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谁也没有料到,这边苟四野俯首认错了,而那边的作为当事人的疯狂女人舒畅,可没有服输。她仍沉迷于她无往而不胜的“色相武器”上,她疯狂地爱着苟四野的正在挣着的和已经挣来的钱。尽管她得到了许多,但还是远远满足不了她心中想要的钱数。她准备孤注一掷,在蓄意制造一起交通事故,来解除她的情敌对她敛钱的羁绊。

    自从有了这个狠毒的阴谋之后,舒畅是完全忘却了自己是个人,更是个女人。她既没有想到过法律问题,也没有想到过道德问题,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怎么能有权力去剥夺沙曼儿,苟四野的合法妻子,应该对她的羁绊与阻拦呢?她以为她是谁了?她永远都不会有权力去剥夺另一个女人的生活或生命!

    这一天中午,很久不打电话的苟四野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想请我吃顿饭,谢谢挽救了他。我一向目光里没有坏人,何况还是亲戚,这顿饭是必定要去吃的,叫上沙雪儿,想带上俩孩子,但孩子们上中学后学习很紧,不愿意去,在家与他们老爷爷一起随便弄些饭吃了。

    “锦绣山庄”的“牡丹厅”,县城里最好的豪华饭店,消费在500元以下者免进。当然,酒是好酒,贵州茅台,菜是名菜。酒席上,我还是我,一副淡出人境的脸,不温不火、不喜不忧。不是我没有热情与亲和力,我对同学、同事、亲戚、朋友可亲密了,对学生也很和蔼,就是对苟四野,关系再也融洽不起来了。我看不得他那副“本是白丁硬充鸿儒”、“原为痞子自当天子”的假装模样,地地道道的一副“小人得志”、“自以为是”,外加“刚愎自用”的险恶嘴脸。原本挺英俊的白净面皮,偏偏晒黑它,再留出大胡子;原本清清爽爽的短平头,偏偏蓄出长头发再在你脑后扎一个小辫子;原本一米八的魁梧身材,偏偏穿个毛朝外的什么白狐皮坎肩。手上有钻戒,脖子上有粗链子,耳垂上还还整个大耳环,戴耳环你就戴两只呗,他还就只戴右耳朵上一只,说什么“戒指是男左女右,耳坠是男右女左”,一只手对一只耳朵,他戴的还挺对称。

    平日里我和苟四野见面仅打个招呼,不再勾肩搭背。说话也是针尖对麦芒,不再亲哥热弟,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没有了清晰的记忆,也许从他大闹我的婚宴后内心就开始了?或者就是他有了钱成了土豪,又娶了沙曼儿与我成了亲戚之后?应该是我教唆雪儿帮助曼儿,因为“小三”问题而惩治他之后。

    我也不在他的公司里当经理了,我重操旧业又教学去了。

    我们俩疏远一点也就疏远一点了,没什么的,“连襟”本身就不亲,大多有的只是彼此的攀比,倒是沙雪儿、沙曼儿她们姐妹的关系也不是太亲密了。我知道她们心里是亲的,只不过表面上是冷淡点,原因无外乎我们两家现在的贫富悬殊问题。唉!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中国人自古就没有弄清楚“贫富”这两个字的关系是相对的?怎么弄不明白贫能富、富也能贫的道理呢?几乎都有同样的臭毛病,贫者仇富,为富者不仁,即所谓“贫者楞、富者横”。

    当然,我知道雪儿不愿与曼儿家多走动,不感到亲密的原因还有就是,她和我都反对过曼儿嫁给苟四野这件事。说实在的,我不认为苟四野是个坏人,但我也不会说他是个好人,他是一个吊儿郎当、屁屁溜溜、不着调、不靠谱的“浪人”、“小痞子”。

    鉴于我们两家的复杂关系,加上我的孤傲清高、迂腐固执,所以,我和苟四野的见面也就几句场面话了。

    两家六口人刚刚坐下,苟四野小辫子一甩刚想开酒,就听到了门外一个粗大嗓门叫上了,“五妮儿叔啊!五妮儿叔……我奉苟老板的命令去接你们,怎么就见不到鬼影子呢?……不不不……是人影子……哎呀!我滴个妈妈她妈妈,我那早死的姥姥唻!你和我那美女婶子就那原始的交通工具怎么就飞过了我的四轮豪华四环a8奥迪车了呢?……”一听就是“跟屁虫”景长根,我皱了皱眉,雪儿捂着嘴忍住了笑。苟四野都看见了,忙停下手里的活儿说:“哥!是我让长根去接你和姐的,但……可能是走岔了路了?这小子……”

    我笑笑没说话,曼儿说:“四野他又刚买了辆奥迪a8,让长根专门去接你们的……”

    “呵呵呵……又买得起新车了?倒是给中国汽车制造业的飞速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你们家四口人又达到了人均一辆轿车的水平,那小畅和小萱能考驾照了吗?你们俩一个人一只手开一辆能开走吗?你那房子连盖好的加没盖的都卖出去了吗?”

    苟四野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就想图个方便,也不是……什么显摆炫富。一旦有急用车的时候,这辆坏了或没有油了,立马去开那辆……”

    “那就给咱村里的亲邻们一人配一部呗?”

    景长根忙说:“叔叔叔!不说车了,咱吃饭、喝酒……”

    雪儿和曼儿看我俩的模样担心又杠上了不好看,各拉各的人坐下来吃饭。

    刚坐下,苟四野一句话又把我给激跳了起来。他对景长根说:“你小子只管站一边服务,倒酒、倒茶……我们一家人吃饭没你的位子,待会儿给你拿个烧鸡俩烧饼回去吃!”

    “胡扯!什么咱们一家人,是两家亲戚!长根是我本家侄子,为啥不能坐下来吃?他是你的手下不错,但不是你的仆人。不让他坐,意思是也不让我姓景的坐了?”我一站起来就被雪儿和曼儿给拉住了,苟四野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那种矛盾心理导致的痛苦变形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好久,苟四野盯着我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要不是我哥,我的老师,我的发小,我真想一拳打在你那张‘叨叨叨’不停的嘴上,还有你那整天价别人都不如你高深高尚的高傲的脸上……咋的了?你清高就不兴人家庸俗了吗?你贫穷就不兴人家富裕了吗?你当不了官就不兴人家当大官了吗?……人家不但当大官,还贪大钱呢!你一个一个地问得了吗?”

    我被苟四野一阵抢白也弄得哭笑不得,看见我的脸上几经变幻颜色与神情,雪儿和曼儿姐妹都捏了把汗,直盯着我担心我再犯倔与四野闹翻了。其实,越是这样我们俩越是闹不翻了,从小玩下来的贱脾气。

    我也不屑地对他说:“我也是每次见到你那张欠揍的脸,连拳都懒得用,怕粘坏了,只想用孬脚跺你……”

    “哈!你终于承认你也有孬脚了?……你看不上我,我承认;可你也不是十全十美呀!瞎清高……”

    “叔叔叔!你们吃你们的饭!我呢,在今天上午去汽车美容城装饰车内时,由于时间短,还没有完成,有两个座垫铺的不好,趁这个机会我再去让他们给拾掇拾掇,然后给人家付了钱……”景长根赶紧过来熄火,说罢抽身离去。

    我心里又多了一层恨长根的软骨头,乐于吃这道奴才饭。

    本不想喝白酒,这也是我多年的习性,因为我体内的分解酶可能天生就少,喝一点,酒精就立马成为了我的领导,它操控我,我还反抗不得。它让我往东我就得往东,它让我往西我就得往西,它让我东倒西歪,我就得东倒西歪。它还不让我睡觉,一会儿让我说,一会儿让我唱,一会儿让我笑,一会儿又让我哭。所以,我一向坚持不入酒场不喝酒,实在是不得不喝了,白酒不超过一两,啤酒不过一瓶。

    但是,今天苟四野似乎分外兴奋,啰啰嗦嗦,唠唠叨叨,抚今追昔,说了一箩筐的“对不起!是我小心眼儿,过去的种种让它过去,谁让咱们自幼是兄弟,现在是亲戚呢?是吧?再加上师生关系,整整三层亲啊,我的哥!亲兄弟不计较对错,必须喝一个,一醉方休!”

    于是在他的“感情有喝杯酒,感情深一口闷”的逼迫下,也在雪儿和曼儿姐妹俩的“男子汉男子汉喝杯水酒亮亮拳”的诱引下,我喝高了,苟四野也喝高了,景长根到临结束时才来,他没有喝酒,他要开车。可是我和雪儿的一人一辆自行车就没有人能全“开”走了。正在饭店门口的大路边上重复着是开车送人,把自行车先扔这儿,还是我推着自行车仄仄歪歪地各走各的?这时候突然一辆银白色北京现代对着尚在搂抱一起的我和苟四野直冲过来……

    其实没有人注意到,那辆车早就停在百米外了,车上坐着一位美女,扭曲得已经不美的粉脸上阴沉沉得能随时落下雨点儿来,两只凤眼里喷着怨恨的火焰,不转眼珠地盯着饭店门口。一见苟四野出来就想发动车子,当苟四野走到大路上时,那车由静而动蓦地前冲,但见苟四野一个斜斜的转身就抱住了身后跟来的我,那车子屁股一撅,旋即又停了下来。苟四野放开我去招呼景长根来送我们走,那车又陡然启动,但苟四野又抱住了我的膀子,那车里的美女又是一个急刹,车子戛然而止。就这样几次三番,以下的时间里,苟四野和我就黏在了一起不分开了。

    好像是美女不耐烦了,银牙挫碎,俏眼迷蒙,柳眉倒竖,放离合踩油门车子便冲了上来。我哪里知道我是因为苟四野这倒霉蛋而倒霉的呀?

    雪儿和曼儿没有喝醉,曼儿在路边扯着俩孩子,离路面远一点,雪儿因为想照顾着我,离我们俩近些,长根那小子在摆弄着车。

    “哎——车!”看到飞来的车子,雪儿扑向了我们……

    你脑海里那一刻想的是什么呢?我美丽的妻子啊!雪儿一生中就这一次力气最大,纤纤的双手推出去,推倒了两座大山。我和苟四野双双摔倒在马路牙子的上面,立即晕了过去,没有看到雪儿被撞飞的一幕。想来那曼妙的身躯从空中划个极美的短弧线,然后……然后凄美地落在大马路上,随即便盛开出一朵鲜红的玫瑰花……

    曼儿吓傻了,是路人报的警。长根想发动车子去追赶撞人的车,但就是发动不起来。那开车撞人的是舒扬,她居然没有逃跑,三百米外停下来了,打开车门,人走下车,依靠在车子身上,哆哆嗦嗦地点燃了好多次才点燃上的一支烟,吸着……等着……

    后来听警察先生说,舒扬整天唠叨着一句永不变更的话:“我很后悔撞死了沙雪儿,要是撞死了苟四野,我就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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