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又行驶了几站地,张哲源就下了车。一下车他就晕头转向的,扶着路旁的大树干呕起来,但是又没吐出酒来。

    “哥你没事吧!”

    张哲源猛然听到身后有人,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先前在公交车上的那个女孩儿。

    他向女孩儿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酒喝多了,有点儿头晕。”

    “先前在车上谢谢你了哥。”

    女孩儿又提起了先前在车上的事,还是很感激的样子。

    张哲源微微笑了一下,又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随后女孩儿问:“哥,我问一下,这附近是不是有个三杉欣欣家园工地?”

    张哲源愣了一下,轻轻地点点头,然后指着日落的方向说:“路口拐弯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那就看到了。”

    女孩儿看了看日落的方向,表情看上去很茫然,好像第一次进城似的,随后又向张哲源说了声谢谢。

    张哲源说完,独自往日落的方向走去。

    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张哲源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他看先前那个女孩儿紧随其后,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拎着一个包,走起来看似很吃力。

    顿时,张哲源爱心泛滥,转身走到女孩儿面前说:“我就在三杉欣欣家园工地上班,我帮你拿个包儿吧!”

    女孩儿很吃惊,真是要感激涕零了。

    路上,张哲源和女孩儿边走边聊天。

    张哲源问:“你来三杉欣欣家园上班呢,还是找人呢?”

    女孩儿微微低下头,有些腼腆地说:“我对象在这上班儿呢,给我找了个工作。”

    张哲源点点头,又问:“你哪儿人呢?”

    女孩儿转过脸说:“我承德人。”

    张哲源又点了点头,心想女孩儿原来和江花、王若华都是同乡。他暗自笑了笑,觉得这忙帮得值。随后,他和女孩儿径直往三杉欣欣家园方向走去。

    到达目的地,张哲源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哥张佳豪打电话,也不只是报平安。

    张哲源在电话这端说:“大哥,今天我有点失态,代我向红姐说声抱歉。”

    张佳豪在电话的另一端说:“没事,把你自己的事办好就行了。约她出来,向她表白。”

    张哲源:“知道了。”

    张佳豪:“我和你红姐现在已经同居了,你也该拿出点胆子来,别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是勇敢的面对还是懦弱的放弃,张哲源左右为难,几经思索还是不能作出任何决定,因为每一个决定他都感觉负担和承受不起。

    从前沙峪村内出来,张哲源见承德女孩儿还站在三杉欣欣家园工地大门前。

    张哲源走上前好奇地说:“这就是三杉欣欣家园工地,你怎么不进去呢?”

    承德女孩儿有些焦虑:“我没证件,人家不让进。”

    张哲源又说:“你来这总得有人接你吧!给接你的人打个电话。”

    承德女孩儿耸了一下肩:“我没手机,也不知道哪有公用电话。”

    的确,当时2004年手持电话还不是很普及,对广大基层劳动者来说还是一种奢侈品。而且当时流行的也只是平板和翻盖机,只有白领一族使用者居多。

    张哲源愣了一下,然后想了一说:“跟着我进去吧!什么话都别说。”

    承德女孩儿点点头:“知道了。”

    张哲源从女孩儿手中接过包,就带着女孩儿进入了三杉工地大门,这一前一后俨然就是出门打工的小两口。

    门旁值班室有个警卫在值班,张哲源定睛一看,原来是公司新调来的警卫老王。他上前招呼说:“哟,王师傅值班哪!”

    警卫老王眼睛一亮,见张哲源带着一个女孩儿进了大门。于是说:“哟,小伙子,这是你媳妇儿啊,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

    张哲源讪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香烟:“来,王师傅,抽一根。”

    警卫老王接住香烟笑了笑:“小伙子真客气。”

    张哲源微笑着,点点头说:“王师傅,该换班吃饭了吧!”

    警卫老王看了一下手表:“快了,还有一刻钟。”

    张哲源又点点头:“行,王师傅忙着,我先过去了。”

    警卫老王也很客气:“得嘞,回见。”

    张哲源和警卫老王寒暄了几句,就带着承德女孩儿进入了三杉欣欣家园工地,真是让承德女孩儿有些刮目相看了。

    走到中都成公司的拐角处,张哲源把包递给了承德女孩儿,又把刚点着的香烟丢到地上踩灭。“我只能帮到你这了。”他跟承德女孩儿说。

    承德女孩儿有些好奇,看着张哲源有些像做贼一样神色慌张地走开,真是不明所以。“哥,你等一下,我还有个事儿要问你。”承德女孩儿看来还有事请张哲源帮忙。

    张哲源充耳不闻,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只是承德女孩儿很快追了过来,他心里一下就慌了。快到江花和王若华的门前的时候,张哲源暗自祈祷,王若华千万不要出来,否则就要产生误会了。

    承德女孩儿急匆匆地追上了张哲源,有些气喘吁吁地问:“哥,我再问一下,承德队生活区宿舍在哪?”

    见江花和王若华屋内并没有人,张哲源暗自庆幸,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前边……”他指着前方准备告诉承德女孩儿,然而只说了两个字,舌头就打结了。

    张哲源高兴的太早了,就在他抬手指着前方准备告诉承德女孩儿的时候,只见江花和王若华从前方拐弯处出现,端着饭盒迎面走来。

    一时间,张哲源结舌瞠目,手也僵住了。

    “哥,前边这就是嘛?”承德女孩儿好奇地追问。

    张哲源默不作声,渐渐放慢了脚步,手也不知所措地缩了回来。

    “哥,是不是啊?”承德女孩儿再次追问。

    而此时,张哲源根本不敢扭头和承德女孩儿说话,只怕王若华会误会。

    张哲源和王若华越走越近,两人默默注视着彼此,表情有些复杂。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张哲源仿佛读懂了王若华的眼睛,那仿佛是无法言语的心痛和失落。

    而在第二天早晨,当张哲源再碰到王若华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王若华的笑脸了。他能感觉到和王若华之间的确已经存在了误会,想要解释什么,而任何语言在现实中都显得苍白无力。

    承德平泉建筑公司办公室内,王若华闷闷不乐的,看似还有几分心神不宁。

    江花见状,于是劝慰:“小华,我看你是当局者迷啊,昨天傍晚那女孩儿怎么可能和小张认识呢!更没可能是小张对象和媳妇儿了。”

    王若华看了江花一眼,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然后反问:“什么大张对象小张媳妇儿的?你说的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江花笑了一下说:“就知道你嘴硬,打翻了醋坛子也不承认。”

    王若华又乜斜地瞪了江花一眼:“别找不自在啊!把话说清楚。”

    江花分析着说:“昨天傍晚咱们碰到小张,看那女孩儿明明是在问路,要是小张媳妇儿,小张怎么也得给自己媳妇儿拿个行李不是?”

    王若华伸出手警告:“你少来啊!别每次都拿这事寻人开心。”

    江花很得意:“干嘛,每次说不过人家都急眼啊!”

    王若华气鼓鼓的,索性不理江花了。

    其实王若华也明白所发生的事情都很平常,只是猛然看到张哲源和别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罢了,也许是真的感到失落了。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前,并轻轻敲了两下门。江花和王若华定睛一看,原来是昨天和张哲源走在一起的那个承德女孩儿。

    只听女孩儿说:“您好,王经理让我来打扫卫生的,这是承德队办公室吧!”

    江花点点头,感到好奇:“是啊!进来说话。”

    承德女孩儿进了屋,怯生生地看了看屋里的主人,然后就小心翼翼打扫卫生。

    “你是昨个儿才来的吧!”江花突然冷不丁地问女孩儿,“昨个儿天黑之前咱们见过。”

    承德女孩儿点点头:“嗯哪,昨个儿来的。”

    听着女孩儿的口音,江花有些惊讶:“听口音像是老乡啊,你东北的还是承德的?”

    承德女孩儿笑了一下说:“我承德平泉的。”说完,承德女孩儿继续打扫卫生。

    江花拦住说:“卫生我们已经打扫过了,你把我们屋纸篓里的垃圾倒一下就行了。”

    承德女孩儿应了一声,然后拿起墙角的纸篓就出门倒垃圾了。

    王若华还有些发蒙,似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感觉情敌都找上门了。只见江花凑过来说:“你看,这妹子咱老乡,和小张八杆子也打不着啊!”

    王若华忍俊不禁笑了一下:“去去,没空跟你扯这个。”

    江花又说:“你要是还不弄不清楚,待会儿等这妹子回来问问,看看是不是小张媳妇儿。”

    王若华伸出手,又警告说:“别在这搬弄是非,惟恐天下不乱了。”

    江花较起真儿来:“今儿个我还非要问问。”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承德女孩儿倒垃圾回来了。

    江花上前问:“哎,妹子,昨个儿一个人来的啊?”

    承德女孩儿点点头:“嗯哪,一个人来的。”

    江花又试探性地问:“那昨个儿天黑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年青是谁啊?”

    承德女孩儿愣了一下,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那是我对象,昨天我们一起出去吃的饭。”

    此言一出,江花和王若华深以为异,觉得承德女孩儿的话里信息量很大。特别是王若华,听承德女孩儿这么一说,整个人突然都不好了。

    江花越想越不对劲,于是追问:“你对象是姓张吗?”

    承德女孩儿被问得有些好奇,又笑了一下说:“我对象姓宋。”

    这下江花更不明白了,加重语气说:“我是说昨个天黑之前跟你一起来的那小年青,咱们碰面时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年青。”

    承德女孩儿恍然明白了:“你是说那位哥啊,那位哥我不认识。”

    江花点点头,冒昧地笑了:“弄岔劈了,那不是你对象啊!”

    承德女孩儿解释说:“昨天我问路,那位哥带我来的。”

    接着,女孩儿就把遇到张哲源的来胧去脉给讲了一下,直夸张哲源是个活雷锋。

    本来就是一个莫须有的误会,又弄得虚惊一场,江花和王若华啼笑皆非。可是问题来了,王若华发愁了,不知道在这场误会中该怎么收场。

    这天早晨,张哲源没有看到王若华的笑脸,整个人就一副嗒然若失的样子。他感觉王若华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一时真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孤立无助的时候,张哲源总喜欢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地待上一段时间。感到压抑的时候,他就会对着未知的天空狂吼,以缓解和释放内心的悲苦。这天,他向着天空大声地呼喊:“小薇,我爱你!我爱你!”

    这是张哲源最孤独的告白方式,不知道王若华的名字,只能找一个代号来代替了。痛定思痛,他再次选择了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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