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而去,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连翘在阮府过了年,身上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这一日,趁着阮文浩来看她的时候,连翘开口了:“文浩,我明天想搬出去。”

    “明天吗?”阮文浩及时阻止:“再等等吧,等我为你准备了房子,你再搬出去,好吗?”

    “文浩,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不想再麻烦你了。”

    “怎么是麻烦呢,如果你住的不安全,那才是真正麻烦我。”

    “这样啊,那就麻烦文浩了。”连翘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租房的租金得我自己出。”

    “租房?我为你安排好房子,自然是想让你永远住下,又怎么会收你的租金呢。”阮文浩皱眉,为连翘的固执。

    “文浩,这是我最后的坚持,如果你坚决不收,那么我还是离开吧。”

    “不行。”阮文浩惊得立刻拦在了连翘的身前,“如果你离开桐城,说不定血魔宫的人就会找上你,让我怎能安心。”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离开。”连翘倔强的神情让阮文浩再次投降了。

    “那好,但是你不能拒绝我去看你,更不能拒绝我的照顾。”

    “可是,我不需要你照顾,况且,我也有手艺,够养活我和姐姐了。”连翘取过放在绣架上已经完成的几件绣品。

    “这些绣品真的很不错。”阮文浩接过一看,眼睛一亮,这可不只是不错,简直可以抵得过南楚的楚绣。

    “这是我的一个好友教我学的。只是我学艺不精,只学到了三成,虽然卖不了大价钱,但是支撑我和姐姐日常的花销已经足够了。”连翘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

    “卖不了大价钱?”阮文浩冷哼一声,一些绣坊为了获得更大的利润,自然会压低绣品买进的价格,而以他的眼光,这种绣品即使不值

    几十两,也值个几两,况且手中的绣品不过都是些简单花样的手帕。

    “这一条最少也值个五两银子。”

    “五两?我以前的绣品能得二两银子已经要偷笑了?”

    “那是因为有些绣坊会故意压低你们的薪酬。”阮文浩笑着说:“不过,你可以把这些绣品卖给我,我虽然是商人,会追求最低的成本,却也不会亏待了你。”

    “这……”

    “这些绣品可是上等的,奇货可居,你难不成还要便宜了别人吗?”阮文浩笑着等待着连翘的回答。

    “那好,不过,我会将绣品直接送到绣坊,就不用你过问了吧?”

    “那样也好,就随你了。”阮文浩笑了,这样一个别扭的小女孩怎么能不让他喜欢呢?

    “谢谢文浩。”连翘嘴角微翘,这才明白能够有一片让自己自由生存的空间,有多么的重要。

    “这房子其实挺不错的,还附带了个小花园。”情观察一下这座宅院的环境,虽然小,但也清静,且离市集不远,也不会因为清静而太过偏僻。看来阮公子为了小小姐能够过得自在,还费了不少的心思。

    “姐姐,我们先把这些手绢去卖了吧,我想看看我的绣品到底能卖多少钱。”连翘拿着装了手帕的包袱,笑着说。

    “该有十几条了吧?小小姐,你也真是的,伤势还没好就非要开始绣,就不知道这些绣品能卖多少钱。”情一边走,一边抱怨。

    “姐姐,虽然卖不了多少钱,但是只要我们节省些,一年下来也该能攒下不少银子。”连翘浅浅的笑着,能有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过些平静的生活,就已经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一年?”情撇撇嘴,她一年的薪俸可不止百两,公子慷慨,平日的吃穿住行根本不用她自己张罗。

    “是啊,可能比不上姐姐你在京城里的生活好。”

    “那有什么,想当初,在战……呃,我们餐风露宿的时候也很多。能吃顿饱饭,能睡个好觉,就已经很好满足了。”说着,情眼尖的看到绣坊已经到了,“小小姐,你看这不是阮记绣坊吗?”

    “嗯。”连翘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和情一起走了进去。

    “怎么这么少?一条只值五两银子!”从绣坊里出来,情脸色难看,嘴里不停的嘟囔。

    “五两,已经很不错了,我以前的绣品根本卖不到现在的一半。”拿着装了碎银的钱袋,连翘心里却是很高心的。

    “姐姐,我有了钱,不如就请你吃一顿饭?”

    看着连翘手中的钱袋,情无奈的摇摇头,“小小姐,还是我请你?”

    “那怎么行?我可是难得请你一次。”连翘显然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最后两人终于都各退一步,买了新鲜的肉菜,回家吃。

    三年,连翘和情在小院中生活了整整三年。

    第一年的时候,连翘一想起裴千日还会心痛,也会从恶梦中惊醒,醒来时泪已经顺着脸庞流到了枕畔。她也不敢听到有关他的消息,而每每听到,总会愣怔半天。

    第二年,她已经学会将这段无望的感情深藏,深夜里偶尔还会惊醒,但是已经不会流泪了,也许泪已经流干了。听到他的消息,心仍会隐隐作痛。

    第三年,她似乎可以云淡风轻的面对一些传进自己耳朵的消息了,想到他的时候,心也不痛了,甚至可以面对别人的笑骂而不动声色。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她不但没把他忘了,反而因为在心底反复的描摹他的容颜而变得记忆深刻,感情也越发深沉,深沉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却在每次听到他消息的时候,才发现对他的爱竟只是深埋一分。

    这一生,虽然只过了十几年,却让她觉得已经历尽了沧桑,看尽了人间百态。

    也许,在她年老的时候,她会从容的向自己的孩子诉说年少的爱恋,但是,现在,这场爱恋,却是她心底看似愈合却不能够碰触的伤口。

    “千日,你怎么又一夜没睡?”雪若推开书房,看着站在窗边的男子,不由的拿了外衫,帮裴千日披上。

    “我忙。”悄悄的退后一步,裴千日脸上带着疏离的微笑。

    “再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我帮你熬了鸡汤,你喝点吧?”见到裴千日无意中表现出的疏离,雪若脸上的笑差点垮掉,但,这是她选择的路,已经不能退后了。有时,她会想,如果当时留下了那个孩子,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是啊,当连翘递过补汤的时候,她早已闻到了那红花的味道,可是为了嫁祸连翘,让她吃到苦头,她一狠心,将那碗足以杀死了腹中胎儿的汤给服下。虽然她如愿以偿的让千日惩罚了连翘,可同时也失去那无辜的孩子。当时,她不曾后悔,可是如今呢,她还能底气十足的说着她绝不会后悔的话吗?

    “不要了,我今晚有应酬,你的身体不好,还是回房歇着吧。”裴千日的拒绝让雪若难堪的小脸煞白,一句话脱口而出:“早该明白的。”

    “早该明白?什么该明白的?雪儿你不要胡思乱想,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出去逛逛,不要总呆在屋里和那个叫小凤的在一起,她会带坏你的。”

    “她带坏我?”即使那样又如何呢,自从三年前连翘离开,你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搬回了沉暮楼,不再和我住在一起;而且也不再谈婚事了。这,怎么能不让我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千日,你到底爱不爱我?”壮士断腕般,雪儿决定努力三年里的最后一次。

    “雪儿,怎么能这么直接呢?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裴千日蹙眉,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千遍,可仍打不消雪儿心底的疑惑,总是疑神疑鬼的以为自己变了心。

    喜欢?不是爱吗?雪若看着裴千日的模样,虽然已经是快四十了,但裴千日保养的却很好,好像整整年轻了十岁。

    “雪儿,不要多想。等我处理好了生意,就陪你四处转转,反正这些年,我已经赚到了够多的金钱。”裴千日仿佛补偿的,向前一步,帮雪若理了理衣襟。

    “对了,这些日子,翘儿有消息吗?”雪若突然抬头问道。

    “她在桐城生活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我们来操心。”

    “是吗?”可是当你听到她的名字时,你总会不由自主的笑弯了眼眉,这是对他漠不关心的样子吗?你明明还是关心着她,甚至暗中关心、保护着她。

    “不要再谈她的事情了,我不想提到她,反正她有未婚夫和什么独孤大哥照看着,过得一定很好。”

    “是吗?”但是你却不知道你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浓浓的醋意。

    “好了,你的身体不好,要多休息。”

    “千日,我能不能再有你的孩子?”如果有了孩子,你会对我多一点的关注吧?

    “雪儿,医者不是已经说了,你的身体底子薄,不如再养几年,等身体好些了,你想要几个都可以。”裴千日不由的蹙起了眉头。以往,雪若总是安安静静的,从不像今天这般胡搅蛮缠啊!

    “那好吧,千日,我走了。”雪若缓缓转过身去,往门口走去,打开了房门,她突然转过身来:“千日,今晚来荷花居吗?我帮你准备宵夜?”

    “雪儿,我不是已经说了,今晚有应酬。”裴千日脸上露出歉疚的神色,看在雪若的眼中,却是不耐和应付。

    “我知道了。”近似飘渺的话语传来,裴千日露出深思的神情,雪儿,不会是想……

    看着房门被轻轻关上,裴千日望着窗外,心却已飘得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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