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向爹所说,他让大队长给小义发去了电报,发电报的时候,大队长说能不能不这样写。爹说怎么不这样写,只有这样领导还能放他来,他才不会耽搁路程。大队长无奈,只好听从爹的安排,于是,他给小义发去电报,上面写道:爹重病速回。简短的几个字串成一把利剑横在大队长的面前,哪知爹心里却是乐了,嘴角有些撇状,脚下走得也轻快了。

    果然正如爹所说,小义接到电报,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向上级请假,上级领导批准了他的告假,并且委派一辆吉普车送小义回来,小义归心似箭,不觉泪水落了下来。司机小王倒安慰起他来了,小义哪里能听得进去。爹脾气暴躁,不要说对待他们兄弟俩,就连姐姐英子,还有娘也从来不客气过。一不开心,嘴上便骂上了,再严重些,一定拳打脚踢,等他们长大了,他们也知道反抗了,爹的脾气依然不改,小义不像大哥那样温驯些,他有些执拗,敢于与爹争吵了,爹要打他,他还不怕,溜到墙角,爹追来,他又跑到门口,总之,爹休想抓住他。爹恼火了,他拿娘撒气,小义也恼了,他嚷道,有本事冲我来,不要打我娘。爹哪里管去,正要打娘,小义从爹身后将爹抱住了,爹一不小心摔倒在地,这一摔不要紧,他再也不起来了。他躺在床上冲娘诉苦,他说养了这样一个不孝之子,亏待列祖列宗哦。娘还不管他,他想让就让他嚷起。

    可是,小义明明感觉,从那以后,似乎爹不再向他们嚷了,也不打娘了,至于什么原因,小义也搞不清楚,但是他寻思,爹可能意识到孩子已经长大了,他老了,再也不能为所欲为了吧。再者,小义也觉得自己想法是错的,爹还是疼爱他们的,总是将最好的留给他们吃,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秀娘早就做好了明明的工作,秀娘刚来的时候,明明爹娘可没给他好脸,他们说人家有本事了就将俺女儿忘了,什么忘恩负义,什么白眼狼,说了一大通。秀娘心想这是哪给哪,即便是俺小叔子不愿意这门婚事,也不至于背上这样的名声吧。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脸上还是带着笑的。秀娘说她是受了爹的委托来的,目的便是小义与明明的婚事,明明闻听,立刻羞红了脸,躲到里屋去了,秀娘唤她,她故作姿态说,不理嫂子了。都叫上嫂子了,还不理睬人家。秀娘打趣她。这话一出,明明爹娘便再也不敢怠慢秀娘了,他们脸上呈上了喜色,便嘱咐一些细节问题了。秀娘说两家还是需要见上一面的,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上我们家去,让秀爹请一天假,找几个陪客的,男客女客各一桌,双方亲人酒桌上一商量,这婚事就办了。哪知,她刚说到这里,大队长带着娘来了,秀娘唤了一声娘,迎了出去。娘点点头,冲着亲家也点点头,他们称呼娘为老嫂子了。明明娘让明明沏茶,明明看到未来的婆婆脸上更加红晕了,娘看见儿媳脸上尽是欢喜。

    秀娘说刚要说起那一天双方客人见个面,说个日子,请那些客人,办几桌酒席,还没有说到正题上,娘就来了。娘说小义事急,军队上忙,现在当官了,事事都需要他劳心。在娘的心里,儿子的本事最大了,无论是谁都要听他的,殊不知,小义在部队里只是一个小连长而已,平日里带带兵训练,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娘继续说,即便这样特事应该特办吧。明明爹问大哥的意思是?娘说我说的也就是你大哥的意思。他所称呼的大哥就是大队长的父亲了。娘又说,小义今天下午就能来到了,他一定是坐着车来的,有专车司机,明日就办喜事,亲家,你们看怎么样?

    明明爹娘面面相觑,这结婚正如同打仗,说走就走了,这怎么可能,所有的亲戚还没有通知,即便是特事特办,也不能这样,不是吗?但是,人家可是军官,不听也得听,再说,无论怎么样明明都会答应的。明明爹娘怎能不了解明明,小义走的这一年了,她饭不吃,水不可,总日里打听小义有没有来信,往大队部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大队长明明爹娘,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快到医院查查。明明爹娘当然说没有病,他们是知道的。平日里,明明眼睛里一片恍惚,望着远方发呆,有时候,坐在村口望着远方的大路,如果有个军人经过,他一定跑跑过去唤小义,人家军人吓得仓皇而逃。无奈之下,明明爹托人给明明在供销社找了一份工作,哪知明明看谁都像小义。供销社社长找到了中间人说了很多好话便辞退了明明,眼看着明明就成了废人,哪知道小义回来了,明明也是听别人听说的——那是小义打仗回来的消息。明明想起小义给自己的信,她才明白小义是不想连累自己才写了绝笔信。她想小义既然回来,他一定会来找她的,可是一连几天,小义都没有来找她。好在,有人说要在小李庄召开一个表彰会,明明心里发毛,几日都没有睡好,她思考去还是不去,最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去,但是要装扮一下。她在台下,望见台上的小义,她的双眼早就湿润了,不过小义始终没有看到她。小义的大哥无意之中看到她了,她想也许大哥会把她的消息告诉小义,哪知也是音讯全无。

    现在好了,这幸福来得太突然,明明又躲进里屋了,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像在梦中。红晕的脸蛋始终不见好转。秀娘走进来了,她将娘的意见告诉她,明明说一切听娘的。秀娘给她开玩笑,问,听哪个娘的?明明推了一把秀娘,嘴角的笑映照了狭窄的小屋子。

    大队长听从爹的安排请了两天假要张罗着小义的婚事,他正忙着,猛然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喇叭声,他知道一定是小义来了,他跑了出去。果然,即将拐到这个巷口的拐弯处,小义下来了。大队长唤了一声小义,小义唤了一声哥哥,小义眉头紧缩,立刻询问爹的情况。大队长想起电报来了。他知道如果给小义说起实情,他一定火冒三丈,说不定立刻坐上车就走。他拉着小义到一侧,他这一拉,小义更加急躁了,他的脾性有些像爹,而大队长有些像娘了。大队长低声给小义说爹没有病。小义有些愕然,又是气恼,他埋怨为何要说爹病了。大队长说是爹要说的。小义一想也是,大哥是有名的孝子,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即便让自己生病,他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爹娘来开玩笑。

    大队长说爹想让小义将婚结了,小义感觉这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他问姑娘是谁?大队长说是明明。小义竟然蹲在地上,双手抓住头发。大队长没有想到小义会如此这般,他原以为小义听到他诓骗他,起先有些生气,但听到说是爹让这样做的,他便不再追究,再说起要娶明明,他一定会高兴。哪知,事与愿违,小义很痛苦的样子。大队长也蹲下来,他抚摸小义的肩膀,他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义好久抬起脸庞,眼角的泪水还没有擦拭干净。

    “哥,难道你要看着明明成为寡妇吗?”小义的声音尽管不太大,但是听到大队长的耳朵里,像是震耳欲聋,山崩海啸的气势了,他不敢相信小义竟然用这样的话来搪塞。他也有些激动了,他搀扶小义,说道:“兄弟,你倒底怎么了,明明怎么能成为寡妇,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大队长的心好似让小义重重地揪了一把。

    “当我在战场上看到我的战友被鬼子砸碎头颅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如果再有一场战争,我依然要报名,我还要去为他们报仇,我是带着仇去的,我也知道,如果有下次,我可能不会像上次那样还能回来。但是,我认了,满山遍野的坟茔,大哥,你知道吗,那都是我的亲兄弟,只有我葬在那里,我才安心。”

    大队长此时才明白小义的意思,他还是想劝小义,他说事情已经这样了,爹娘已经与明明爹娘商量了婚事,明天就是你们的大喜之日,你了解爹的脾气的。大队长说起这一年来,明明像疯了一样,她整日里盼望着小义能回到他的身边。他说这样是对明明的最大不公平。

    “怎么对她公平?”小义也有些歇斯底里。

    “和他结婚。”

    “和她结婚,才是对她的不公平,她会成为寡妇。”

    “不,她爱着你,即便成为寡妇,她也是你的女人,她会永远守护你着魂灵,如果你走了,她的心也就死了,恐怕她再也没有生下去的希望了。”

    大队长给小义说了很多,小义才慢慢接受了大队长的意见,他从小就听大哥的,似乎大哥说的什么都对,因为他没有私心。小义说听大哥的安排,大队长这才将心安稳下来,一下子爽朗多了。大队长说明日八点出发赶往明明家,等他们那里收拾好了,务必在中午前赶来成亲。大队长还是不放心,说明日他跟着。小义笑了,他说兄弟娶媳妇,哪有她老大伯跟着,人家不笑话吗。大队长说不行,他不放心,无论小义说什么,大队长主意一定了。即便大哥的意思这样,小义便不再说什么了。小义问姐姐来了吗,大队长说英子也是刚到,你姐夫也来了。小义又惊又喜,他问姐什么时候结婚了,他怎么不知道?大队长说他也不知道,爹娘为此还在生气呢,你如果到了,他们也算不在意这事了。小义答应一声,跟着大哥回家了。他见过了爹娘,也见过了姐姐英子,姐姐英子消瘦了许多,两眼泪汪汪的,小义平日里就喜欢和姐姐开玩笑。他走到姐姐跟前,一把将姐姐抱了起来,哪知他旁边站了一个男人,一把揪住了他。小义没有得逞。

    小义这才注意姐姐英子身后的男人,大脑袋,肥硕的耳朵,虎背熊腰,整个人就只能用一个“大”来形容,显然他是在发怒,因为他的眼睛瞪得像圆球,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英子赶忙拉住了他,她冲他说,这是俺兄弟,俺兄弟。她给他解释半天,那男人似乎还明白过来,嘴巴裂开了,像一个很大很深的洞穴,厚厚的嘴唇如墙垣般。他想必就是姐姐英子的男人了,小义很是失望,不要说小义,显然刚才这一幕没有逃过爹娘的眼睛,他们早将英子与她面前的男人当成了外人,本身英子从小就不被爹娘待见,再加之来了一个这样的姑爷,那每个神经所孕育的反感可想而知了。

    “二叔,你说你当过仗,我怎么没有发现有伤呢?”哪知秀早就围着小义前前后后转了几圈,原来她是在寻找小义的伤口。小义看到秀,伸开两臂,将秀抱了起来,嘴里嚷着,“秀成大孩子了,再过两年,二叔都不好意思抱了。”

    “那当然,二叔只顾得上抱婶子了吗!”秀这一说,不要说小义感到羞涩,脸上笼上了红布,就连旁边围观者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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