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原来是一个人按了打火机,微弱的火苗照亮了他的脸,原来是一个表情冷谈的女人,只见她靠着墙,点燃了手里夹着的两根香烟,吸了一口,随即将一根分给身边靠墙坐着的男人。

    “自己功夫不行,就不要一个人乱跑,你死了,我还要换个搭档,那很麻烦的。”女人轻轻吐出一口烟,皱着眉,冷冷的说。

    男人狠吸了一口烟,苦笑着说:“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了么。”

    女人弯下腰,看定了男人的脸,面无表情:“不能!”

    我眼见叶修就要血溅当场,心里始终无法袖手旁观,再加上我还有问题想问他,就冲上去推了何世平一下,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叶修身上,没想到我突然冲过来,何世平竟然被我推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就在他们全都看着我的时候,突然从侧面的黑暗中贴着地面窜出一个人,速度特别快,像猫一样,我都看不清他的动作,他趁着这一点点的间隙,将叶修扛在肩上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苏谦还想追,却听见苏诀喊道:“别追了!”

    那个何世平见突生变故,就转向我,我被他阴沉的眼神看的直发毛,就说:“你们也不能当街杀人啊,万一……”。

    没等我说完,他突然扬起手,一巴掌就扇到了我脸上,他力气非常大,我几乎差点摔倒,苏训见状马上站在我身前,瞪着他,低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心知有错,捂着脸站在苏训身后,看着他们两个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刚想劝苏训息事宁人,突然二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训!”

    我回头,发现二叔不知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了,只听他说:“人都跑了,还吵什么吵!”

    二叔既然发话了,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也都松弛下来,何世平收刀入鞘,苏训也转身移开了视线,苏谦就走上去,拍了拍苏训的肩,不知在跟他说些什么,而二叔他们好像在商量一些事情。我无聊起来,就绕到车的后面,发现后轮上插着一支箭,原来最开始的那一震是它造成的。

    我蹲下把它拔出来,仔细看了看,发现整个箭身都是钢制,不长但是相当有分量,而且在箭的尾部刻了三个横,最后那一横中间断开。我心里奇怪,这不是八卦中代表风的符号么,刻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还想再仔细看看,苏谦却走过来,从我手中拿走了那支箭,我看了他一眼,他仍然不理我。

    箭被拿走了,我只能站起身,踢了踢车胎,这个轮子算是报废了,好在我们有备胎,但整个车子的损坏程度却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也无法检查,就算现在报警叫道路救援至少也要两个小时以后才会到,更别提中国的救援质量让人无法信任。

    就在我觉得我们这一晚可能要露宿街头的时候,突然在巷子的入口处出现了汽车的灯光,就见两辆路虎缓缓的开了进来,他们开到我们面前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个人,我一看,居然是我几个叔叔和何家的几个人,我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他们是一路跟我们吗,不过也情有可原,只能说这次送的东西还真是非比寻常。

    二叔他们随即迎了上去,交谈了一阵,就招呼我们上车,他们把我们送到最近的一家酒店,并留下一辆路虎,就开走了。我还奇怪他们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却见二叔招呼我快点进去,我只得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依旧是三间房,我和苏训一间。进了房间后,我顿时觉得浑身酸疼,本来颠簸了一天已经很累了,晚上又飞来横祸,刚才神经一直紧绷没有感觉,现在松懈下来,只觉得十分疲惫。

    我往床上一躺,就想睡过去,谁知苏训过来拍了拍我,叫我先换衣服洗澡,我只得爬起来。不过苏训还真是身体好,折腾到现在竟然还精神的很,我突然想起他之前还中过一箭,忙问他感觉怎么样,这时我才发现他脸色苍白,汗出如浆。我立时有些慌神,就想去叫二叔,不想苏训却拉住我虚弱的摇摇头,说:“不用叫他们,我自己能处理。”

    他坐在床边,费力的脱下外面的防水冲锋衣,就见他穿的灰色卫衣胸前黑了一片,原来是血流的太多洇湿了衣服,那一箭是射入了他的右肩。他的卫衣是我买的,我知道这是纯棉加厚的,如果连这么厚的衣服都洇成这样,那出血量就必然十分惊人,我看见后就决定无论怎么样,也要让二叔来看看。然而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苏谦突然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包,进门后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向苏训。

    他在苏训身边坐下来,把小包放在身边,伸手按了按苏训的胸口,叹了一口气,突然冲我说:“去烧点热水。”我一听,自己居然还能帮上忙,马上跑去灌水烧水。等我回来的时候,苏谦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短刀,我看着好像是刚才跟叶修对峙时两把刀中的一把。只见他几下就把苏训身上的那件卫衣划烂,直接扒了下来,露出苏训的伤口,然后胳膊一动,那把刀就回到了他的袖子里,我总算明白这些人的刀剑都是从哪来的了,我说怎么没看见呢。

    伤口一露出来,我就有些傻眼,原来,那支箭的箭头还留在伤口里。这一支和我看到扎破轮胎的那只不一样,那一箭估计是为了穿透力更强所以是全钢制,而这一支却是胜在轻巧所以只有箭头是钢的,箭身是木制,估计是以速度取胜。苏训当时着急,没有拔出,只是撅断,而且我知道一旦拔出箭,伤口势必要扩大,会流血不止,中箭的人会很快失去力气,苏训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有拔箭。

    我一见苏训的伤势如此严重,就往外走,想去把二叔叫来,没想到苏训却探身一把拉住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但就是不放手。苏训既然如此反对,我也不好再强求,只好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见苏谦拿了一条毛巾递给苏训,让苏训咬住,看了我一眼说:“热水!”

    我听了忙去把烧好的热水倒在盆里端过来,苏谦又拿了一条毛巾,在盆里沾湿,仔细的清洗伤口,我听见苏训的呼吸开始紊乱起来。拿水清洗干净后,那伤口更显狰狞,苏谦又从包里取出医用酒精,仔细的给伤口消毒,随即拿出一柄小刀和一只医用镊子,开始从苏训的身体里挖出箭头。苏训微微侧身坐在床上,偏过头去,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身体,他在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我看见他拄在一旁的手紧紧的握着拳,青筋毕露。我盯着他的纹身,心中自责起来,如果不是我手贱,那么快打开车后盖,苏训就不会中箭。

    终于,苏谦挖出了那枚箭头,苏训骤然放松下来,用另一只手把嘴里的毛巾拿掉,在那里直喘,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苏谦用镊子夹着那枚箭头,对着灯光仔细看看感叹着说:“还好没有毒,要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你这几天就不要乱动,再出什么事情,我就真的帮不上忙了。”苏训听了点点头,没有言语,看得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多余的话了。苏谦帮他仔细的上了药包扎好,又简单处理了他身上其他的伤口,才算完事。我就赶紧扶着苏训躺下,却听见苏训说:“你自己的伤怎么办,我来看看吧。”

    我这才醒悟,苏谦也是挂了彩的,没想到苏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没事,我自己已经处理过了。”

    苏训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笑着说:“过来让我看看吧,别逞强。”

    苏谦只撇了他一眼,有些负气的说:“也不知是谁逞强!好好歇着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有功夫你还是担心他吧!”

    我一听这话就有些楞,讪讪的笑着说:“不用管我,我又没受伤。”

    苏谦又看了我一眼,依旧没跟我说话,收拾好就离开了。

    我坐在苏训身边,半晌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

    没等我说完,苏训就伸出手拍拍我的膝盖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功夫不到家,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听他说功夫,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就问道:“你和苏谦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一下变成武林高手了?”

    苏训躺在床上,沉吟了半天,终于说:“其实苏家除了行医,还有一支就是……习武。你也知道,中医里面有很多重要而稀有的宝物,很多人虎视眈眈,我们负责保护和运送。其实你已经见过了,就是寿衣店的那些人。”

    我心想,我猜的果然没错,却听到苏训继续说:“我们这些人基本都是在山东的家族基地里训练出来的,功夫这东西,只要练的得法、勤奋,进步还是很快的,我们分开那几年,除了上技校,就是训练,过的有点辛苦。”

    我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不想苏训又说:“至于苏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我们那几年并没有在一起,回来之后,我们都不想做这个,可是最后我还是妥协了,还牵累了他,现在他这样,可能是怨我抛下了他吧。”

    我不禁黯然,默默的摇摇头,如果说抛下,我何尝又不是抛下了他们,那几年我在大学里过的逍遥自在,可他们却在挥汗如雨的摸爬滚打,我又有什么资格来神伤苏谦的改变呢。

    苏训见我这样,又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不要胡思乱想,苏谦他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还有,”苏训看着我,停顿了一下,“这个事情以后就不要提了,我爸把我们送去也很难过,所以他才没告诉你,你既然知道了,也就不要问了,省的他伤心。”

    我点点头,这时我看时候不早了,就告诉苏训早点休息,自己也胡乱洗洗上床了。正要睡觉,却听见苏训在黑暗中问:“今天那个人是不是叶修?你是不是认出了他?”

    我不明所以,只得“嗯”了一声,突然想起叶修的话,又加了一句:“他还跟我说,不要告诉你们他是谁。”

    我还等着苏训说话,没想到他半晌无言,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睡吧。”

    我本来还想问,为什么叶修会来截我们的货,但看苏训这个样子,也不好再问,只得明天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天我都在帮一个朋友翻译资料,他是做信托法的,方向是老龄化的法律对策,可怜我一个混迹大法学专业的人,完全不懂那些国内实在民法的条文,翻译的驴唇不对马嘴,也亏得他信任我。我的方向其实更接近于构成性理论的哲学,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屌用,属于特别基础的社会哲学,但我最近在想一种方法,试图用简洁明快的语言表达,尝试一下普及工作,基础社会科学其实更接近于世界的真实,对一些基本概念的探讨有助于拓展人们的思维。之前有一天与一桌子大牛吃饭,其中一个大牛开玩笑说,我们这个专业就是把本来简单、大家都懂的东西,说的大家都不懂了,说完大家都笑,但每个人都承认这就是中国社会科学研究的现状。

    社会科学的门槛低,但凡读过几本书,认识中国字的人对历史及社会都有自己的见解,但深入到哲学阶段又太难,比如国际关系,很多人觉得就是时政热点,谁都能说出个对错来,然而事件背后的原因和体现出的过程和结果、以及由此总结并应用于实际的理论并没有多少人能弄明白。我之前看西方哲学的经典著作,就有这样的感觉,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就读不懂,后来一点一点积累,读不懂就反复看,直到现在才略微好一些。这其中当然也有翻译的过,但我在想,我们能不能用一些浅显的语言去说明社会科学呢,科学存在的意义是社会提高,无论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如果把社会科学都弄成大部分人都不明所以的东西,想必也不利于学科发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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