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楠吓了个半死,本能的撑住不让他倒下去。厉漠北比许承洲还高半个头,她能背得动许承洲,却只能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干瞪眼。

    她就没想过去开房,带他回自己租的房子,那更不可能,想来想去最后送他回了江滨路的别墅。

    从车上下来,陆楠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架着他去开了大门,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进客厅。

    厉漠北醉的厉害,陆楠把他放在沙发里,去倒水的时候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厉先生,您要不要喝口水?”陆楠把水杯放到茶几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厉漠北,你醒醒。”

    厉漠北动了下,缓缓睁开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陆楠?”

    “是我。”陆楠自己也晕乎的厉害,折腾了这么一气,酒劲上来脑袋疼的像似要炸开。

    厉漠北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忽然拽了下将她扯到自己的身上抱住。“陪我睡一会。”

    陆楠挣扎片刻,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挣开他,加上脑瓜子实在疼的厉害,只得老实贴着他躺好。

    还好厉漠北喝醉了不闹,就是睡的死沉。

    后半夜,陆楠冻醒过来,总算挣脱他的怀抱。客厅的灯没关,厉漠北躺在沙发上,睡得一派安详。没了醒着时的骄傲清冷,睡着的他,看起来简直赏心悦目。

    陆楠扫了他一眼,揉了揉脑袋,晃去楼上,随便开了间房的房门,把被子抱到楼下给他盖上。

    看了下时间,都五点多了。陆楠难受的睡不着,叫了几声厉漠北不见他有反应,又怕他出事,只得留下来无聊的拿着手机玩游戏。

    打到手机没电,这才发现厉漠北身上盖着的被子,颜色十分的粉嫩,不太像他用的东西。

    陆楠出神的看了一会,无端端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他心底藏着人,而她还未热恋就已失恋。起身转了一圈,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信步去了厨房打开冰箱。

    他应该很少住这边,冰箱里空的像刚买回来的。

    宿醉的感觉十分的难受,肚子也饿的不行。陆楠上下翻了个遍,拿出仅有的几只鸡蛋和两个西红柿,给自己煮了碗汤。

    喝到一半,厉漠北睡醒过来,低低的咳了几声,似乎很不舒服。

    陆楠回头打了声招呼,指了指手边的另一只碗。“我弄了点汤,你要不要喝?”

    厉漠北站起身,眼神阴鸷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谁允许你动这里的东西,谁允许你胡乱进这里的房间,陆楠,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陆楠仰起头,定定看他片刻,嘲讽的掀了掀唇角,“啪”的一下把汤勺丢进碗里,寒着脸去把自己的手机收起来,背上包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昨晚我就应该让你睡大街!”

    “嘭”的一声,入户门重重关上,陆楠的脑袋从窗前晃过,转瞬不见了踪影。

    厉漠北头疼欲裂的坐下,看着白瓷碗里的西红柿鸡蛋汤,脑子里隐约浮起模糊的记忆。他昨晚在煌家喝多了,在电梯里遇到了陆楠,似乎还想起了一些旧事,按了按眉心,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些记忆多久没想起来了?他已经记不清,只记得看到陆楠明明慌乱却假装镇定的样子,感觉特别的熟悉。

    就连眉眼,都透着几分让他心心念念的逗趣劲。

    登记之前,他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厉漠北喝水的动作停下,烦躁放开杯子,失神的望着窗外的蔷薇。

    ——

    陆楠出门拦了车,回到租住的房子已经累的跟狗一样,趴床上就睡了过去。

    要不是沈澈打电话过来,她觉得自己一定能睡到地老天荒。

    迷迷糊糊听他说完,陆楠从被子里伸出头,睁大了眼望着头顶方寸大的天棚。“不是你自己去结账的吗,叶子还给打了8折,你小子钱多烧的慌,给窦晗过生日,竟然花了小一万,够爷们啊你。”

    沈澈还在那头墨迹,陆楠听的烦了,丢下一句还醉着,挂断电话顺便调了静音。

    喝酒误事,幸亏自己压着量没喝迷糊,下次坚决不这么喝了。

    爬起来洗漱一番,陆楠吃了点东西,倒床里又接着睡。

    一觉睡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走路跟踩棉花似的,脑袋还晕的慌。手机里有无数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沈澈和许承洲发来的短信内容,都是关心她是不是病了,厉漠北的只有三个字:接电话。

    靠着床头,陆楠挨个给他们回了电话,冷静通报自己还活着。最后一通电话,陆楠打给厉漠北,开口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厉先生,您找我有事?”

    这头,厉漠北显然很不满意她的态度,按了按眉心,淡淡出声:“下午回c市,6点在环球影城楼下等我。”

    “不必了,我自己坐高铁回去。”陆楠吐了口气,嘲讽勾起唇角。“我记得您自己说过,这个周末就这样,意思是我们现在只是普通同事,您觉得您一个总工的级别,亲自接我一个新人不丢分么。”

    一口气说完,陆楠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挂了,感觉特别解气。

    活动了下脖子,陆楠从床上爬起来,晕乎乎的去叫醒叶子,一起去楼下吃午饭。

    沈澈在聚福楼定了包厢,晚上给许承洲践行,她已经决定不去。

    去了难受,她不想自虐。八年的等待,换来他一顿控诉,没人知道她多难过,多想把难听的话都吐到他身上,多想撕了他那张以为洞悉所有的嘴脸。

    爱他身上的影子?这样的拒绝比他说,他对自己没有任何感觉还残忍。

    八年不是八个月不是八个星期八天,漫长到跨过整个青春的陪伴,也该结束了。只是心里还是很难过,难过到叶子骂她傻,她都觉得很有道理。

    吃完回到租住的房子,陆楠挺尸一样躺到床上,刚闭上眼手机又有电话进来,是厉漠北。

    “有事?”陆楠气还没消,不光是因为好心被他骂,还有许承洲这事。

    “下楼,跟我去一趟设计院,胡松来电话,内殿的施工出了点问题。”厉漠北的嗓音温温和和,听不出半分情绪。

    陆楠看了下时间,旋即从床上坐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电脑。

    下了楼,远远看到他的车子开过来,陆楠皱了眉,把火气压住。

    工作是工作,她分的清楚。上车坐好,胡松的电话恰好打过来。陆楠听完他的描述,让他把照片发过来,蹙眉挂断电话。

    厉漠北是怎么知道自己住这里?难道是问了叶子的那位蒋先生。似乎也只有这种解释才合理,不过也无所谓,她确实没钱。

    厉漠北也不说话,到了设计院马上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施工图的电子图打开。

    “佛寺始建于隋朝,盛唐扩建,宋时被焚毁,明朝又再次复建。这次项目要修复的偏院,是在宋朝那场火宅中残存下来,又经明清两代工人修复,所以制式跟已开放的院落不太一样。”陆楠跟进去,平静坐到他对面,顺势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厉漠北抬了下眼角,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那你觉得损毁的应该是明制,还是清制,修复的话,角梁和孔深应该怎么控制。”

    “都不是,损毁的是民国时期重做的,所用的木头是很少用到的松木。”陆楠把自己的手机推过去。“这是损毁之前的照片,拍摄日期是建国后。”

    厉漠北眼底隐隐有了笑意。“那要怎么做?”

    “按清制走全局,单个构件改变制式,会导致内殿整体的风格不统一。”陆楠看都不看他一眼,拿回自己的手机,给胡松打电话。

    回来之前她跟木工师傅讨论过,也觉得按照清制来做比较省工期,并且不会影响到整体的效果。

    电话接通,陆楠开了免提,把手机丢在桌子上,边说边打开绘图软件。“你跟陈师傅说一声,按照清制的要求来做,我明天去现场,图纸变更稍后发给你。”

    “行,那厉总怎么说?”胡松明显松了口气。

    陆楠抬头,猝不及防的撞进厉漠北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听到他不疾不徐的温和嗓音响起。“按照她说的来。”

    “那没什么问题了,明天早上我跟陈师傅说。”胡松说着便挂了电话。

    陆楠左右瞄了瞄,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是他的办公室,顿觉浑身不自在。“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没关系,图纸修完,下午一起回去。”厉漠北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上扬。

    陆楠不置可否,修改完图纸依旧选择乘坐高铁。送他回家这事,确实是她逾距,尤其不该留下,醒来就该躲远远的。

    但她毕竟不是冷漠的人,新闻上不是没有过喝醉酒猝死的报道。所以听他斥责自己时,那种感觉简直憋的慌。

    抵达c市时间正好7点半,陆楠出了出站口,低头拿着手机准备联系定好的专车,不料手臂突然被人攫住。

    慌乱回头,看清是厉漠北,陆楠心底顿时邪火丛生。“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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