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系、电系打掩护,冰系的集中往我这边放冰。”唐玲玲向所有队员下了命令。

    葛荟芸正执着地盯着一只急冻虫开枪,但虫子总能在巧妙地避开,她追得越紧,虫子的动作就越灵活。最终,虫子追到了一个士兵身上。

    面对指挥的命令,队员们都默契地各就各位,火舌、电流给冰系队员搭起了防护罩。一尊冰锥拔地而起,越垒越高。葛荟芸却选择了帮那个士兵一把,抽出丝线拉扯虫子的身体。虫子的分量很轻,葛荟芸轻松将它甩到地上,它很快就被射杀而死。

    对讲机里传来了严厉的责备:“葛荟芸!你没带耳朵吗?”

    葛荟芸咽了一口唾沫,不作回答,默默跑到唐玲玲跟前,举起双掌释放冰能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战场上尤其是这样,唐玲玲的责备在葛荟芸左耳里进右耳里出。

    场地上活跃着的急冻虫无一如饥似渴地跳向了冰锥,并将獠牙深深嵌入其中,将它们嗜冰如命的天性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出来。

    时机一到,唐玲玲喊停,嗖的一甩手出现了一条荧光蓝的丝线把最底下的急冻虫死死绑在了冰锥上,其他人亦做同样动作。葛荟芸连甩两条丝线都没命中目标,招来了唐玲玲冰冷的一瞪眼。葛荟芸全身一凉,像犯错儿的小学生一样往旁边挪了几步。这姐姐凶得似乎缺了点儿人情味儿,但她的计策令葛荟芸佩服不已。人才啊人才。

    接下来,冰系退下,电系上场释放高压电流。电流传遍整个冰锥,穿透一串如瓮中之鳖的虫子。急冻虫在电流的强大的折磨下很快冒了烟,身体瘪了下去,淌下蓝黑色的流质物体。

    葛荟芸低头吐气,差点坐了下去,还好撑住了自己的膝盖。一秒钟的喘息后,葛荟芸接到支援命令一骨碌跳入了下水道,她连声抱怨的时间的都没有,自己就像一只不断被挥鞭的马。

    里面的帝国护卫队正遵循刚才王骥的指令,水道两边的人聚精会神地往冰块上喷火放电。葛荟芸好像看到一只急冻虫迅速浮起又迅速被烧焦。

    唐玲玲拨出了十人小队前去支援防虫大军的第五行动组,他们被二十来只急冻虫围困快支撑不下去了。葛荟芸则跟着唐玲玲往另一个方向去,上头说,要找到育婴室。

    下水道里的这些急冻虫幼虫破壳都不久,所以,肯定有一对或者多对成虫在不断产卵。至于成虫是怎么穿过猎户帝国三道防线来这僻静角落生儿育女的暂且不管。

    嗒嗒嗒——踏着肃杀节奏的脚步声又回荡在空落落的下水道里。暗黄的灯光把这一切声音都闷在这里,行军者就像饺子里的馅儿。葛荟芸望着擦身而过的斑驳的墙壁,想着结束战斗后一定要写份给下水道安摄像头的建议书,就不至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会落户了,更不会让这么多人把脑袋系裤腰带上进行地毯式搜查。

    上头发来的地图显示在每个人的腕表屏幕上,红□□域标注着没有搜查的地带。正对着屏幕发呆的葛荟芸突然被对讲机里的一声惨叫震得脑门欲裂,几乎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抱住头颅往胸口处护,好像下一秒头颅就要被抢去似的。

    对讲机里不知道哪个男的,一边歇斯底里地叫着,一边断断续续说着只言片语:“救命——有虫子啊……有,我一个人——虫卵……”声音听上去还很稚嫩,充斥着恐惧和死亡威胁。

    “有虫卵,难道有人发现育婴室了?”葛荟芸说道。

    腕表屏幕切换到了求救者画面,然而,整个屏幕只闪着一个红点,周围一片黑。葛荟芸说道:“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雷达发射装置,地面指挥能看到扫描出的方圆十米内的物体。可是这个人,不知道是雷达坏了还是没开,我们这样贸然过去会不会像先前的部队一样中圈套啊?”

    “他们开了雷达都中了圈套呢。”唐玲玲很不屑地丢了一句,转到队伍前头继续带队。不少人都给葛荟芸递去了奇怪的眼神,有个男的还冲她摇摇头。每个人都面如死灰,平静得像一尊泥娃娃。

    岔道里,另一边是坍塌的废墟,杂乱地堆着水泥块和尸体,层层交叠,葛荟芸只瞥见了一眼胃里就翻江倒海了。

    队伍被分成两条,唐玲玲走在前面,葛荟芸在靠墙一队的第二个。又一个拐弯处,葛荟芸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黑影一直停留在对面的墙上,清晰地勾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虫子的轮廓。葛荟芸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唐玲玲的脚步戛然而止。随即,不远处枪声响起,墙壁上的黑影应声倒地。唐玲玲继续带队前行。

    眼前,跪着一个沾满蓝色粘稠物质的小伙子,目光呆滞,胸膛一起一落。这不就是昨天记笔录的嫩头小兵嘛!葛荟芸舒心一笑。

    嫩头被众人扶起,一瞅见这群人胸口别的皇室徽章,失魂落魄的神情就一扫而空,忙挺直腰板献上了标准的一个礼,开口道:“谢谢你们!我冯源向你们这群勇士致敬,向皇室致敬,表达我不二的忠心。”

    冯源很是诚恳,葛荟芸却不禁嘲笑他在这么紧张危险的战斗里竟有说废话的时间。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散发成熟的气息,完全找不到一丝稚嫩懵懂,也许厮杀和流血能让人一夜成熟。

    葛荟芸看着冯源摊开一只手,另一只手在上面比划来比划去,语气镇定,娴熟地讲解他发现的育婴室的样子。葛荟芸等人围着他洗耳恭听,仿佛这一刻冯源才是主导一切的长官。

    看他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这时候说起话来倒像个沉稳的有经验的人。昨晚他的长官还说他不懂事呢!葛荟芸越想越想不通,慢慢的,左手攀上了右手臂上的机枪按钮。

    “你是谁?”葛荟芸猛然抬起手臂,枪口直指冯源,起伏不平的胸口显示了她极度不安的心理状态。

    冯源双眉聚拢,无辜而忧伤地看着葛荟芸。其他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劝葛荟芸放下枪,葛荟芸无动于衷,胸口的起伏程度更大了,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相信人格分裂,一会儿幼稚,一会儿成熟的……你到底是谁?”葛荟芸步步紧逼,冯源也惶恐地步步后退。

    一个不注意,葛荟芸的手臂被人拉到身后,整个人都被压得跪倒在了地上,被钳制住的她回头看到按着自己的唐玲玲,脑子一片空白。

    “注意!有二十多只虫子朝你们过来了!”对讲机里急促的命令打破了众人的尴尬。葛荟芸被唐玲玲一把拽起,手臂被捏得生疼,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冯源。

    “水里有个大的!”对讲机里的人几乎要喊破了喉咙。

    葛荟芸一回头,没看见水里有什么,倒是看见冰层冲着他们强势蔓延过来,如张着巨嘴的野兽疯狂吞噬。而身后,尖锐的虫鸣嘈杂纷乱。唐玲玲指挥火系队员抵挡冰层蔓延,其余人对抗虫子大军。

    背后的火烤得葛荟芸脸颊红通通的,身上也滋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四个人的火力勉强抵挡了冰层的扩散,但是前方的冰依然源源不断地产生,四位火系队员的体力大幅消耗,眼看火力越来越小。

    一只急冻虫跳到了葛荟芸的脚边,葛荟芸慌乱地叫了一声,挥去了一鞭,将其打翻在已被冻住的水道上。那虫子仰面滑行了一段距离,迅速翻身,扭动细腿潇洒地溜起冰来,葛荟芸连开几枪都没中。

    “杀出一条血路!火系队员先顶住!”唐玲玲半蹲在地上一边开枪一边说道。

    众人齐声道:“好!”

    困境中的求生欲最能激发人的潜力。葛荟芸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能打,虽然打不死几只但至少能防御。

    “走!”

    “水里有个大的!小心!”

    唐玲玲的命令几乎和对讲机里的声音同步。冰层下的巨型黑影逼近葛荟芸,葛荟芸跌跌撞撞紧跟唐玲玲的步伐。

    前方,白色袭来,披着暗黄的光,吞噬了黑黢黢的水道。前后都有马不停蹄的冰层,队伍被两面夹击。

    “1,2,3,跳!”

    众人随唐玲玲的命令拼命向上跳起,两股冰层在自己腾空的一瞬间汇合了。落地后,葛荟芸一滑扑倒了站在前面的冯源,竟把身下的冰层压塌了。葛荟芸压着冯源一点一点地沉入坑里,她也顾不上冯源了,膝盖顶着他的背爬了上去,被众人合力拉上。一回头,冯源已砸穿了冰层扑通掉水里了。

    没等喊他名字,轰隆一声传来震动,脚下的冰层开裂、粉碎、下沉。逃命的神经一触即发,可众人一迈腿就滑倒在光溜溜的冰层上,纷纷被掉入坑里没了踪影。

    葛荟芸顺势拉住一个半截身子浸水里的人的手,却被他往水里拖,幸好有人死死抱住她的腰才得以让她和那人分离。

    葛荟芸感觉手上都要被拽去一层皮了。这一次,又是不讲人情味儿的唐玲玲救了她。

    冰层上唯有冰系的能移动自如,身后的冰层在以一定速度坍塌,掉下去的人连一点响声都没有,上面的人也根本无法施救。只剩两个人了,葛荟芸望了一下唐玲玲平静如水的脸,佩服她临危不乱的同时,油然而生敬畏之感。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七人被吞噬。活着,就是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先自己而去,以各种方式。

    十米长的梯子直通窨井盖,唐玲玲已通知地面人员开了盖子,葛荟芸挡了挡刺眼的光芒,随即被唐玲玲催促着爬上去。葛荟芸刚踏上一只脚,另一只脚踏着的冰层塌了一个窟窿。一回头,唐玲玲没了半截身子,手臂胡乱地挥舞着。

    葛荟芸瞄准,一把抓住她的手,提着她往上爬。突然,唐玲玲给她施加了向下的力。

    下方,唐玲玲的小腿被急冻虫的獠牙扎穿,她痛苦地叫着,还劝葛荟芸放手。那是一只成虫,身体比人还大一倍,獠牙比木棍还粗。葛荟芸看着下方蓝黑相间的巨型虫子,她的回答是:“我不能见死不救!”

    “放手吧!它咬了我的小腿!你再不放手两个人一起死!”唐玲玲嘶哑着吼道,摇头大叫。眼角已挤出了一滴泪,浓缩着蓝天白云的景致。

    急冻虫用力拖拽,折腾起哗哗的水声。唐玲玲在绝望的惨叫中一点点下沉。同时,葛荟芸憋着一股劲儿,牙齿都快咬断了,右手渐渐脱离梯子,仅剩四根手指搭着铁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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