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时间应该是在深秋。

    “张晓然,听说今晚有流星雨!”高二.13班的著名不良少年——赵成勇同学神秘兮兮的说。

    “真的?你不会又骗我吧?”他老实巴交(自称)的同学——张晓然,也就我狐疑的看着他,这厮经常把我骗的团团转。其实赵成勇也不是故意骗我,他总是把他误以为真的各路小道消息透露给我,然后两个傻子再一齐以身示范,最后痛苦的发觉又上当了,每次都是这样。

    “这次绝不骗你,听14班的那个谁说,今晚的流星雨会影响地球磁场,没准能见到ufo光临!”二货赵成勇兴奋的说。

    “流星雨几点开始啊?”另一个二货也兴奋了。

    “8点准时开始,我们一起翘课到楼顶的天台上迎接流星雨和ufo!”赵成勇豪迈的说。

    “准时?有那么准吗?”我心里直嘀咕。

    “你说我们要是真遇见ufo降落怎么办?”赵成勇想到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这种事以前好像没有先例,我们见机行事。”

    到了晚自习时间,我和赵成勇一齐以上厕所为名溜出了教室,径直跑到楼顶的天窗处,爬上了天台。深秋的天台小风一吹,格外销魂,两人又打喷嚏又抹鼻涕的过了好久,赵成勇望着天空问:“几点了啊?怎么还没开始?”

    “早过了8点了吧?毛也没看见啊?不会又被骗了吧?”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不应该啊,你等着,我去找14班那谁问问去。”

    “到底谁告诉你的啊?”

    “丁晓慧。”

    “啊?上次说天马商场派飞机撒钱的不就是她?你不会又被捉弄了吧?还是你看她长得漂亮,说什么你都信?”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不会的不会的,可能是我记错时间了吧?我再去问问,你等等啊。”赵成勇超没有自信的回答,随即一溜烟的不见了。

    我彻底绝望了,干等了一会,阵阵凉意让我缩成一团,黑暗中困意慢慢爬了上来,后来就直接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在呜呜咽咽的哭泣,也不知道会不会慢慢演变成让人无比期盼的春梦,然后忽然感觉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了我身上,我吓了一跳,心想怎么春梦变噩梦了,忍不住叫了起来。随后一个更大声更尖锐更持久的叫声在身边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一下子睡意全无,站起身来,颤抖着说:“什么人!”

    “你……你什么人?”一个女生的声音。

    我舒了口气,还好不是班主任教导主任之类的,不过赵成勇怎么还不回来?

    “你一个女生大晚上的上天台干什么啊?你哪年级哪班的?”我抱怨道。

    “你少管我,你黑灯瞎火的躺在这里装死人,想吓死人是吧?”那个声音说。

    我看着她的身影,想看清她的脸庞,可惜上玄月微弱的光亮下,只能看清她扎着马尾,身材偏瘦。

    “我在这里等我朋友,你上来干嘛了?”我说。

    “等你朋友?别逗了,早就放学熄灯了,教学楼都锁门了,你等谁啊?”

    “不会吧?现在几点了?”我惊了。

    “不知道,估计11点了吧?”那个女生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我问。

    “我本来就上来透透气,结果天台的门让人给锁了,等我发现的时候,楼下已经熄灯走人了。”那个女生懊恼的说。

    “刚才我做梦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啊,是你哭的吗?”我问。

    “你听错了吧?不过在这睡觉还能做梦,你可真行。”那女生嘲讽说。

    “嘿嘿,我被人骗来说今晚有流星雨,没准还能看到外星人什么的,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我不好意思的说。

    “哈??你缺心眼啊?”

    “嘿嘿。”我搔搔头,抬头看了看夜空。“倒也没白来,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星星了,要不我给你做首诗助助兴?”我很白痴的说。

    “别别,您还是留着考秀才的时候再发挥吧,我真受不了这个。”那女生咯咯笑了起来。

    “哈哈,我是高二13班的张晓然,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我上初三。”那女生说。

    “啊?你怎么跑高中部的教学楼来了?”我将信将疑。

    “初中部教学楼的天台上着锁呢,从来不开,只能跑你们这透气了。”那女生抱怨说。

    “到哪不能透气啊?非要跑到天台上来。”

    “你还有脸说我,外星人这种弱智的话你都信,你得有多傻啊?”

    “反正上当又不是这一次了,习惯习惯就好了。”我呵呵一笑。

    “你心态倒挺好,你还上过什么当啊?”那女生来了兴致,贴过来一个劲的追问。

    反正闲极无聊,又难得一个声音甜美的女生陪我聊天,于是把以前和赵成勇干过的各种蠢事一一讲给她听,比如相信商场开业会雇飞机从天上撒百元大钞;比如相信自己造个鬼子用的那种探雷器就能从文山脚下找到宝贝;还比如每天盯着太阳一小时就会练就透视眼,从此在牌桌上所向披靡等等。

    那女生最后笑得捂着肚子不行了,我疑惑的问:“这些事真有这么好笑?一般正常的人真的不会相信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感觉自己不是正常人了是吧?你和你那个二货同学能不能再白痴一点?”那女生欢乐极了。

    “我好心说给你听,你也不用拿我的悲惨经历开心吧?”我很没面子的说。

    这时凉风又起,那女生连接好几个喷嚏。我看着她单薄的身材瑟瑟发抖,于是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她。

    她低声说了声谢谢,接过外套裹在了身上。我又把刚才垫在屁股底下的那本练习册捡起来递给了她,说:“你垫着这个坐下还能暖和点,站着太招风了。”

    那女生在我身边坐下,抬头看着深秋的夜空说:“你说的对,真是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星星了。”我在她对面坐下,抬头看着平时似乎很少注意的夜空。

    “说起来,好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真谢谢你。”那女生轻轻地说。

    “你一初中生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哎,青春期真可怕。”我叹道。

    “你青春期。”那女生冷冷清清的反击了一句。(话说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得得,你说我们今晚是出不去了是吧?我得想想办法。”我思索道。

    “你这智商还是别想了,要不你召唤外星人我咱俩接下去?”那女生时刻不忘揶揄我。

    随着时间进入深夜,空气温度越来越低,我也开始冻的发抖。那女生似乎感觉到了,拉开外套的拉链,轻轻靠过来,伸手搂住了我。我的吓了一跳,心脏剧烈的跳了起来,黑暗中脸颊的温度估计能当暖水袋。

    “暖和些了吗?”那女生问我。

    “嗯,暖、暖和多了。”我两只手支着不敢乱动,心想幸亏天黑,要不让你看到我脸红的样子就不用做人了。

    “要是你学我的话会更暖和一点。”那女生低声笑着说。

    我傻不啦叽的呆了半天,才想明白她话的意思,不安的把她搂在怀里,心想我这是不是算早恋了啊?

    我感受着她身上的暖意和心跳,两人都没再说话,过了一会,那女生低声说:“张晓然,我困了。”

    “呃,你睡吧。”我不得要领的说。

    “嗯,张晓然,我记住你了。”

    “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看她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忍不住低声问她。

    “我不告诉你。”那女生迷迷糊糊的说,然后十几秒后就窝在我怀抱里睡着了。

    我低头闻了闻她头发的少女香味,心里充满了青春期特有的青涩甜蜜,心想我天一亮还不就知道你是谁了?在胡思乱想中,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睡梦中感觉周边寂静而又冰冷,怀里的女生却温暖异常,一直到了天亮。

    第二天我被一阵铃声吵醒,睁开眼看见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而楼下已经响起了读书声。我站起来揉了揉被楼板硌得生疼的身体,发现昨晚的女生已经不见了,没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不是连同我的校服和那本练习册也一同不见了,我甚至会怀疑昨晚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南柯一梦。我茫然的站在高高的天台上,好像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心里划过阵阵伤感。

    然后才知道我爸妈找我找了一夜,全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赵成勇事后羞愧的告诉我,昨晚他去找丁晓慧,两人直接就逃课去约会了,早把我抛在了脑后十亿光年的地方。还说没想到我会自己在天台睡着,以至于被锁在了上面云云。我失魂落魄的已经没有力气去殴打他了,心里盼望那个女生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带着微笑或者羞涩的表情把我的衣服和练习本还给我。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我渐渐失望了,随着时间推移,失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高三结束,失望彻底变成了绝望,我终于把这个少年时最温暖也是最难忘的梦埋在了心里的某处,把它带去了省城,开始了全新的大学生涯。

    一直到工作一年后,也是在深秋,我在酒吧意外的遇到了一个画着冷艳的浓妆,嘴角时常挂着嘲讽的笑容,却让我感到异常温暖的奇怪女子,我才重新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其实很多次,深夜中我抱着周琳琳醒来,都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美丽星光下的天台,我正抱着那个从没看清脸庞的温暖女孩。

    从记忆的星空中回到现实,我看着手里的练习本,心里忽然闪过一个难以置信却又在内心深处极其盼望的念头,甚至不敢碰触这个念头到底是什么。

    “张晓然?我第一次从周琳琳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上初三,这已经有多少年了?”赵二叔看着我说。

    我全部的力量在这一刻被突然掏空,手里的本子滑落,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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