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书的脸像是上了一层冰霜。

    陈良不敢跟她说话,只好悄悄和宁杨对视一眼,然后询问;“你说了这么多,虽然我还是有点混乱,但是大体明白了。不过为什么说易容成这样,是你的对策啊?”

    “你不知道高扶烺?”易无言挑眉。

    “知道一点,不过那时候我住的很偏僻,消息很闭塞。等我后来出来的时候,再知道的信息感觉都特别不真实,”陈良想了想,“大概是七年前?六年前?”

    易无言又看向宁杨。

    宁杨连忙摆手,“我可是没见过方朗的这个大哥。不过倒是听他经常说起来,扶烺大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岂止是厉害,”易无言轻轻把凤白剑从自己的喉咙处推开,“高扶烺在江湖上,在朝廷上,都是一个传说中的人。”

    不知为何,宁杨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的向往和艳羡。

    四个人上路了。易无言说已经安排所有易容队伍里的人全部都抹去了宗业。一路上几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白以书自那之后再没有正眼看过易无言。陈良和宁杨感觉到诡异的气氛都不敢追问。几人就这样沉默着一连过了三天。

    “以书姐这几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不会有什么事吧?”几人连夜赶路,只有白天在无人的地方稍作休息。宁杨看着站在远处河边的白以书,有些担忧地问。

    “她那么大个人了,总会对自己有点分寸的。”易无言不耐烦,“哎,你干嘛去?”他看见陈良站起身,不禁脱口问道。

    宁杨扯一扯无言的袖子,“不要管他,”她凑近了无言仔细地看了很久,“啊,居然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假的!”她趁着易无言分神的片刻还伸手摸了摸,“感觉和真人差不多啊。哎哎,你跟我讲讲,这易容是怎么易的?哎,你教教我呗。”

    易无言瞪她。

    过了一会,白以书跟着陈良一同回来。

    “以书姐,我们正在讨论呢!”宁杨赶快坐到她旁边,“我们在讨论易无言是怎么易容的如此真实的!你要不要学。”

    陈良在旁边笑了出来。

    “笑什么啊!我肯定是要学的,学完我先易个方朗,站在他面前吓死他!”宁杨毫不客气地说。

    陈良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实话吧,其实你是想他了对不对?”

    听着这番笑闹,不知怎的,易无言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他看了看已经和大家坐在一起但面色仍不太好看的白以书,开口说:“你肯坐回来就是愿意听我解释了?”

    白以书瞟了陈良一眼,“跟你无关。”

    “我想无言你应该至少跟我们解释一下宗源和薛晋郢有什么牵扯。我和宁杨之前一直以为你就是宗源,既然一路上我们都要彼此帮助,那我们知道一些事情也是好的。而且白庄主对这件事恐怕更在意吧。”陈良如此解释。

    对此问题,易无言却面露难色。

    “那件事解释起来……怎么说呢,具体的内容我也很不清楚,只知道宗源应该是把薛晋郢的一批精英队伍给彻底摧毁了,之后薛晋郢就开始下令追杀宗源,这个追杀令一直都有,所以我假扮宗源的时候经常遭人袭击。宗业一个人应付不来,我又不能露相,只能暗中安排人手在我们附近保护。似乎久而久之,薛晋郢方面就发现守着的人不全是落白山庄的人,然后推断估计这个宗源是假装的。后来薛晋郢见过我几次之后,也就没再过分为难。估计他那时也猜出来我和落白山庄无关了。”

    “我有个问题。”宁杨举手。

    “说。”

    “你为什么要假扮扶烺大哥?”宁杨想了半天没想出个足够委婉的问法,只好实话实说。

    陈良赶快偷瞄着白以书。以书还是苍白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背在身后的是那柄万剑之后凤白剑,腰间挂着的是惊动武林的良箫。

    易无言看着白以书的样子,感觉自己说话更加艰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全盘托出。

    “你问我为什么,这话说来就不是一句两句了。以书,你要不要说?”无言突兀地问。

    白以书扭头,眼神古怪地看了他很久,最后还是深深吸气,“你说吧,很多事情,我也没那么清楚。”

    “高扶烺是圣祖第六个儿子,之前的六王爷,如今的良亲王——”

    “为什么之前是王爷,现在是亲王?”宁杨瞬间插嘴,“那是升了还是降了?”

    易无言的脸有点扭曲,但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皇上的儿子和兄弟,能是一回事吗?老六一出生就被送走,真正在朝的日子还有一半时间去打仗一半时间在江湖,所以皇上没有像其他皇子给封号,只称六王爷。等到明祖即位时,扶烺没在京城就直接给他封了良亲王。”

    “那就是只有称呼上的改变喽。你继续。”宁杨满足地摆摆手。

    易无言气得直翻眼,但还是十分有修养地组织自己的语言,“之前有一年大燕与邻国关系紧张,不得不交手,扶烺亲自带兵出征近两年,接连胜仗,而且都是闪电战,打得对方根本没什么还手的机会,最后对方请求议和,扶烺才回朝,恢复正式皇族的身份,同时他作为军中主将也在军队享有盛誉。当年他带领着出征的军队至少有天下七十四路兵马的一半,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可想而知。而且不少军队至今都是打着六王军的旗号,所以扶烺在军中的地位明显要超过薛晋郢集团。周学卿虽然在京城很有实力,但是放眼天下,你是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的。”

    “除去前一阵皇上和傅丞相削去的大臣,朝廷现在仍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朝臣帮着薛晋郢,但是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也是处在观望状态。不要忘了,当初皇上从势力庞大的太子手中夺得皇位,其中也有扶烺一半的功劳。所以扶烺回来,直接就是给皇上加了一个重重的筹码。而且扶烺的爵位按理来说也不可能在他不知死活的情况下留存至今,只是皇上执意留存,不少朝臣还作说客,才使得薛晋郢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在时,薛晋郢尚不能动摇他的地位,等他回来,恐怕薛晋郢更是头疼了。”

    “这些还是其次。扶烺在朝廷毕竟时间比较短,根基不稳。但是,他在江湖上根深蒂固的地位确是实实在在的。扶烺出生就因为他母亲的罪人身份被送往西域作质子,有幸得到当时西域圣僧的赏识,成为西域圣僧唯一可知的徒弟。虽然西域诸国共奉的囯寺金霖寺在战乱中被毁,但是金霖寺僧侣诸多,如今金霖寺早已在不少云游弟子和俗家弟子的努力下重新建起了一片天地。扶烺作为圣僧的弟子算来是金霖寺辈分最高的人之一,就我所知金霖寺也在悄悄地寻找他。”

    “虽然他极少处理事务,但是他仍是我名义上的副轩主。他的母亲是我父亲和余生叔父的姐姐之一,圣祖的芩妃,当年因为陈丞相一家叛变,身为小姑子的芩妃也落难,扶烺才被送至西域。”易无言不得不顿了顿,“我还未及弱冠的时候,扶烺已经代替我在余生叔父的帮助下掌管易守轩数年,连续几年的轩本都是他亲自参与编排的。他管理易守轩时的年纪,比我正式担任轩主的年纪还小。所以易守轩虽然名义上听命于作为轩主的我,但毕竟鞭长莫及,我的一个名义肯定管不住所有人。这也是一些和他有关的事情我很有可能不知道的原因。”

    “同时,他还是叙风阁简仪仁简盟主的大弟子,十五岁时初有开设副阁的构想,十八岁时才正式创立。叙风阁的副阁是依附于叙风阁存在但又有其独立性的阁内组织。如果说叙风阁是京城白道第一门派,那叙风副阁就是京城黑道第一门派。我猜想他动用了易守轩的力量,但是不管怎样,如今叙风副阁是京城里对付光明窑最重要的一股力量。近日京城的形势显示了叙风副阁的独特:叙风本阁被简盟主的二弟子陶中搞得乌烟瘴气的,可是副阁几乎完全不受影响。”

    “为什么?”宁杨又插嘴。

    “因为副阁阁主是楚高风。”

    所有人都一愣。

    “副阁是在暗处,所以你们对它知道的会比较少。但是阁主楚高风,你们应该听过名字吧。”

    白以书想了想,然后痛苦地闭上了眼,“夜衣盟......”

    “不错,楚高风是扶烺之前的夜衣盟首席上座杀手,轩榜也是有名的。可惜,扶烺出现之后,他再也没有上过第一。后来不知道为何,扶烺脱离夜衣盟的时候把他也带了出来,两人还一起建立了叙风副阁。在楚高风的带领下,叙风副阁永远保持自身独立且只跟阁主联系,在大事上只听命于简仪仁,所以那个陶中才很难将势力混进副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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