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怪我跟出来。”陈良解释,“你忽然换了一张脸,白庄主又突然冒出来。我自然是要有所防备的。我想知道你们说什么。”

    白以书有些惊讶。

    易无言挠了挠头,“我知道你厉害,没想到你的轻功比白庄主还要好。不仔细的话我们两个几乎都没察觉。果然你是最难缠的那个啊。”他摊开手,“无所谓,你知不知道,并不影响什么。”

    “为什么你叫我出来,他一定要跟着?”白以书无奈。

    “是他自己要跟的,我可没叫他。估计是好奇吧。”

    “不是好奇,而是需要。”

    白以书瞪他。

    “我需要知道你们说什么。”陈良又重复一遍。

    接着,三人默默无语互相对望。最后易无言先开口。

    “我败给你俩了。以书,他要听就让他听吧。反正他一个人,知不知道也不影响大局。”无言面色沉重,“南宫还年轻,回到南家难免不会乱说,宁杨有西域的背景,宗业总有些冒失。让他们知道,我还是不太放心。”他看着陈良,“你听到的事,自己知道就好了。不然易守轩不会放过你。”

    陈良点点头。

    他转头再看以书,“我想告诉你,之前我在众人面前说的话,都是实话。但是,我隐瞒了一些东西,一些只有你可以知道的东西。首先,风尘确实是死了。不过,我们找到他的尸体却是在他‘死于’闹市之后。”

    “其实,皇上早就发现不对劲。通常情况下,风尘私访,都会给他书信,但是这一次却一封也没有。根据薛晋郢近来的一些动作,皇上猜测风尘的消失与他有关,所以暗中联系我,让我配合他演一场戏,专门做给那个薛王爷看。假风尘必须当场销毁,不然铁定能被看出来,是个太监。不过薛晋郢看到那个假风尘,确实没沉住气,我们就趁他安排人手去查看关押风尘监牢这个机会,全力跟踪,最后在薛晋郢亲自检查之前,破了监牢,把风尘带了出来。”

    “那风尘他?”

    “风尘,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更惨……薛晋郢也挺有能耐的,把一些武林的驱逐者又拉了回来。你想知道风尘的惨状吗?我们见到他时,他还没死,还跟我们笑。他说他自己实在是下不去手,苦是苦了一些,但就是下不去手,不如让我们代劳吧。他说,他想死的快一点,别太疼。最后我给他下了毒,让他在睡梦中死,死的很快,而且不疼。”

    白以书沉默。易无言本以为要等很久,他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听见以书说,“告诉我你们找到他时的样子。”

    无言诧异。

    “如果你的推测都合理,那么他是为我而死。我既无缘见他最后一眼,总要知道他最后的样子。”

    实际上,易无言并不愿意去回忆他一生中见过的最惨的一个人。但是听到这样的话,他却无比欣慰,他替风尘欣慰,因为风尘的心思总归算不得白费,他也为生死未知的扶烺欣慰。

    他们提前一步先找到了风尘的监牢,易守轩出动了自己的十几位名副其实的高手,总算用最快的速度击破近百人守卫的监牢,但是当所有人满身鲜血冲进地牢的时候,仍是被牢里的惨状惊呆了。

    地牢里只有风尘一个人。他的膝盖以下都被分截砍了下来,用铁钉扣与大腿互相之间连接,一只手臂整体腐烂掉还冒着紫色的气,只剩下右手,虽然筋脉已断但是仍然可以活动,两只耳朵被割了下来,像腿一样用铁钉扣与头连接着,鼻子也是用同样的方式保持着连接,面容基本上被毁的看不出样子,眼睛也剩下一只,另一只在眼眶里爆开剩余一些残渣,只有嘴巴一直到脖子还保持着完整,不过嘴上还带着嘴拷,防止他咬舌。来的所有易守轩客都是被挑选出来的风尘的好友,大家来的目的就是把他带出去,可众人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可能活着出去了。几个人合力把他的嘴拷撬开,剩下的人出去开始出去屠牢。拷解开后,风尘笑着让大家给他个了断。无言只好把自己从来没用过的随身烈毒给了他。易守轩的独门一毒毒性很强,毒发的也很快。最后由力气最大的人用衣服将风尘破碎的遗体包裹起来背上,大家一起离开了那个由旧道观改成的监牢。出来后看到先出来的几人已经将这座监牢里的所有人全部杀死,无一活口。无言轻功最好,他留下来善后才知道,众人前脚离开监牢,薛晋郢后脚就到了。

    “薛晋郢知道追也没有用,如果风尘不在,那就是肯定死了。他那个样子,哪里还经得起颠簸。所以他没有追,而是放出消息要寻找风尘的遗书。”易无言深深地呼吸,“很遗憾我没有找到风尘的遗书,也不知道薛晋郢为什么要找。我只知道,遗书是他被薛晋郢抓之前就写好的。至于下落,”他皱眉,“就和我分析过的扶烺还活着这件事有关了。”

    易无言见白以书沉默,有些疑惑。他向前一步,才发现白以书已经无声地泪流满面。他垂下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良递过来一块素巾。白以书看他一眼,摇摇头没有拿。

    无言见状,继续说,“风尘喝下□□后只说了一句话,不要哭。他似乎是早已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结果。生前来不及说的话,临死也没有说出来。我们最后把他葬在了落白山庄,那里最安全也很安静。以后,你有很多机会去看他。”无言轻轻地拍拍手,“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考虑活着的事。我接下来说的事也一样,知道的人都死光了,剩下来的是知道不全面的人,和生死不知的人。”

    “我先前说推测扶烺还活着,其实只有一半是真。因为我基本上已经肯定,扶烺还活着。”

    “我们还在云南的时候,根据可靠的消息,会有人暗杀傅丞相。怎么说呢,傅丞相与易守轩多少还有点渊源,易守轩虽然不能插手国事,但也一向是偏向明君,而且当今皇上确实不错,所以易守轩肯定不能让傅丞相轻易就死了,于是暗中派人相助。我派了四个轩客去,而且还借了两个绝世高手。这两人你也认识,你猜是谁?”易无言的表情变得奇怪。

    白以书似被打断,不过还是回应他,“绝世高手,当今绝世高手也不是很多了。你用‘借’,来头肯定不小,多半是你的叔父和简前辈。”

    “不错,正是余生叔父和简仪仁简盟主。我得知,这次暗杀中会有三个轩榜十大高手前来,所以只能借他们两人。但是,非常巧合的是,那晚,他们两人同时被奇怪的事情缠身,根本无法脱身。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傅丞相安然无恙,所有杀手全都死了,除了一个人。这个人的活着,才让我确定了那晚结束一切的人,就是扶烺。”

    “这个活着的人,就是杨硕。武当的掌门,慎宁的亲师弟。”

    “我回到京城后让人仔细检查了事发当晚叔父和盟主遇到的怪事,查了很久也没具体查出什么。易守轩极少数的几次失手,都出在自己人身上。这样离奇的事,也就扶烺能干出来。这是其一。”

    “其二,慎宁和扶烺不严格算起来也是师同一门。扶烺根底是第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但要说到养育,恐怕还得是他第二个师父。慎宁对武当根本不上心,他十分看中杨硕,这点扶烺都清楚。扶烺也在夜衣盟呆了数年,夜衣盟的面子他都没给,却独独让杨硕活了下来。如果那人不是扶烺,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不要小看这两件事,其中任何一件拿出去,这天下也没有人敢保证自己能办到。就连我都很难。扶烺的武功向来比我好,也就他敢这样放肆地去做事。所以,他肯定还活着,而且活得还挺精彩。”

    “他还活着?若他活着,会不去救风尘吗?”白以书痴痴地问。

    听到风尘,易无言嘴边的轻笑淡了去,“救风尘,若他知道,定然是赴汤蹈火。可惜,风尘连自救都没想过,怎么会想过被人救。他是‘天算’,当然能算出自己的命,呵,可他连尝试都不肯,还有谁能救?”无言在下葬风尘时终于明白这个道理,却也换不回已死去的人。

    沉默的两人都没有在意站在一边的陈良。他紧紧地闭着双眼,如往常一样一言不发。

    “所以,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寻找宗源?”白以书与师父辞行之后,几人简单整顿再次上路,上路时南宫叫嚷起来,“为什么我们总在不断寻找啊?”

    “不满意?不满意你可以回家,喏,那儿还有你们南府分院呢。”宗业近日心情一直不好,就像干柴,有点火星就能着起来。南宫拍拍自己的胸膛,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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