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茵茵转身指着一片地方继续骂,由于视线阻挡,葛荟芸和郑钦看不到全景。

    “不用问了,肯定是被僵尸虫附身了。”这几个字从郑钦干裂的嘴唇上飘下。葛荟芸还没来得及点头,余光里竟多出了一张圆形锯齿嘴,就像那兵虫嘴的微缩型。她不得不大声尖叫,拉开距离后拔出腿上的小刀一击解决前来冒犯的僵尸虫。

    郑钦无力吐槽葛荟芸大呼小叫的特性,葛荟芸也无奈与郑钦的乌鸦嘴效力。他们想转身爬出去却发现这里空间不够,两人硬生生撞了对方的脑门。一只兵虫趁着两人眼冒金星的时候从洞里露出了恶心的锯齿嘴。

    郑钦招呼葛荟芸先往前爬,自己手臂向后一拐,一把火直冲兵虫的嘴里。兵虫顶着一团火嚎叫一声便匿了,又一只兵虫接替这惨痛的嚎叫而来。郑钦时不时回头放两把火,直到两人爬到了园丁虫育婴室的上方。

    又一把火把追兵淹没在了焦灼的哀嚎里,两人顺着洞口处的石柱滑了下去,石柱上的尖尖刺刺膈得两人后背火辣辣地疼,下地后好一会儿都没办法直起腰来。

    几百平方米的空间又湿又热,布局如蜂巢,每一个小房间里都安置一枚虫卵或者一只破壳不久的幼虫。四通八达的虫洞如一座庞大的迷宫,他们像赌博一样挑了一个半米多高的长道,钻到一半,爬在前头的葛荟芸竟和一群园丁虫狭路相逢,狭窄的长道瞬间被堵得严严实实。

    葛荟芸和园丁虫同时惊叫不止,客观地说,是葛荟芸吓到了园丁虫,瞧那些小可爱们晕头转向、触角相绕、不知所措。郑钦也是后悔让她爬在前头,不然这种情况下他就能放火赶那些园丁虫走了。

    “怎么办?”葛荟芸发现身后没人了。发愣间,自己的脚踝被一条手指粗细的铁链条缠住向下拉。她无法反抗这股力量,一直被拖出了长道,落到了郑钦软软的怀里。他还不忘说一句:“还好,又接住你了。”她记得很清楚,郑钦最早是在明捷号上对自己说这句话的。那一刻起,她打开了心房,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他的暖意和保护。

    黄茵茵高扬下巴,眼神淡漠,连衣摆都翘起一副不可欺的傲态。她身后,张牙舞爪着几只虫子,还晃头晃脑着一群不明真相的园丁虫。

    “抓到了?”一个年迈但不失刚健的男声从黄茵茵的腕表上传递了过来。

    “没错。”黄茵茵春风得意,说道,“是达菲茵号上的人,这是个好机会。”

    那个男的又是谁?僵尸虫到底俘获了多少人类为他们所用?

    “哈哈——”整个空间被这爽朗的笑声填满了。郑钦握住了葛荟芸的手,将其护在了身后。黄茵茵见状,笑道:“欢迎来到虫族的第二十七个殖民地,我们拥有完美的生物结构和适应能力,更重要的是,我们拥有不输你们的智慧。”

    “对,我承认,但人类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即使如瓮中之鳖,郑钦依旧不减军人的风度,害怕和示弱是不被允许挂在表面上的东西。他强行镇定,也只为了给葛荟芸一点安慰。

    黄茵茵扭过凹凸有致的腰线,抬手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眼神勾人,模样俏皮。心坏了,外表再美也会在别人眼里扭曲。说道:“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我还是人,只是基因被虫族改造了,我的力量比以前更强大了。”

    “猎户帝国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什么时候帮了虫族的?”葛荟芸宁愿黄茵茵被僵尸虫吃掉了脑子,她无法想象反水的人能从虫族那里获得什么利益,也无法想象他们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帮着侵略者残害自己的同胞。她还是尽量给自己找了个比较容易接受的理由:黄茵茵是被僵尸虫控制了,只是僵尸虫硬是说是黄茵茵自愿反水的,来策反自己。不,自己的想象力用错了地方,只是为了逃避现实,麻痹现实的苦难。

    “帝国没有对不起我!”黄茵茵胸口大幅起伏,气呼呼地说道,“我只是想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人各有所求嘛,那天我以为我会死,但我被贝基拉救了——虫族三级首脑之一。”她似乎在极力证实什么,她的话只会引起葛荟芸和郑钦更多的怀疑。

    “可是你别忘了,你父亲是僵尸虫害死的!”葛荟芸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要不是郑钦拦着她,她真想冲上去甩一巴掌让这认贼作父的黄茵茵清醒清醒。

    “你住嘴!”黄茵茵举起手掌就往葛荟芸脸上抡,葛荟芸本能地躲开,而郑钦,牢牢地握住了黄茵茵的手腕。郑钦力气不小,但随之即来的是左肩多了一个血窟窿,一条蚯蚓般细软的触手戳在上面。

    郑钦松开了手,那条触手也回到了黄茵茵的袖子里。郑钦后退了几步,跌在了葛荟芸的怀里,他强忍住伤口的痛恨恨地瞪着黄茵茵。

    “记住,现在的你别想赢我。”黄茵茵又做了抬手指着郑钦的姿势,但这次,鄙视多过了高傲,“我父亲为帝国出生入死二十多年,可是帝国呢?一旦触及到皇室的秘密,多少功勋抵不过,说杀就杀!”

    葛荟芸立马反驳道:“不是,我亲眼看见僵尸虫从你父亲脑子里爬出来,你父亲是被虫族杀死的,请你不要被他们迷惑了。”

    “我也亲眼看见我父亲的尸体被冰冻在了这里,身上的致命伤是m号专案组标配枪里射出的子弹!而m号专案组是皇室设的神秘组织。别忘了之前有个秃子想灭你们的口。”黄茵茵双手一摊,已面无表情,对于亲人的死无可奈何。

    葛荟芸所有的惊讶声都被双手堵在了嘴里。她和郑钦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沉默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黄茵茵之前执着于调查m号专案组就可以解释为为父报仇而皇室被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保护,所以,为对付皇室就投靠虫族!更重要的是,黄茵茵戳中了他们的软肋,提起了他们最不愿提起的事。

    感触最深的就是郑钦。对,她说得没错。要是张秃子没死,黄茵茵没离开,那自己和葛荟芸不知道会被安排啊一个怎样一场意外死亡。难怪张秃子被急冻虫拖走后唐玲玲不让人去救他。郑钦苦苦地笑着,手指抠入了伤口里,哗哗外流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半边制服。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就是荒唐皇室加在自己身上的痛楚,他觉得他这么多年对皇室的效忠就是个笑话,无论他立多大的功,稍有一个不慎就会成了被暗杀的理由。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葛荟芸知道郑钦心里的苦,那件事始终成了她和郑钦心里的疙瘩,要不是为了黄茵茵他们不会和皇室的人更进一步。虽然相处下来发现二王子人不错,但依旧改变不了他们对皇室的偏见。可是原则问题上,葛荟芸还是心知肚明的,她说道:“可是皇室是帝国的象征,是帝国的尊严,你灭了他们,那六百多亿人口该何去何从?从来没有哪一场战争是伤及无辜的……”

    “这我知道,伤及无辜又怎样?”黄茵茵痴痴地笑了好久,迈着猫步走到葛荟芸面前,挑起一根手指在葛荟芸脸部轮廓上划了一圈。她眼神迷离,溢着桃花般粉红而醉人的眼波,但用在同性身上就怪怪的。眼神瞟到郑钦身上就变得厌恶起来,她踱到一边,喃喃地说着:“伤及无辜又怎样呢?怪他们运气不好喽……反正人都有一死……全帝国的人来给我父亲陪葬我都觉得不为过……”

    这不是和曹操的“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观点不谋而合么?行军途中,曹操斩杀掉队的老弱残兵,还大言不惭地说道:“生死有命,何苦只有?”古往今来,残忍的来来去去,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句话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这一切突然被蒙上了扑朔迷离的面纱。黄茵茵的话纵然不能全信,但也不敢全盘否定。而葛荟芸,宁愿相信是虫族中聪明的首脑制造了黄琪死于m号专案组之手的假象。她的心里总是会编一个安慰自己的最好的理由。为了不让郑钦自残,她往他抠着伤口的手背上抓了几道血痕,她得以给他简易包扎。

    一直畏首畏尾缩在后方的一群园丁虫里,挤出了一个脑袋,晃晃悠悠地来到黄茵茵的脚边,竭力摆弄两根拨浪鼓似的触角。黄茵茵轻蔑地掷下一瞥,加之狠狠的一脚将它踹到了一个育婴房里。体型相对于育婴房太过庞大的它不慎带出了里面一只蛋,傻傻地看着流了一地的蛋黄,委屈地瞄了一眼黄茵茵。强权威势之下,没有公道可言,生命可轻可贱。

    “看见没有,所有的生命都是欺软怕硬的,就算我弄死了一枚园丁虫卵那又怎样?它们敢反抗吗?呵呵……”黄茵茵一手叉腰,一手捂嘴,姿势还是那么撩人。未几,笑声止住了,脸色阴沉了,她冷冷地说道:“敢不敢和我打赌:你们尊贵的二王子殿下会不会派人来救你们?他可是国王的亲生儿子,而且老国王已经死过一个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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