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鸢这些日都亲自替他换药包扎。
    沈岐山看着她纤白手指兜着纱布在自己胸膛前缠缠绕绕,思绪也变得纠结,想起前世里,每逢受伤回府,她都不愿见,谓之惧血,他真傻,竟还深信不疑。
    哪里惧血,是根本不在乎他。
    两世得见同一人,无论德性品格、言行作派却大相径庭,怎会这样!沈岐山很难理解,从来都不是深谙女儿心的细腻男子。
    咽下她喂来的骨头汤,揣度地问:“你很欢喜我?”
    只有欢喜一个人,才会为其改变罢!
    萧鸢怔了怔,不晓他怎突然问起这个,眼底蓦得冒笑泡儿,颌首道:“欢喜!对你欢喜的要死。”
    沈岐山反觉她油嘴滑舌,在富春镇抛头露面开茶馆儿,与上门客眉来眼去、打情骂俏惯了,话在舌尖乱跑,左耳进右耳出,十句有十句当不得真。
    他冷哼一声:“是,我死了,你最欢喜。”又阴沉沉添一句:“可惜我天生命硬,让你们姐弟俩失望了。”
    蓉姐儿把鸡蛋壳剥的光溜溜,跑来递给他吃,听见这话,粉嘴儿瘪成一条线,眼泪说来就来:“我不要老爷死,要长长久久活着。”
    沈岐山接过鸡蛋一咬半口,摸摸她的头,缓和了嗓音:“放心!”
    萧鸢暗自叹息,前世里的他不曾如此敏感多疑,这般地阴晴不定,流光诡谲多变,他(她)俩其实都不复从前那个他(她)。
    福安抹着额上的汗匆匆来禀:“皇上来了。”
    萧鸢赶紧牵着蓉姐儿离开,出了房往院门走,哪想十来个太监疾步而来,站成左右两排,面容肃穆,不肖半刻,两个大太监簇拥个男子而来,他头戴乌纱翼善冠,穿黄色盘领窄袖肩卧金织盘龙袍子,系着碧玉带,很年轻,似与萧滽一般年纪,她不敢再多看,和蓉姐儿跪拜见礼。
    皇帝朱镇早已瞟见那美艳妇人领着个小女孩儿,跪地俯首未看清样貌,董公公最擅领悟,低语:“她乃是沈督主的爱妾,庶吉士萧滽的长姐。”
    朱镇颇感兴趣,走至她跟前顿了顿,董公公便问:“沈督主的伤怎样了?允你抬头说话。”
    萧鸢连忙回话:“太医一早来诊过,有渐好的趋势,但还需静卧休养,不得走动,以免扯裂伤口。”总算看清他的样貌,长眉凤目,挺鼻弯唇,倜傥风流又英姿勃发,自有股子皇家尊贵之气。朱镇也在打量她,又瞟了眼蓉姐儿,没说甚麽,亦不再停步,往房里而去。
    沈岐山欲要起身相迎,他摆摆手:“不用,你躺着,在院门时遇到你那爱妾,她提点朕,你需静卧休养,不得走动,勿要因为朕,再把伤口裂了。”
    说着撩袍坐到床榻右首椅上,伺立一旁太监接过福安递来的林湖雀舌茶,捧到朱镇手边。
    沈岐山蹙眉:“无知妇人,竟敢在皇上面前指天划地,待后定要好生训诫她。”
    朱镇淡道:“朕方才见了她模样,确实是个妖娆人物,怪道你宠爱她,不过如今朝堂风声鹤唳,党派倾轧,皇权不稳,朕急需沈督主相助,希你以家国为重,与儿女情长泾渭分明,否则,朕可不敢留她在你身边祸乱。”
    沈岐山心底一紧,神情却不显,镇定回话:“效忠皇上,安定社稷,致天下清平,百姓安居,乃臣一生夙愿,如今承蒙皇上重用,定竭尽所能,在所不辞。”又道:“我并非只有她一个妾,因是新纳,便亲近些。”
    朱镇微微笑了:“你这伤实因救朕而起,说罢,相要甚麽赏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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