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回许都后,也叫匠人研究过这个,但成果并不大,而且造价高,需要全铁结构,这对缺铁的军队来说,建造这一种死物,只能放在城墙上防守,几乎没有移动能力的东西,当时很多人都反对。
    郭嘉虽坚持着要人建造了一座,然而,它实在很鸡肋,不仅不能精准瞄准,甚至需要的人手太多了,又笨重,有这个摆弄它的功夫,都可以发出几百支箭了。所以,它一直被搁置。
    而现在,许都终于是错过了第二回的更新。
    郭嘉一直知道吕娴是天人,虽不知从何而来,但她身上有很多神异之处不能解释。
    也许,这才是她的天赋所在吧?!
    他虽知道,会这有一天。城池也早守不住,可是心里还是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滋味。真不甘心啊。之前这么强的计策,都没能弄死这对父女。现在人都打到城下了,带着利器强兵,以不可击败的能力,垮掉人心的强大,而降临在他的眼前。
    难道这就是所谓天命?!
    他实在不懂,因为人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时,除了用天命安慰自己以外,他真的要钻进死胡同里要把脑子想炸。
    整个曹军都被这个给杀的呆了,城墙上一片哀嚎,还有恐惧之声。
    天雷,天火之类的东西本身对这个时代的人就有震慑力,他们从不怕敌人取自己的性命,但他们恐惧未知!
    人心也被此物给击溃了。
    还在不断的移动,瞄准,轰轰轰声不断,整座城池都在震动,仿佛地震。
    外城的百姓们吓的如同鬼来收人,到处乱窜,有不少人生生的吓死了,有些人则是被混乱的人群给踩死了。
    地动声,还有火光,巨大的动静也传入了内城以内,内城很多权贵吓的脸色苍白,在那不知所措,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曹丕本来是耐心的坐着,等着审问结果,结果听到这动静,立即一秒站起,脸色阴晴不定的走到了廊下,道:“去探,城墙怎么回事?!”
    有一将领领命而去,急驰马出城去问。
    伏完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对于这样的动静,他们也是没有料到的。这动静,当年董卓入洛阳,也没有这么夸张,只有马蹄的跑动共振声,如同鬼杀进了城,吃了人。
    曹丕脸色阴沉的从外面又重新走了回来。
    汉献帝看他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仿佛带着地狱的煞气一样。人在极端被逼的情况下,其实都是很露出本性的。曹丕比起曹操,则更阴沉险毒,他甚至都没敢看他的眼神,不敢接触。汉献帝并不以为自己会惧怕一个臣子,然而,事实远比这更为残酷。
    “陛下,他们还是不肯说,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是臣审错了人?!这些贱奴一概不知?!”曹丕道。
    汉献帝脸色青白,道:“那吕布必是诈称有诏,子桓,何必与这些宫奴过不去?!他们都是最低等的贱人,若是一直审问他们不放,反倒显得子桓不恤下。”
    “陛下不知,这些贱奴,若宽以待之,他们反倒欺上,”曹丕笑道:“不过陛下有一点说对了。审问不出来,必是审错了人。的确不宜再与他们过不去。陛下身边十之去九,都不肯说,必是他们是不知秘事了。既是如此,那只能换人来审。”
    “来人,去请皇后!”曹丕道。
    汉献帝急了,道:“子桓,朕的皇后,怎可审问,她是一国之母。”
    伏完也流下汗来,道:“中郎将大人,还请放过国母!”
    曹丕不理会伏完,只看着汉献帝道:“陛下,千万别在我的面前称朕,陛下以为,自己一言九鼎吗?!”
    他哧笑了一声,道:“陛下何德何能,又能号令于臣呢?!不要以实力的角度,来号令臣,这一点,请一定记住。陛下千金之躯,可免于刑役之苦。臣再如何,也不会审问陛下。臣子,怎敢以下犯上!?”这一句如同嘲弄皇帝。
    他的眼神如鹰,如蛇,盯准了他不放。
    汉献帝像卸掉了所有的力气,后退半步,栽坐在地,他也不想如此窝囊,可他就是如此的没用,现实就是,他的确反抗不了曹丕,他哪里还有什么实力,除了一个皇帝的虚名以外,连尊严也没有。不过是傀儡罢了。如今连皇后也保不住!
    汉献帝眼睛红了,却努力的想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他不想展现懦弱和愤怒,他甚至连捏起拳头来都不敢,他不敢表现出来愤怒。
    什么尊严,他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都已经被曹家给瓦解了,什么也不剩!
    曹丕的确是没有虐待他,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然而,他通过催毁他身边人的方式,让他慢慢的连最基本的情绪都不敢表现出来了。
    包括愤怒和悲伤。
    这比打骂更狠毒,更摧毁人,尤其是一个帝王。通过瓦解他身边所有得力的,可信的人开始,拔除他身边的钉子,然后将这方式以屈辱的方式将他禁固。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你……”汉献帝还不甘的喃喃着,虽知没用,可还是自言自语,不敢面对将来的一切,道:“……她是皇后,她是国母,她是一国之母,你为臣子,怎么能审问一国之母!”
    喃喃得到的只是曹丕的哧之以鼻。
    伏皇后很快被押了来,士兵们不敢冒犯她,伏皇后也保持着仪态,尽量不露出狼狈恐惧的表情,她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因此是从容着来的,虽然脸色苍白,却步伐坚定,维持着她这个身份,所代表着的尊严最后的仪态。
    汉献帝似乎想爬起来,却被曹丕阻止,道:“……陛下何故包庇罪人!”
    曹丕示意,她身后将领将她一推,伏皇后不防,跌坐而跪在地上。
    伏完等人脸色俱都苍白不能止。心中既愤又忧!
    “敢问臣妾为何是罪人?!曹子桓可以以口而定皇后之罪吗?!”伏皇后狼狈,却质问道。
    “看来皇后也不愿意说?!”曹丕道。
    伏完上前道:“中郎将纵是丞相之子,也不可轻意审问皇后!”
    “审问皇后总好过审问国丈,”曹丕示意人将他拖回去,道:“上刑!”
    “你,你……”伏完气的挣扎,想要扑上来,脸色铁青,道:“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大不敬,你岂敢如此?!”
    董昭已经哭了,战战兢兢的对曹丕道:“到底是一国之母,还请大人给与一丝尊严,莫要当堂如此……”
    曹丕可没有说拖出去三个字,也就是说,是要当着他们的面,包括陛下的面对皇后上刑!
    这哪里是审问,这是杀鸡给狗看!
    这个曹丕好狠呐!
    伏皇后早做了必死的准备,她看向汉献帝道:“臣妾恐怕是不能陪陛下了,在此向陛下告罪,先辞一步……”
    伏完哭了出来。
    汉献帝眼神已是呆滞了,涕泣齐下,几乎是毫无仪态的爬了过来,去拉伏皇后的手,却没拉住,只扯到了衣袖。他死死的不肯放手,道:“梓童!”
    伏皇后却对他笑,笑着眼泪就下来了。这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开口的意思!
    她与在座众臣已经决定以死也不说了。决心赴死。
    汉献帝扯着不放,身为一国帝王,他却连最亲近的妻子也护不住,天地至极之人,却连一丝的心意也不能如意,这天地间最大的悲哀,让人生不如死。位越高,而自尊越重,当最基本的都得不到的时候,那种摧毁,何止是忍耐可以明白?!
    “陛下,放手吧……”伏皇后道:“扭过头去,不要听,不要看!”
    伏完被人踩在地上,爬不起来。董昭哭着哀求道:“中郎将,还请中郎将仁慈,不要当着陛下的面处置皇后!”
    曹丕却没有答应,道:“董大人也可以选择将知情全然道出,方能免皇后之罪!否则,她身为中宫,却蛊惑陛下,连通外贼,此等大罪,如何能赎?!”
    董昭眼泪直流,却是一个字也道不出。
    汉献帝还是没能扯过伏皇后的袖子,她被人往后拖到了廷下,夹棍已经被扛了过来。
    接下来的则一番酷刑,汉献帝看的面色煞白,手微抖着不敢面对,人都在发抖,像被抽去了骨头。
    曹丕却看的津津有味,还观察着伏完等人的神色。
    “不说?!不说继续……”曹丕道:“我的耐性是无限的,一个一个的来。直到有人开口为止!”
    伏皇后还能说话,道:“……给我,一个痛快罢……”
    曹丕却偏不,看她被打成这样还一个字不说,心中更恨。
    外面有将领进来道:“中郎将,荀文若有口信来,要见中郎将。只等即刻进宫。”
    荀彧?!
    曹丕对此人却不得不慎重,他可以将皇帝当根葱,当个玉娃娃供着别摔了,但着实是不放在眼中,但却知道此人是通世之才,便道:“可有说是为何事?!”
    “并无说。”将领道。
    难道是退敌之策,还是要见陛下?!
    曹丕来回踱步,道:“去接他前来侧院。”别到这里将这一幕杵到他的眼前就行了。
    曹丕知道荀家有荀攸,荀家已经效命于父亲。然而,荀文若却一直以病推托着不肯出世。只怕是对皇帝有心结的。
    曹丕想了想,也没耐心审问伏皇后了,道:“赐白绫!”
    “不行!”汉献帝急求道:“不要杀皇后!不行……”
    “一个死了的皇后比一个受了刑的皇后更有尊严。”曹丕道:“通敌之罪,皇后也不能幸免。陛下勿忧,陛下万金之躯,会有新后。”
    汉献帝拼命摇头,舌头在嘴巴里打滚,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绫已绞在伏皇后颈上,开始缠紧,无论汉献帝和伏完等人怎么哀求痛哭都没能叫曹丕住手。
    伏皇帝断气了,颈骨都断了。
    汉献帝崩溃大哭。
    “继续审问,”曹丕点着董昭,道:“就从董大人开始……”
    如虎狼一般的将士将他拖到廷中,开始拷打。
    外面响起骂声,将领难为的进来了,道:“中郎将,是曹妃在骂大人!”
    曹丕吐出一口郁气,曹妃是他的妹妹,是曹操的女儿,因着这层身份,曹兵们也不敢对她如何,没怎么拦得住,曹妃以死相拼,从后宫跑到了这里,在外面口吐芬吐的骂曹丕,是欺国辱帝的国贼,虽然骂曹操是有点心理负担,但是骂兄弟,那战斗力是丝毫不在话下。
    听的曹丕心中郁气陡升,偏偏对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怎么办。
    倒不是舍不得打杀,而是不能。若是落得个不悌兄弟,不恤姐妹的名声,他这个曹操长子的名声……
    “她来做什么?!”曹丕头疼的道。
    “来救皇后……”将领们道:“只怕是拦不住了!”
    城墙上经过几轰几炸,箭体已被摧毁,投石机也早被盯上的位置给连发几次而被炸了个稀巴烂了。哪怕个别还能勉强用,也因为人被炸飞,根本无法靠近,而再用不起来了。
    城墙上的曹将曹兵已经积累了无数的失望。
    休矣!
    吕布惊的拍腿而叹,道:“好生利器。此等利器是独有徐州有?!”
    “然也!”吕娴笑道:“虽只得四台,然高叔父秘密运来,为着的就是攻这许都城。此城非下不可!”
    “非下不可!”吕布十分兴奋,道:“郭嘉便是有女娲之能,今日也休想逃生!”
    吕娴依旧没有让兵马近攻,而是调转了炮台,对准了许都的城门。
    有斥侯来道:“主公,女公子,城上挂了休战旗,郭嘉在城上,说是有话说!”
    这种时候,谁也没傻冒的真到城下去送人头,因此都是斥侯飞奔带话。
    “去问郭嘉要说什么!”吕娴道,“若要降,可也,若休战,不可也!”
    斥侯飞奔至城下,将话传达,城上沉默良久,郭嘉方道:“嘉愿一人降,愿以死而退汝军,天子所在,还望温侯与女公子,切切息怒,不要再攻城!”
    斥侯传话而回,吕布兴奋道:“他要下城投降?!那还等什么?!”
    吕娴笑道:“他倒是给我们父女出了道难题。若不答应,就是我们冒犯天威,也要攻城,是狼子野心。若是答应,取了他的性命,却还是不退兵,便是失信,而曹军上下也知投降无用,反而会升起反抗到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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