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连翘就已起了床。

    “易白,你醒了吗?”轻轻的敲了房门,里面却并没有动静,难道他还没醒吗?

    就在连翘打算放弃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怨换了一袭黑衣,拿了包袱从里面走出来。

    “你在里面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连翘尴尬的说,面对怨一双似乎能够看懂人心的黑眸,她甚至不敢直视。

    怨伸手拉住了连翘,“易、易白,你、你放开我。”

    “别动。”怨的声音冰冷而有慑服力,连翘只得乖乖听了怨的话,跟在怨的身后,眼睛盯着被怨的大手紧紧握住的地方,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来到大厅,突兀的看到地上横卧的几具尸体,连翘尖叫一声,抱紧了怨的臂膀,紧紧的挨着怨。

    “别怕。”怨顺手将连翘搂入怀中,轻轻拍着连翘的后背。

    “他们……他们是?”

    “记得上次拦路抢劫的山贼吗?半夜谋财,他们是咎由自取。”怨说着,护着连翘缓缓走到了客栈的后院,牵了马,走出了客栈。

    “易白,我们能不能快一点儿?”再次坐在了同样的位置,顾不得心中的别扭,连翘转过头来,恳求的问着怨。

    “我尽量。”怨说完,便策马赶路。

    不到午时,连翘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站在熟悉的土地上,远远看到住了多年的府邸,连翘只觉得近乡情怯。

    “不进去吗?”

    “你怎么来了?”就在连翘欲摇头的时候,阮文浩从一旁气急败坏的赶来,看到连翘脚上仍带着的铁链,“翘儿,你为何就不肯听我一次?”

    “文浩,能不能帮我解了这链子,我脚疼。”翘儿苦笑着伸出手来,如果不是一路上有易白的照顾,她拖着铁链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赶到。

    阮文浩紧抿着唇,突然单膝跪地,取出了怀中犹带着体温的钥匙,一手掌住连翘的小腿,将铁链取下。看到连翘腿上的淤肿,阮文浩脸色显得特别难看。

    “我们到这儿没多久,就打听到,这裴府仅在一夜间便易了主。现在这裴府的主人是雪若,但是我们还没打探到她们把裴千日关到了哪儿。”收起了铁链,阮文浩转过身去,沉声说。

    “文浩,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他的下落?”

    “我已经派了人去了。”阮文浩嘴角划出讽刺的角度,果然,她一心惦记的还是他。

    “文浩,你、你没事儿吧?”探头探脑的,连翘看不见阮文浩的神情,也感觉得出来阮文浩浑身散发的怒意。

    “你关心过我吗?”阮文浩猛然转过身来,朝连翘逼近。

    “我当、然关心你。”连翘瑟缩了一下,这两次的见面总是带着火药味儿,而以前那个温文的阮文浩似乎已经消失了。

    “关心?你最关心的是裴千日吧?”阮文浩上前一步,说出的话让连翘红了眼眶,但又无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她最关心的是裴千日。三年的分离,她仍为那人的安危而担忧,没有一点的长进。

    “放肆。”怨突然拔出剑来,挡在连翘的面前,阻挡住阮文浩的继续逼近。

    “你是谁?”阮文浩停住脚步,皱紧双眉,这人的声音好熟悉,他应该见过,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还真多,看来我也不是不能被取代的。”阮文浩话刚说完,便懊恼的只想抽自己的嘴巴。这不是摆明将自己的心送到连翘的面前,任她见她?

    “文浩,你不要这样说话,我一直把你当成最要好的朋友。”

    “这样说话?是我刻薄吗?”阮文浩轻扬嘴角,眼神黯了下去,飘渺的声音仿佛不属于人间。“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啊,自私而刻薄。”

    “你,”阮文浩笑的无声:“是我此生做过的最亏本的买卖。”

    “文浩……”眼泪从眼角滴落,她不是无心之人,看到阮文浩不遗余力的对自己好,她不是感受不到,可是心里早已住着一个人,让她怎么腾出空来,去容纳另外一个人?

    “不要说了,我想你也累了。我们到客栈休息一下吧。”收拾好情绪,阮文浩轻声说。

    看着阮文浩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连翘却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富贵居?”还记得三年前,就在富贵居的二楼,她认识了那个宛如谪仙般的男子,独孤大哥,如果你在这里,一定能将这件事处理的尽善尽美吧,可惜你不在,我也只能看着自己和文浩的关系越来越糟,却没有解决的办法。

    “是啊,听说公子与你就是在这儿相识的,你还亲手送与公子一对瓷娃娃。不知文浩此生有没有同样的福气,得以拿到翘儿亲手赠与的礼物。”阮文浩摆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架势。

    “瓷娃娃吗?我怎么不知道。”连翘苦笑,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曾送给独孤大哥一对瓷娃娃呢?难道自己曾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记忆?

    “不知道就算了。”阮文浩自觉无趣的摸摸鼻子,指着一间上房:“你就住这儿吧。”

    “这富贵居难道也是文浩开的?”

    “这是自然,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阮家的生意遍布四国吗?”阮文浩心一痛,也许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她心上的人,所以翘儿才不会花心思了解自己,而自己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重要?

    “文浩,你其实很了不起。”进了门,看到简洁舒适的房间,连翘转过头来,轻笑着。

    “你觉得好,就行了。”阮文浩点点头,“洗把脸,等会儿下来吃饭。”

    “嗯。”连翘点点头,看着阮文浩离开前,还关上了房门。

    “你是谁?”连翘洗了脸,就发现自己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

    “看来小小姐的记性不是怎么好。”苗翠凤冷笑。女子报仇,三年不晚,三年了,她终于等到了她的仇敌。

    “你是雪若姑娘身边的丫头?”

    苗翠凤皱眉,她不知自己在连翘的眼中竟然这么没地位,她可是与雪若平起平坐的合作者!

    “裴……爹爹在哪儿?”

    “我真不知道该不该为你的痴心感到高兴。过了这么长时间,身边又有了几个忠实的男人守护着,你还是始终不移的惦念着把你赶出府的男人,我还真是为你身边那几个男人感到悲哀啊,他们可成了某人的代替品。”

    “他呢?”

    “啧啧,如果我说他已经傻了呢?”

    “怎么可能?”三人成虎,连她也这样说了,难道他真的傻了?

    “知道吗?三天前,沉暮楼的一场大火,裴千日没来得及从里面跑出来,虽然性命无碍,可是却被一根从房梁上砸下的木头砸住了脑袋,成了一个只会吃的废物。”

    看着连翘脸上闪过的震惊、悲伤、恼怒等情绪,苗翠凤只觉得心里的恨意消逝了一点儿。

    “你想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

    “你还真是个明白人儿,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为了他而冒险跟我走这一趟?”

    “我跟你走,只要能见到他。”

    “够直爽。”苗翠凤说着,手中的鞭子急速舞动,缠住了连翘的腰肢,出掌劈开了窗户,带着连翘飞离了客栈。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哭喊声,苗翠凤不由的心下懊恼,故意加快了速度,可仍然没有听到一点的声音。体力不支的她只好慢下了速度,存了几分力气暗中调息。

    “到了。”

    “这儿?”看到熟悉的景物,连翘懵了,不知道苗翠凤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这明明是她以前居住的地方。

    “你还不知道吧?自从那傻子醒来后,就跑到这里,一步也不肯离开,即使我把他绑回去,一个不注意,他就挣脱了绳索,跑回这里。”想到雪若怒不可遏的模样,苗翠凤偷笑在心。

    连翘伸出颤抖的双手,推开屋门。

    里面那个笑的傻里傻气的男人怎么会是那个满眼充满着寂寥孤独、却始终挺直了身体的裴千日?

    看着裴千日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躺卧在地板上,身旁不远处还随意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瓷碗碗,连翘心都碎了。

    这哪里会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连翘摇着头,就要冲出房间,却被看热闹的苗翠凤拦下。

    “怎么,这就是你的爱吗?看到今非昔比的裴千日,就忙不迭的抛弃他?”

    明知道苗翠凤用的是激将法,连翘还是上钩了。

    “不,我绝不会抛弃他。”

    “那好啊,你就带他走,好好照顾他。”直视连翘的双眼,苗翠凤急欲看出连翘内心的想法。

    “你肯放我走?”连翘压下心中的惊喜,狐疑的问。

    “当然。”苗翠凤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跟我走。”

    看着连翘独自一人扶起裴千日的身体,苗翠凤帮把手,将裴千日扶起,带着他们来到了后院。看着越来越走进的地方,连翘苍白了脸色,原来苗翠凤放他们走时,还要羞辱他们一番。

    “怎么,你不愿意?”呈现在眼前的洞口,是她小时候进出裴府的通道,但现在,却是一个羞辱,看着憨若新生儿的男人,连翘不禁有苦难言。

    “如果连这点委屈,你都不愿意,我实在是难以相信,你会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看来,还是让他留下吧,毕竟还能吃饱饭。”

    “请您带他出去,我来。”

    “那好,只要你肯钻了,我就立马待他飞出围墙。”

    “好,我答应你。”一咬牙,连翘弯下腰,快速从狗洞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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