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语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睁开眼睛摸到床头的闹钟,拿过来凑到跟前一看还不到6点,又翻过身,脸挨着南言的后背眯了会儿,才姗姗起床。

    她蹑手蹑脚走出房门,快速洗漱好后,赶在张舒媛和南其琛起床之前,在电饭煲上煮了米粥,就拎着钥匙,出去买早点去了。

    出了小区,往左走不过百米,有一家人气很旺的早餐店,是南语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才开始营业的,已经盘踞这里十几年,店面不大,里面只能容纳几张木桌子,装潢也不甚豪华,反而显得老气和破旧,一对普普通通的老夫妻左右营垒。

    不过这家店地理位置好,恰巧就在两个住宅区的大门不远处,年轻的白领早晨上班赶时间,来不及做饭,就可以在这里简单果腹,所以每天7点以后这里都是要排队的,热闹声此起彼伏。

    南语今天来得早,蒸饺和小笼包都还没出锅,她只好坐在店里的板凳上等着。

    毕竟是小店,所以厨房并没有用单独的房间隔开,只有三张大玻璃门挡着,防止来客进出里面。

    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老板和老板娘正在准备第二笼蒸饺,一个娴熟地擀着面皮,一个快速地在手里捏出小巧的形状,配合得默契十足。

    她想这样看似简单的动作,两人应该磨合了好多年吧。

    掏出手机,她给寝室长发了短讯过去,告知她,她今天返校。

    即刻电话响了。

    宛陶,那不就是寝室长嘛!

    南语接起来:“你还是不是人,这才几点,你就起床了”。

    宛陶那边学着她的口气,嚷嚷道:“你是不是人,这么早就起床了,还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起床了,我慵懒地在床上躺着呢”

    “行行,您躺着吧,我一会儿就去了,等着啊”

    “知道,我就是代表宿舍其它成员通知你,别忘了带特产过来”

    南语刚刚从店里走了出来,现在站在街道上,前面不远处有一位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扫帚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听到她这么说,一时气结,抬高声音反对:“我就住在这个城市,特产不就是你每星期吃的鸭脖子嘛,你坐校车出门就可以买”

    宛陶很不以为然,厚脸皮地说:“坐校车不花钱吗,不花时间吗,我买的能和你带过来的一样吗?一年没回来,敢不听话了,上天了你都”

    “行,我买,给您买一整只鸭过去”

    “两只”

    另一个叫嚷的声音,从那边传到耳朵,带着浓重的鼻音,南语不用想就知道是三秦,估计是被吵醒了。

    “......”

    她没讨价还价,咬着牙,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还没回学校远距离的压榨就已经开始了。

    再回去店里,一屉蒸饺和一屉小笼包已经被装进食盒,规整地摆放在收银窗口。

    南语微笑地付了钱,礼貌地和老板道别,就慢悠悠地往回走。

    到了家,张舒媛应和着门响,从卫生间出来,边刷着牙,边惊诧地看着她手里的早餐,然后好似想到什么,又不屑一顾地返回去了。

    南语撇撇嘴,去厨房看看粥,想着还要稍等会儿,就径直走到南其琛的房门前,两只手有节奏地拍门,像音乐老师音乐课上为了配合曲子而打的拍子,然后往里面走两步,转身,又在自己的房门前,重复刚才的动作。

    接着,背靠着墙,碎碎念道:“老爸,起床,老姐,起床,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

    南言不堪其扰,怒气冲冲地开了房门,赤着脚,就去踹她,南语哪能由她打,笑嘻嘻地躲开了。

    后来等一家人围着餐桌坐定,都已经7点半了。

    南语格外勤快地把熬得糯糯的白粥一碗一碗地端给各位。

    张舒媛喝了一口,对她今天讨好的模样嗤之以鼻,“别忙活了,要走了记起贤良淑德了,一个暑假要么是埋头呼呼大睡,要么是吃饱喝足盯着电脑,不刷碗,不洗衣服,不扫地,不收拾床单,不...不...不什么”。

    她看向南其琛,南其琛思忖了一下:“不做家务!”

    南言噗嗤笑了,捏着蒸饺晃了晃:“这就是典型的白骨精送饭”。

    “你才没安好心呢,妈,我就单纯的想给你做顿饭”,南语一副被人误解后可怜巴巴的讨巧样。

    “你是心里有愧吧,走之前想着弥补你妈妈这么多天的任劳任怨”,南其琛深知女儿心思多年,一语道破。

    “行了,都好好吃饭,昨天我叮嘱你的,你可记好了,别再让我操心了,一会儿让你姐开车送你走”,张舒媛仍不放心,又旧事重提。

    “放心啦,放心啦”,她雄赳赳气昂昂,拍着胸脯保证。

    临出门的时候,张舒媛硬是要把一袋子红枣给她装进行李箱,南语一看起码有十几斤,惊得腿软,气息蔫蔫地推拒,可张舒媛哪会依着她,率先转身下楼,放到了车后备箱。

    南语无可奈何,降下车窗,趴在边沿,撅着嘴和父母挥手告别。

    往常如果坐公交车的话,粗算起来从小区到学校起码得2个小时,中间的换乘最是麻烦。

    可开车直接走三环就会快很多,堵车还会有,却不像乌龟爬坡半天不挪一步。

    估摸着有一个小时,她就看到了学校的正大门,椭圆的巨石上刻着硕大的红字,炽烈地阳光斜照,气势辉煌,再往里开个十五分钟,越过一片又一片的试验田,便有逸夫教学楼映入眼帘,接着就是学校承办大型晚会的广场,中间有一个断开的喷水池,上面搭了一所木板桥,确实是一种小桥流水的雅致。

    南语重返校园,毫无疑问在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一切,忽然眼前一亮,喷水池旁新立起了4块大理石字母,细看才察觉是学校名称的缩写,前后还有颗红心映衬着,格外有情调。

    再往前就是男生住宿区,沿着它中间的柏油路再往里,过了丁字路口,左边第二栋便是南语的住宿楼。

    迎新加上开学,主干道上人来人往,车辆如织,南语下了车,背上书包,藏于其间,怎么看怎么像腼腆的大一新生。

    “姐,你好”

    “姐,你好”

    身后传来的两个声音礼貌又乖巧,南语转过来,瞧见宛陶和秦蓁蓁,想到几个小时前还态度恶劣地威胁她,现在却装模作样做足了温婉可亲的形象,心里禁不住腹诽。

    南言知道两人和南语的关系要好,点点头和她俩笑了笑。

    南语看着自己除了一个行李箱,就只剩下那大袋红枣,想着有两个免费劳动力,姐姐上去也没什么事,况且还要爬六楼,就提议道:“姐,要不你就走吧,上去了也没什么可帮忙的”

    南言点点头,也不和她磨叽,开着车扬尘而去。

    三秦遥望着车尾,啧啧直感叹:“你姐,额...还是个冷美人呐”

    “我姐只可远观”

    “近观呢”

    “分分钟冰冻你”

    “......”

    南语也觉得自己讲的笑话好冷,随意耍了一下头发:“走吧,我迫不及待想回我们温暖的小窝”

    三个人爬爬停停,好不容易回去宿舍,宛陶和三秦因为拎着重重的行李,累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

    南语因为好久没有如此量的“巨额”运动,也上气不接下气,趴在书桌上缓着神。

    宛陶看向她:“我的鸭呢”

    南语含含糊糊,嘿嘿傻笑着:“忘了”

    宛陶即刻拿出寝室长一如既往的语气,毫不含糊地说道:“既然这样,也没啥姐妹情谊了,你回来了,那我们就好好算算账,这一年,我们三个轮流代替你打扫卫生,很是辛苦,本来想要你点物质回报,没想到你是一毛不拔的人,就从今天起吧,这学期的卫生你包了”

    “厕所该清洗了,洗漱池脏了,地板要刷,门也得擦,哦,还有,一会儿我整理书桌,你帮忙把我的垃圾倒了”.

    三秦插科打诨,好似黑社会大姐在吩咐手下的小弟办事。

    南语忍俊不禁,义正言辞地回嘴:“是吗,那从今天起某人吃饭别让我陪,上自习别让我陪,去厕所别让我陪,还有一个人,休想让我给她带早餐,午餐,晚餐”

    “哎呦,一年不见小嘴儿还挺厉害呀”

    宛陶边说边起身,然后朝着她跑去,委身环住她,关切地问:“妞儿啊,你都快吓死我了,身体都好了吗?”

    南语一只手撑着她,避免两人都倒下去,一只手反搂住她,打趣道:“我这儿肌肤白皙,身材纤细的,你看多有精神啊”

    三秦看她的姿势着实别扭,就上前拉起宛陶:“行了,人家有小情人滋润着呢,你就别担心了,瞧这水嫩的模样”

    她又顺势倚靠在衣柜边沿,不正经后,又说:“辅导员这会儿会在院办公室,下午学校要开全体辅导员大会,要不你现在带着资料过去,先把复学手续办了吧,晚上的话,我们聚个餐,给你接风”。

    “行啊,下午去的话,会被热死的”

    南语点点头,就去翻书包里的学生证件。

    “要我们陪你去吗?”

    “不用,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她举着太阳伞,沿着记忆里的小路往前走,过了刚才来时的丁字路口,向左转,视线绕过路旁的垂柳,才看到了以前上课必经的情人坡竟然在施工,黄色的警戒线有些松弛,在细风中飘飘摇着,这样的巨大土坑,已不是往昔校园情侣的爱情圣地,人字形的羊肠小道面目全非,只留得一棵古槐独守。

    她只得原路返回,从另一条大道上走过去。

    1号食堂的一楼新加盟了一家汉堡店,为了衬托其风格,还安装了许多白色软椅。

    4号教学楼也已经落成并投入使用了,每间教室都配备了空调。

    游泳池扩建了,有四个大池,20个泳道。

    南语觉得那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吟唱的不对,应该是年年岁岁都不同啊!

    辅导员见到她后,怜惜地问了她一些情况,又宽慰了几句,给她填了表,盖了章,然后告诉她去行政楼找学生办的老师签字就可以了。

    走之前南语问她需要变动寝室吗,辅导员也不确定,只说让她暂时先住着。

    南语欣喜,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算是安稳着地了,她最怕的就是和三秦,宛陶分开,熟悉一个人,熟悉一个环境后,那种依赖感像烟瘾,戒掉会难受,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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