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安其慕达拉山充满了极其浓厚的血腥之气。

    姆朗的近战剑士,几乎折损过半!

    血气,充斥着鼻眼之间,似乎连同着这一片似散未散的白雾一起,也染上了一层殷红色。

    如暴雨一般的箭矢再一次缓缓地停了下来。

    普尼西那与乌莫退身背立,小小的战士脸上、身上、手上、脚上划满了箭矢的伤口,这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像是越挫越勇一般。

    普尼西那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他微微侧首望着小小的战士,说道:“乌莫,你还能战吗?”

    乌莫微微喘着粗气,“当然!”

    手中沉重的大剑疾斩而下,巨大的剑,沉重,但却有着完全不输给他们姆朗剑士的敏捷,极其迅猛!

    落空的箭囊,负伤的剑士。

    ——姆朗,几乎已经丧失了接近一半的战斗力。

    普尼西那一横手中的大剑,柱立于地面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眼前负伤沉重但斗志未减分毫的姆朗战士。

    水面突然有了异样!

    不断晕扩的涟漪水圆渐渐的有血色晕染开来。

    康德用手紧紧捂着胳膊上不断被流水冲斥的血口,脸色青紫的望着拦住他出路的姆朗族水鬼。

    胸口心脏处剧烈的跳动着,那是窒息感渐渐的再一次涌上了心头,那是仿佛被人硬生生的用手扼住了咽喉一般的窒息。

    又是一阵缠斗——

    怪异的突刺武器突破水的阻力划开了水流,再度向他攻击了过来!

    极致的缺氧窒息让康德无论是思维反应还是行动反应都变得有些迟钝。

    康德强撑住身体的极限,用手中的从姆朗水鬼里抢来的水刺拦住了对方的攻击,对方熟稔的握着突刺,灵活地游动在水里,很是灵敏的避开了他的攻击,继续缠斗的上来。

    康德竭力冲开了对方的缠斗拼命的往水面游去。

    几个姆朗族的水鬼对视了一番,心知肚明,眼前的异族人在水中已经到了极限。

    其实,姆朗族的水鬼攻击性是姆朗战士里攻击最为诡异也最为低弱的一个群体,他们并不需要有多强大的攻击力量,在水中,他们最主要的只是防守,保护自己的安全,以及——

    拖垮对方!

    几个冲上来的姆朗族水鬼在同一时间抓住了康德的脚,阻止了他往水面游去。

    除了只在书籍中记载所看到过的,仿佛只停留在历史里的古老而怪异的极少数两栖人,没有任何人族能够长时间不借助任何物什独身呆在水中。

    ——到底是为什么,这些姆朗人能够完全不受影响的在水中活动?

    被拉下水的康德脑识里一片模糊的望着眼前这片朦胧的水域。

    ……

    “啊!——”

    乌莫突然一阵惊呼,登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底下抓住了自己的双脚,重心一失,紧接着,毫无反抗机会的被拖入了水域里!

    “乌莫!”普尼西那心里一惊!

    他连忙想要抓住急速下潜的小战士,但却被一旁的姆朗族的剑士阻住了脚步。

    “该死!”

    普尼西那心里又急又愤,手中的剑更为凌厉的挥斩着,刀刀狠戾!

    “让开!”

    姆朗剑士被他的剑斩之势挥退了数步,普尼西那几番受到姆朗剑士的阻挠,最终终是没有抓住乌莫,心里满是愤恨的拍击着水面。

    握剑的手,沉重如铁。

    他转身,目光沉冷的望向了周围的姆朗人。

    (姆朗语):“近战剑士全数撤退休养,一二三四号射击位弓箭手准备待命,七号射击位弓箭手,瞄准,一点偏三数方向。”

    扎姆西斯一边沉着的说着,一边在地图上标识着,(姆朗语)“乌格鲁卡,再次汇报情况。”

    (姆朗语):“两数死亡,七数重伤,其余十一人待命。”乌格鲁卡说道。

    (姆朗语):“你呢?”

    (姆朗语):“待命。”

    (姆朗语):“很好。”

    扎姆西斯对于这个数值似乎意外的觉得满意,(姆朗语)“清空一线之地,乌格鲁卡与皮瑞夫留下,其余人带着伤亡的弟兄撤离到安全地方,吉登,你即刻前往进行接援与整顿,以防止其它意外发生。”

    扎姆西斯沉稳而冷静的说道,(姆朗语)“皮瑞夫,你的箭囊里还有几支箭?”

    (姆朗语):“一支。”

    扎姆西斯说道,(姆朗语)“皮瑞夫与乌格鲁卡水上待命,水锋羽令全数听令,水中突刺!”

    ……

    这是一种经由姆朗族中的兵器大师弗多尔改良后的水刺,在水中,几乎完全避免了攻击力受到了水流阻力而大打折扣的事情。

    康德在极度缺氧的窒息下身体无意识拼命挣扎着,双手毫无目标的胡乱挥舞着,竭力想要抓住眼前任何能够触碰到的东西。

    如同任何一个溺水者渴求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他的双脚被两个姆朗族的水锋羽令的水鬼抓住,不断的将他带往深入的水域。

    做为战士,康德毋庸置疑保存着西漠沙林那战士的优异素养。

    即使在这般艰难的时期,他的身体依旧没有放弃进行攻击,被死死抓住不断往下拉的腿,屈力一拐,勾住了其中一个离他最近姆朗水鬼的脖颈!

    屈勾!

    极力绞杀!

    康德呛了一口水,张开的嘴不断的有咸涩的海水往里面倾灌着,咕作一串串冒腾的水泡。

    另一个姆朗水鬼被他这一连带凌厉的绞杀骇到了,但是他依旧没有任何松懈的死死拽住他的脚,继续往深处拉入。

    突然——

    就在这一瞬间,在这一线之地上的一带之河里,在那幽深的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河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兴起了一股风暴!

    强烈的风搅动着整条无名的河水,那是来自自然的威力。

    在风流强劲的冲击下所推动的水的力量,整条无名河的水脉突然产生了莫名的暴动,巨大的水波登时冲断了姆朗人的强制,卷拍起的水花不断向上飞腾着,落下来的水流一股作劲的冲击着河岸的岩石。

    “咳——!”

    “咳咳咳咳!——”

    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刹那,康德经受不住的剧烈的咳嗽着,被这股水流冲击上来的还有被姆朗水鬼突然拽下去的小战士乌莫。

    “康德!乌莫!”普尼西那对于这莫如其来的动荡,满生警惕,看到被冲上来的两个人,心里顿时一片狂喜的准备冲了下去。“你们没事吧!”

    ……

    (姆朗语):“一线之地的水脉突然有异常!”

    (姆朗语):“目标已经失去!”

    扎姆西斯从桌上一堆的图纸里取起了一张泛黄的牛皮纸,那是极为精细的一线之地的水域流程图与水脉图,他以最快的速度再一次浏览了一遍一线之地的水图,又从资料匣中取出每日的气候记录。

    扎姆西斯沉着的说道(姆朗语):“描述异常。”

    (姆朗语):“是风。”

    (姆朗语):“海底突然卷起了一阵风暴!”

    (姆朗语):“目前水脉已经平静下来。”

    风——

    扎姆西斯微同眯起了眼睛。

    (姆朗语):“是跟随这些异族人一同进入的那个风魔法师。”扎阿莫特神色凝重的取下了一直搭在额头上的冰帕缓缓地坐起了身。

    扎姆西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急速流动的墨绿色身影。

    扎阿莫特望着他,(姆朗语)“这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存在,扎姆西斯。”

    扎姆西斯没有说话,只是调试了一下信息频道,问道(姆朗语):“安其慕达拉山目前在一线之地的异族人有多少?”

    (姆朗语):“除去两位俘虏,目前有三个人。”

    (姆朗语):“以身手和与对战来看,应该都是战士。”

    ——那个魔法师并没有在那里。

    扎姆西斯神色沉稳的说道,(姆朗语)“依照原来的计划不变,撤离所有的剑士,换上弓箭手往一线之崖上待命,水锋羽令随时准备攻击!”

    (姆朗语):“是!”

    (姆朗语):“是!”

    (姆朗语):“是!”

    扎姆西斯放下了手中的信石,对上了同伴无比凝重的神色,他淡淡的笑了笑,(姆朗语)“没有事的,扎阿莫斯。对于那个几番搅乱计划的风魔法师,我们不用去多管。”

    扎阿莫特一愣,(姆朗语)“什么?”

    扎姆西斯将俯身从抽屉里取出新的信石与仪器,一边整理着桌上的图纸,一边说道,(姆朗语)“因为族长说会亲自前去对付她。”

    扎阿莫特浑身一震,(姆朗语)“你是说族长——”

    ***

    姆朗石林遗址,迷宫城。

    在那一环串连一环的巨大地底迷宫之中,是终年不见一丝阳光的昏暗。

    只有室内的空中飘浮着星点的魔法光一点一点的照亮着这一片充满异域色彩的地方,恐惧,而充满迷人的神秘之色。

    耳边,像是无数大小不一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维尔希站在迷宫城主宫之地的中心,脚下是还未散尽的风色的魔法阵。

    她握着手中那柄如玉色般雍华而古朴的权杖,闭起的眼,仿佛在静等着那不断接近的脚步声,那沉稳的,缓慢的,有些诡异般空荡回响在迷宫中的脚步声。

    阿诺法转过头望了过去。

    那个脚步停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在主宫之地的入口处。

    ——奈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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