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尚拿着那两个空碗,已经走进了船舱,听李醉儿说她不练功了,回过头来,“你今天本来就不用练功,你师父昨天说了,既然你今天过生日,就给你放一天的假,还说让我带你出去玩呢。”

    “真的?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李醉儿一听,跳了起来,问那梁尚道。

    “那不是因为你汪洋爷爷来了吗?你有汪洋爷爷就好了,我就不陪你出去了。”梁尚说道,走进了厨房。

    “不行,汪洋爷爷要陪我,你也要陪我玩。”李醉儿在那甲板上大声喊道。

    “好啦好啦,他不愿去就不去吧,你去多穿几件衣服,这天凉了,怕是要下雪呢。”水宫主站起身来,对那李醉儿道。

    “下雪吗?我还没见过雪呢,雪长什么样子?”李醉儿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心想难怪今天这么暗沉沉的,问水宫主道。

    “待会儿下了你就知道了,总之就是很美,不过看这天,还不知道能不能下得来呢。”水宫主一边说着,一边推那李醉儿进船里面去。

    李醉儿被水宫主推着往花厅里走,见着梁尚站在厨房门口,对他道:“梁尚哥哥,你待会儿和我一起出去啊!”

    听见梁尚“嗯”了一声,李醉儿便跑回自己的房间,加衣服和梳头发去了。

    她见那些衣服都漂亮,又想着今天自己生日,不知道该穿哪件好,穿了又换,换了又穿,直穿到没衣服可换了,才胡乱理了理头发,从那屋中跑了出来,要去那甲板之上和水宫主、梁尚会合。

    谁知她才跑到花厅,便听有人“咳咳”咳了两声,扭头一看,便见那水宫主坐在花厅上,正看向她。

    李醉儿对水宫主一笑,“汪洋爷爷,走吧。”说完,便往甲板之上跑了过去。

    “欸!”李醉儿跑到甲板上面,见没有梁尚的影子,回头问那刚从船里出来的水宫主,“汪洋爷爷,梁尚哥哥呢?他不是说好的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的吗?”

    “哦,他让我留话给你,他和嵬淮先生,先去那穆家坳市集上的临时售卖区卖药去了。”

    “啊!就这么走了,说好的陪我一起玩的呢。”李醉儿不满地道。

    “别管他了,就我们爷孙俩不是更好玩吗?”水宫主朝李醉儿走过来,拉起她的手,说道,

    “好吧,那就我们俩自己出去吧。”李醉儿牵上水宫主的手,说道。

    穆家坳的市集逢一、四、七便开,也是李醉儿有福分,出洞来便遇着热闹的穆家坳,没有扫了兴致。

    虽说这穆家坳,是修仙之人构成的集镇,但其实与俗世的集镇,并没有太大区别。

    俗世之人有吃喝拉撒,这穆家坳之人也有吃喝拉撒;俗世有赶集的特定日子,这穆家坳也有赶集的指定日期;俗世的小摊店铺,是用来卖东西的,这穆家坳的主街之上,也是各式各样的摊子、商铺;俗世的街头是嘈杂的,这穆家坳的街头,此刻也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如果非得说出个与俗世不一样的地方的话,那就是这儿终究是个修仙家族的附属集镇。

    因此,里面住的都是有着修仙血脉的人,所以,兜售的商贩并非一般凡人,且那摊子上店铺里卖的东西,也都是一些俗世难得一见的仙物,如法书、法器、符咒,以及修仙者特用的服饰、补药等等。

    但,作为一个修仙家族的附属集镇,穆家坳和北边的洛坛,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穆家坳的集镇之上,随处可见在那地上铺一张布,上面摆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开始叫卖的人,他们所卖的东西,都是些残次品、劣质品,上不了档次。

    并且,这穆家坳的集镇很小,布局很乱,依着那悬崖、矮山的就建起了一座城,全无一点规划。

    这镇上住的人,也多是血脉很差的族人,基本上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会被淘汰了。这些注定被淘汰的人,有两种出路,要么留在这穆家坳,做个安分守己的底层族人,要么入谷去做侍卫婢女,给家里争点光。

    前一种人,要想活得逍遥自在极难,除非是那祖上基业好的之外,否则只能把自身卖了,终身为别人做工;后一种人,自从入谷做了侍卫婢女之后,也就没什么自由可言了,说话要小心,做事要小心,是容不得出错的。

    但那洛坛就不同了,洛坛是身份尊贵的族人住的地方,那里大气磅礴,不仅城楼大气,连那普通民众住的地方,也比这穆家坳之人住的要华丽许多。

    那儿不像穆家坳这么嘈杂,街上可谓一尘不染。整个洛坛,没有街边摊,全是大的商铺,人们懂礼节,说话也轻柔。

    且那洛坛之人,血脉优秀的人极多,四大姓基本占完了入谷修炼弟子的名额,入谷之后多是上等人才,如那夏亦柯、秋川、春柳、冬无雪三人,便承包了执事。

    可怜穆家坳虽也有四大姓,却多是给人做奴才,如那宋姓、玉姓便以婢女、侍卫世家居多,只有那栗姓要稍稍好些,能出些血脉条件好的后代,给其家族和那穆家坳争光。

    所以,北边的洛坛之人,瞧不起南边的穆家坳之人。

    所以,穆家坳的人,生来就有很强的自尊心,他们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不容许自己犯错误。

    虽然他们的血脉条件天生不如洛坛的族人,但是他们努力、执着、不肯服输。

    或许是因为他们这种倔强的性格,所以他们中的人,要么默默无闻,要么一鸣惊人。

    比如现任的荒谷谷主魏盛,便是穆家坳走出去的,又比如去年和今年觞花节的冠军——玉白艾,还有那栗雨,就是这穆家坳之人。

    不过,穆家坳的人,虽有很强的自尊心,但是他们并不像洛坛的人那么自傲。

    相反,他们很善于与人相处,很能接纳别人。

    穆家坳的临时售卖区,便是为那路过这穆家坳,却想买卖东西的人专门设置的。

    说起来,穆家坳这临时售卖区,也是因为穆家坳地处蟾龙山脉边缘,才形成的。

    荒谷虽隐于世俗,但修仙之人,必定都知道荒谷有个族人聚居地就在蟾龙山脉边缘,故而入那蟾龙山脉或者从那蟾龙山脉出来,便会到这穆家坳歇脚,久而久之,便使得这穆家坳的客栈多了起来,街边的小摊也多了起来。

    但这穆家坳再怎么不如洛坛,再怎么被洛坛人低看,也还是荒谷族人居住的地方,故而为了避免外人进这穆家坳的太多,给这穆家坳造成不便,进这穆家坳之人,必须押上贵重物品,签署协议之后,才能领上玉石,进那穆家坳去住店或交易。

    所以啊,就算李醉儿从那柏容洞跑了出来,也只能站在这穆家坳城门看看而已,谁让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而已呢?

    不过,现在有着水宫主陪着她一起,要进穆家坳就简直太容易了。

    守城的军官见来的人是水宫主,脸都笑开花了,他看着李醉儿那又瘦又黑的脸,哈着腰问水宫主道:“水谷主,您来啦?这是?”

    “是我孙女李醉儿,以后她要进这穆家坳,你们就放她进去,可别拦着她。”水宫主对那军官道。

    “是,水谷主!”那军官笑道,殷勤地在前面给水宫主带路,准备领他进去。

    “不必了,你就在这好好守城吧,我带她自己进去逛逛。”水宫主叫那军官回来,道。

    那军官转过身来,见水宫主不愿有他陪同,便道:“是,水谷主。”

    李醉儿见那军官脸颊上有一块月牙一样的黑斑,对水宫主又这么热情,觉得他很是可爱,等和水宫主走得离那城门远了,便问水宫主道:“汪洋爷爷,刚才那个月牙叔叔为什么叫你水谷主啊?”

    水宫主心想什么月牙叔叔啊,只漫不经心地回李醉儿道:“这穆家坳的人都喜欢叫我谷主、水谷主什么的,你听习惯就好了。”

    正说着,便见那城内的人都此起彼伏地喊道:

    “水谷主!”

    “谷主大人!”

    “谷主好!”

    ……

    “为什么,他们要叫你水谷主啊?汪洋爷爷?是因为,你的汪洋,是很多很多水的意思吗?”李醉儿很是不解地,抬头看着水宫主,问道:“还有,上次栗子姐姐管你叫水宫主,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吗?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我你是宫主?”

    墓稷山中,栗雨说水宫主是“嬴汝宫的水宫主”时,李醉儿将注意力都放到了“水宫主”上,忘了记那嬴汝宫的名字。

    所以,她只知道她的汪洋爷爷是宫主,却不知道他是什么宫主。

    虽然她也想通过梁尚知道水宫主的身份,但很显然,梁尚并不想告诉她,水宫主的身份。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问那水宫主了。

    虽然,以她对水宫主的了解,她知道水宫主可能并不会告诉她他到底是谁。

    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不过,她没选对环境。

    此刻,她话音刚落,便觉一堆人涌了过来,往她手里塞了很多东西。

    她当即很是惊讶地,抬头往上看去。

    可她除了看见流动的空气以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原来,那从两边过来塞给她东西的摊贩,瞬息之间,就已归位。

    她感觉到水宫主有些不快,不解地问道:“咦?汪洋爷爷,这些人刚才都还围成一片呢,怎么现在,就都站到边上去了?”

    “把东西给我。”

    水宫主蹲下身来,在李醉儿面前摊开了一块儿布,看向她怀里抱着的东西。

    李醉儿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竟将那些莫名其妙得到的东西抱得紧紧的,对水宫主尴尬一笑,便往那被水宫主绷紧的布里放东西。

    “孩子,你喜欢那木偶吗?”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

    “啊?喜欢。”李醉儿看着自己刚放下去的一个木偶,答道。

    “水谷主,既然孩子喜欢那木偶,您就让她拿去玩吧。”那人听见李醉儿说喜欢,当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到地上,恳请水宫主道。

    “醉儿喜欢的东西,我会付钱买给她,可不要你们这么一窝蜂的送给她。”

    水宫主没有理跪着那人,直到把李醉儿收到的东西都给包在了那布中,才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把东西往前一递,对他道:“起来吧。”

    “水谷主,这是咱们的一片心意,您就让那小女孩收下吧。”那人非但不起来,反而直接趴到地上,给水宫主行了个大礼,喊道:“各位族人,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啊?水谷主于我们有恩,咱给这小妮子一点东西,又有何不可呢?”

    那些族人一听这人的话,觉得他说得对,都喊道:“就是呀,水谷主,您让她拿着东西回去玩吧。反正我们这些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

    说着说着,便又有人领头往地上跪。

    “都给我站直咯!”水宫主见他们又往地上跪,当即把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提溜起来,把那布包往他怀里一放,对众人道:“我今日只是带她来这城里逛逛,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如往常一样就好。若是你们定要让她收受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可别怪我现在就出城去了。”

    那众人见那先前跪在地上的男子,被水宫主提溜起来,又听他威胁说再这样他就出城去,当即都收敛了些,无奈地道:“好吧,水谷主。”

    “那就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是。”尽管众族人还是不想离去,却还是慢慢散开了去。

    “水谷主……”那男子担心水宫主生他气,抱着布包,对水宫主道:“我也看那孩子好像很喜欢这木偶,才斗胆说要送她的,我知道您会生气……真是,对不起了。”

    水宫主听那男子道歉,也不想闹得大家都不开心,拍了拍那人肩膀,从布包口里掏出那木偶,给了那男子三张水灵符,悄声道:“快走,别让他们知道。”便转身往愣在原地的李醉儿走来。

    “汪洋爷爷……”李醉儿见那抱着布包的男子突然又很开心地笑了,觉得很是奇怪,对那往自己走来的水宫主一笑,“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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