地看着怀里熟睡的清浅,这一睡,怕又要好久才会醒了吧。宫中别的人见他抱着清浅回来,都有些意外,之舟冷眼看着这一切,将清浅放在床上,以病人要安静为名,把所有人赶出房门,只留下小秋一人。

    “你都知道的吧。”他冷冷地看着细心照顾清浅的小秋,面无表情地说。

    小秋的手颤了一下,微微点点头。

    “果然。”之舟嘴角扬起讽意。清浅跟着东方落早朝的时候,他一直在为清浅煎药,芙蓉夜里去找过延庆的事,他已经就知道,他想趁清浅喝了药之后提醒她几句,想不到到了凤仪宫等了很多也没有见她回来。等他收到消息,知道延庆跟着清浅到了湖心小筑,便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急忙带着人赶去,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他看到清浅失神的样子,心如刀割。

    在认识清浅之前,之舟以为这个代芙蓉入宫的女子,就算有几分无奈,多半也是欣喜的。当上皇后,有几个女人不喜欢。去为她看诊,他带着轻蔑,学医,只为了看世人让病痛折磨时无助的样子,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己要死时磨人的心情。她不想死,他看得出来,但是,她不怕死。她面纱后的脸固然让他震惊,他更惊讶的是她淡定自若的表情,在她的面前,他的随性变得不值一提。她入睡前的懊恼,他看在眼中,觉得有几分可爱,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担心她会是漠然的女子,他不懂如何接近那样的人,因为他也是漠然的人。醒来后,她的表现,一点一点积在她的心里,隐忍的她,调皮的她,迟钝的她,自信的她,还是惊慌的她。蓦然回首,他才发觉她已经深深地铬在他的心里,无法抹去。东方落的爱,他不担心,因为她没有放在心上,他担心的是她这次入睡前的那一句话,她,竟然不爱也不打算去爱了。那么,刚刚开始爱人的他,要怎么办?

    “你还不开始施针吗?”小秋提醒正看着清浅发呆的之舟,眼中不禁有些担忧。

    “蛊虫一旦发作,根本无法施针。”他淡漠的声音带着不安,每毒发一次,她剩下的日子就少了一些。

    “那你为什么留下?”小秋的语气有些不满,她知道之舟对清浅的情谊,也知道门外有人正在担忧。

    “发作的中途她会清醒一时,我会趁机施针,控制蛊虫。机会稍纵即逝,我不能离开。”

    小秋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你下去吧,他那里,有你忙的事。”之舟淡淡地说。

    “不用,主子,已经安排好了。”小秋犹豫着开口,她不想透露主子的计划,但是就算不说,之舟也会知道,他可是江湖中最有名的情报机关天机楼的楼主呀。再说,她们现在是同一边的,她也不用瞒他。

    之舟略一冷笑,他早就猜到他会怎么做。借着清浅让延庆乱了阵脚,趁机逼反他,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果在之前,他会赞同他这么做;现在,他动摇了。

    卷入这场皇位之争,是为了一个承诺。他从小就没有母亲,他的父亲一心忙着国事,没多少时间照顾他,家中对他最好的,就是东方落的母亲,他的姑姑。对她的记忆,只到五岁,他记得五岁那年,他的姑姑入宫了,偶尔他能进宫见姑姑一面,但记忆中姑姑温柔清新的笑不在了,代替的是无尽的担扰。后为,他年长了些,也明白了个中无奈,对仕途深恶痛绝,毅然选择了学医,也渐渐地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反而有些期待,不论是怎么样的人,总有软弱的一面,他就是想看到他们最软弱的样子。十岁那年东方落坠马,成了痴儿,他对此事多少有些怀疑,在他坠马前还出过别的事,有人在他的茶水中下了毒,结果喝了那杯茶的是他的母妃,也就是之舟的姑姑。他的姑姑没有马上死去,这毒只会让人受尽痛苦折磨,之后他的姑姑受不了痛,自杀过几次,最终在第五次毒发的时候,咬舌而死。那时他的医术并没有现在这么厉害,只能看着小时候最亲的人凄惨的死去,他一直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的嘱托,照顾她唯一的孩子,东方落;他答应了。隐约的,他猜得出事情的真相,凶手,不是宫中那些没头脑的妒妇。

    这个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一个他无意中救下的老人,竟是天机楼的楼主,他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又见他骨格清奇,就收了他当弟子,将毕生绝学传给了他。之舟学会天机老人所有的绝学,也学会的用毒,他的毒,从没有什么解药,用毒就是看着人痛苦的死去,解药没有配置的必要。也因为他用毒狠辣,江湖人在他继承天机楼后,称他为毒郎君,外人都不知道毒郎君是宰相之子。他成为楼主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姑姑的死因,还意外得知了东方落装傻的事,这事除了国君没有外人知道。所以当他出现在他们面前,表明自己要报仇的意图时,他们没有马上相信他,这件事,就连他当宰相的父亲也不知道,他们当然不会马上接受他。当证实他是天机楼楼主后,他们的态度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冷笑着答应配合他们行动,一起除去东方延庆。他想看看为了权势,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要报仇,他能用上百种奇毒让东方延庆生不如死,但这样还不够。他想看到他的失败。

    在这场争斗中陷得越深,之舟对人性就列更加失望,那种出自本心的关怀,能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偏偏在他失望的时候,清浅做到了,她小心翼翼地为别人着想,做了什么便默默地退守在一边,什么回报也不想要。这样的她,却中了毒,让他束手无策的毒,真是讽刺。第一次想要守护一个人,值得他爱的人,付出了,他便认定了她。只要她醒来,他想,只要她醒来,他便放下仇恨,带她离开这里,治好她的毒,让她成为他的妻,唯一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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