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柳传书正在宣讲今天的清洁工作、注册程序和本学期的重点计划,钟琴当然不理哈拂的挑衅,充耳未闻。

    但哈拂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仍在旁边呱噪不停:“知道本少爷的厉害了吧?乖乖道歉,向本少爷鞠躬,求本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实在不想理他,可他一直吵,而且声音还不太小。钟琴坐教室倒数第二排,离讲台颇远,柳传书偏儒雅得紧,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被哈拂一干扰,钟琴竖起耳朵也听不太清楚他到底在讲什么。

    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住,钟琴“啪”一掌击在桌上,清脆响亮,世界顿时清静了。

    哈拂固然是呆住了,连柳传书也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全班同学都扭头向她看来。

    钟琴醒悟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立刻站起来牵动嘴角笑道:“老师,对不起,刚有只蚊子一直在旁边嗡嗡叫,后来它刚好落在桌上。我打蚊子,不小心就……影响了老师和同学们,非常抱歉!”

    鞠个躬,接着道:“现在,请老师继续。”笑眯眯。“对了,老师说话真温柔,我们非常喜欢,但是坐在后排的可能听起来有点吃力,可以请老师再大一点点声音吗?”钟琴抬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比。

    “是啊是啊。老师,我们最后一排的,听不清楚呢。”章瑜举手附和。

    “其实我也听不清楚……”旁边一个头大大、剪着西瓜皮发型的眼镜女生也举手弱弱地说。钟琴记得她叫司芹彩。

    “是、是这样吗?对不起。钟琴同学,谢谢你的提醒,请坐。”柳传书红了脸,有点慌乱。“那么,继续刚才的……”

    钟琴顺利蒙混过关,坐下,松了口气。

    “你这臭女人,竟敢吓我!”哈拂回过神来,压低声恶狠狠道。

    钟琴转头冲他嫣然一笑,轻挥了挥素手,脸稍凑近了点盯他。“怎么?想我一掌落在你脸上?”

    哈拂想起刚刚那一掌的力度,顿时噤了声,色厉内荏地道:“你,你给本少爷记着!”却悄悄挪了挪椅子,坐得离钟琴远一点。

    钟琴不禁哑然失笑。转头看见斜后方的楚君和阳斯特,两人都面有忧色地望着她,想起自己的暴力,钟琴有些不好意思,微笑了笑,重新坐正,认真听讲。

    这天,总算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回到家,临睡觉,钟琴才想起,忘记了老爸的叮嘱,没跟楚君传达老爸的殷切情意。不过,反正以后天天上学见得到,不差这一天。

    检查了一下手机,发现小舅韩立曾打过电话来,自己竟然没有听见,未接。稍后有小舅发来的短信,问近况如何。现在钟琴已经彻底解开心结,于是回复的短信相当开朗。

    不想,才回完短信,韩立马上打来电话,除了询问钟琴的状况,如之前一样,对钟玉笙的起居生活工作也盘问得详详细细。钟琴虽有丝狐疑,但也一一如实作答。

    韩立听后,沉默了会儿,告诉钟琴,他将出国寻求发展,归期未定。叮嘱钟琴,有事可以找外公外婆,他稳定下来后,也会再联系她。

    结束通话后,钟琴呆呆愣了好一会儿。小舅为什么对父亲的事那么感兴趣?自从母亲走后,小舅打来的电话几乎每次都会问起父亲的生活起居工作情况,详细到每天几时出门几时回家,有没有经常外出晚归,都有什么人打电话来等等。简直,就象是爱吃醋的女人在盘问恋人的行踪。

    不可能不可能!钟琴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大跳,额上冒出一滴汗。可是,小舅已经三十出头了,还没成家,也没听说有女朋友。难不成,妈妈走了,小舅一不小心就走岔了路?

    哇哇哇!不要不要!钟琴把被子蒙到头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可怕的猜想驱逐出头脑。小舅以前可从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而且,虽然会打电话盘问父亲的事,可语气并没有暧昧的成分,也从没来见父亲,却会专程来见自己。再说,小舅都要出国了,还不知几时会回来呢。

    钟琴恢复平静,心里为小舅的出国感到惆怅。亲近的人,又一个将要远隔万水千山。连外公外婆,前段时间也搬回乡下老家去了。或许那时,小舅出国的事就有论断了吧。

    清晨五点四十五分,闹钟响起,三声后,钟琴伸手按停了它,迅速起身更换了轻薄便捷的晨练服。

    略微梳了梳短发,五点五十分,钟琴取了红色剑袋,轻轻打开房门,悄然走到门厅。

    “钟琴。”一声轻呼,令坐在小椅上换运动鞋的钟琴惊了一跳。

    抬头望去,客厅沙发上缓缓站起一个人。夏季天亮得早,此时客厅里已经晨光大亮,钟琴看得清楚,那人正是阳斯特。

    “终于遇上了。”阳斯特微笑,一身运动短装,也走过来换运动鞋。

    “呵呵。”钟琴掩饰地干笑,有点心虚。

    和阳斯特约好六点会合,但因为某种理由,钟琴最近总是故意提早几分钟,以便和阳斯特错开。

    出了门,进入电梯,钟琴虽然想隐藏,阳斯特还是注意到了她手上拎着的长达一米多的剑袋,又看了看她身着的淡蓝色亚麻太极服。“钟琴你,练中国武术?”

    既然已经被看破,钟琴也不再遮掩,淡然一笑:“嗯,只是强身健体而已。”

    阳斯特轻笑道:“曾听父亲说过,钟叔叔会功夫,还曾经帮助过他。我就想,钟琴你或许也懂,果然如此。”

    原来他想一起晨练,是有预谋的。钟琴无奈地想。也好,既然一开始就已经被知道了底细,以后倒也不必故意隐藏了。

    于是钟琴微笑道:“我的武术不是和我父亲学的。我师父是一个隐在民间的奇人,虽然开练武馆,但是真功夫只传给少数认可的弟子,其余的只教普通体育交流的武术套路而已。因为我父亲曾在无意中帮助过他,他见我资质还行,就收了我当关门弟子。”向惊讶听着的阳斯特莞然一笑:“这是秘密。”

    阳斯特会心一笑:“嗯。”

    “钟琴学武多久了?”

    “六岁开始,到现在,快十一年了。”

    “我也学过一些防身的搏击术,有机会咱们练习练习?”阳斯特眼中有丝期待。

    钟琴轻笑:“好。”

    其实钟琴也早猜到阳斯特会武。豪门贵族家,因为巨富和政治原因,子弟遇到劫持绑架的例子不鲜见,为了自卫,大多会学些特殊情况下的防身术。她也想了解阳斯特水平的深浅。

    阳斯特伸手去接钟琴拿着的剑袋:“我来拿吧。”

    钟琴知道这是他的绅士习惯,也不推辞:“谢谢。”

    电梯到达底层,两人出来后,钟琴带着阳斯特在紧邻大学的公园甬道跑了两圈,然后,绕到了一个幽静竹林内。竹林中心有片空地,外侧行人不可见。

    阳斯特有些微喘息,便坐在一旁石椅上歇息。

    束了腰,钟琴先做了几分钟伸展运动,阳斯特奇异于她身体的柔软。前弯双掌心贴地也就罢了,左右侧弯、后仰掌心着地竟然也轻而易举。双腿正劈一字,横劈一字,竖劈一字,脑袋后仰与臀部相贴,轻轻松松易如反掌。前空翻、后空翻、侧空翻,稳稳当当连续多个,尤如体操运动员一般灵巧。

    活动开后,钟琴从剑袋中拿出剑。

    剑全长一百零一厘米,除鞘后全长九十六厘米,柄长约十八厘米,刃长约七十七厘米。剑刃是特制的四铬不锈钢,精工锻艺,两面刻花,未开锋刃。黄铜花梨木鞘,剑柄系着正红的剑穗。

    抽出剑,钟琴一手握剑,一手拿鞘,长剑一横,即开始了剑术练习。

    阳斯特只见银光霍霍滚来滚去,风声呼呼有如龙吟虎啸,看不清钟琴的身姿。好在过了一会儿,钟琴换了套剑法,舒缓流畅、轻灵柔和,连绵不断有如江海湖涛不绝,圆转如意好似太极生生不息。

    阳斯特眼中闪过异光,缓缓道:“太极剑法?”

    钟琴挽了个剑花收式,将剑回鞘,赞许笑道:“阳斯特竟然也了解中国剑法。”

    阳斯特微笑道:“前几天才在网上看过太极剑法的视频,觉得有些象,但又不完全相同,猜测罢了。”

    “网上视频流传的是体育交流健身的招式,我学的偏重于攻击和防守,自然不尽相同。”钟琴将剑装回剑袋放好,又回到空地中心,开始练习拳掌。

    起初招式简洁朴实、节奏鲜明,动作严密紧凑、沉着稳健,起动如风,落击如箭,拳势勇猛,气势雄厚。后来动作轻灵敏捷,灵活多变,闪展腾挪,窜蹦跳跃,令人眼花缭乱。再然后,又换了一种,均匀柔和、圆转连贯、刚柔并济,舒展运劲柔似棉花,形意相随,连绵不断。

    阳斯特注视着,与往日的温和不同,眼神锐利。

    钟琴练完后,闲步走回,阳斯特已恢复了温和平静的表情。

    钟琴望望阳斯特,道:“休息差不多了吧,你不是想对练看看吗?现在要不要来试试?”

    阳斯特含笑站起:“好。”

    两人面对面立了须臾,钟琴一笑,伸拳在他面前虚晃一下,待他出手相格,迅速变拳为爪,抓住他手臂,另一手拨开他进攻的拳,同时闪电般旋身一扭,拧着阳斯特的手臂绕到了他身后,膝盖作势微顶他膝关节,微笑道:“第一回合结束。”

    松开手,回到阳斯特面前,钟琴轻笑:“阳斯特,你的真实功夫不止如此吧。”这也太弱了。

    “再来!”阳斯特红了脸,一拳击出,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

    钟琴勾唇一笑:“不错。”摇臂架开,迅速进掌一击。

    阳斯特退身避开,飞起一脚踢向钟琴头部。

    钟琴不避反进,趋前举手抓住阳斯特的脚腕,顺势一拖一推,阳斯特站立不稳,趔趄几步才止住身形。钟琴微笑:“两回合。”

    阳斯特仍是不服:“再来!”

    “好。”钟琴伫立轻笑,心里对阳斯特的搏击术已经有了底。

    阳斯特没有贸然进攻,灰蓝的双眸紧盯着钟琴,一眨不眨,神情严峻。

    钟琴却是笑如春风,短发轻拂,意态闲雅。

    在她眨眼的瞬间,阳斯特骤然挥拳砸出,不等她出手招架,又出手抓向她肩膊,快如闪电。钟琴偏头避开拳击,晃肩闪过抓来的手,矮身如泥鳅般钻到阳斯特的背后,一掌拍出。

    阳斯特挥臂格开,顺势旋身踢来,力带千钧。

    “好!”钟琴轻喝一声,双臂一架一推,趁着阳斯特下盘不稳,横腿扫去。

    “呜。”阳斯特闷哼一声倒地。但他眼疾手快,一手撑地,立即又弹起,飞踢向钟琴下盘。

    钟琴倒没想到他摔倒了还能进攻,发出意外的轻噫,笑跃开一步。“很好!”

    阳斯特趁她避开跳起身,连续飞踢,攻向钟琴要害。

    钟琴眼睛发亮,颇是心喜,使出八卦游身法,左躲右闪,也不攻击,只想看看阳斯特的真功夫。

    不多时,钟琴已发现,阳斯特的出拳发腿、使膝用肘发力刚猛,劲道充沛,身手矫健敏捷,攻击力强悍。尤其连环飞踢,迅捷无比,快逾闪电,又力道强劲,若被踢到,就是臂短腿折的灾祸!

    但这一切,必须建立在能打到、踢到的前提下。钟琴身法灵活轻捷,有如飞燕一般,阳斯特连她衣角都捞不到,所有的刚猛强劲都尽付与空气。

    渐渐,阳斯特的速度和力量都减弱了,喘气声清晰可闻,而钟琴也都看明白了,于是,打算结束这场过招。

    在阳斯特再次挥拳击来时,钟琴侧身避开锋锐,与此同时,迅速伸手握住他手腕,使绵劲一牵一压消去力道,随即顺势一拉,欺身接近,另一只手迅如闪电般锁向他的咽喉!

    阳斯特手被钟琴制住时,也立即作出反应,一脚踹向钟琴膝盖,另一手伸出准备反握钟琴的锁喉手。

    钟琴察觉他的意图,脚下略偏移便避开了他的脚踹。顺势脚尖□□阳斯特双腿间,一勾一拨令他失去平衡,同时锁喉手中途变掌,手掌一翻一推拒开他抓来的手。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变化极其迅速。

    阳斯特一个闪避不及,就被钟琴轻轻推倒在地上,他顺势略躺了一会儿,才缓缓爬起,“中国武术真是厉害!我可差远了。”阳斯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由衷佩服。

    “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钟琴轻笑道:“我师父一生共收了十二个弟子,我的实力现在排行第五,比我的大师兄、大师姐差多了。”虽是这么说,却又补充道:“不过我比他们小了十岁,等到一样年纪,我也会变得很强的。”

    阳斯特微笑:“钟琴现在就已经很强了,可以靠武术为生呢。”

    好话人人爱听,何况钟琴毕竟还年轻。

    钟琴拿起剑袋,双眼弯弯:“嗯,我大师兄大师姐现在就是特殊职业人呢。”侧头想想,笑道:“假若我将来落魄了,找不到其它合意的工作,再考虑以它谋生吧。”

    阳斯特靠近钟琴,接过她手中的剑袋,与她一起并肩往回走,微笑道:“钟琴理想的职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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