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北方天空万里无云,苍鹰开始盘旋其上,虎视眈眈。

    出了霸州,大军前锋已经进入辽国易州境内。

    大军前后延绵几十里,前锋乃是重中之重,魏朝仁庆幸自己麾下都是精锐,不需为此事担心。

    他麾下的关北军戍守关北,自然是精锐,而禁军四支,神武,武烈,新军,岭捷。最精锐的也是他手下的岭捷军,这只岭捷军则是最为精锐的一支,当初潇亲王带领戍守关北的就是岭捷军。

    他调集岭捷军中的骑兵,和关北精锐重装步兵,组成三千人的前军,由自己爱将和老友郑峎。

    虽然他也想让自己的儿子立功,可自己儿子那点水平,魏朝仁心中有数。

    大军正缓缓前进,西面的群山灰蒙蒙一片,向北方望去,视野全无遮挡,直到天地相接的灰蒙蒙一片,附近平坦开阔,是千里平原,向西接着太行大山,向东直到大海,辽国也好,景国也罢,都想争夺这一片沃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来着真是他二子魏兴平。

    “爹!”魏兴平高兴的策马冲过来。

    见自己二子如此兴奋,魏朝仁直到是有好消息了,大概因为长女魏雨白从小太过厉害,他没对二子倾注太多心血,虽有关爱,却从未给他太多压力。

    这点上他的老友,在太行山两侧,与他一西一东驻守的杨文广就不同,杨家嫡子杨虎,从小到大就管教严厉,毕竟是杨家未来的接班人。

    看着一脸傻笑过来的儿子,魏朝仁也是一笑,罢了,自家这儿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算不错。再说他魏家也有“独门绝技”,自己女儿可还在平南王府上呢

    啧啧,想到这他就忍不住笑得咧开嘴,当年杨家下嫁来一个郡主,成了皇亲,当时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可那气派,杨家老太公那得意,他至今记得。

    现在好了,轮到他们魏家了,而且这远不是什么郡主可比的,平南王是谁,皇上最喜爱的后辈,说不定就是将来的皇上啊。

    “爹,爹你在傻笑啥呢。”正当他思绪万千时,魏兴平骑马过来。

    “逆子,什么叫傻笑。”魏朝仁骂道。

    “可明明就笑了”见儿子小声嘀咕,魏朝仁连忙转移话题:“看你笑得这么开心,时不时有什么消息。”

    魏兴平连连点头:“是,是前锋军郑峎将军的军报告。”

    “哦,说来听听。”听说前军军报,他顿时严肃起来,郑峎此人他放心,前军时刻关注,一旦前方有战事,中军必须快速支援。

    根据多年打仗的经验,很多时候三军联动,越是反应快的军队胜算越大。

    “是!”魏兴平一本正经的道:“郑将军所部已在昨日午时之后进入辽国易州境内,不过目前没有遇到辽军像样的抵抗,仅仅是发现几队三人到六人不等的斥候,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不过郑峎将军说平时易州和驻扎有辽国的常胜军,马步军卒至少有一万五千人人,不知道有没有撤到南京,所以还是小心为上,他希望父亲中军能够加快行军,防止前后难以接应。”

    魏朝仁点点头,“常胜军啊,这确实要小心。”

    常胜军是汉人成军,大多数都是辽东难民。

    当初渤海人高永昌杀辽国东京留守萧保先,自称大元国皇帝,改元应顺,占领了辽东50余州。辽国皇帝派宰相张琳讨伐,在沈州为支援高永昌的女真兵所败。由于女真兵烧杀抢掠,导致辽东一带许多人家破人亡。

    恰逢当时辽国也要对付女真,于是就招募这些辽东难民,而且是挑着家人被女真人杀或抢夺,与女真人有仇的人成军,称为“怨军”,用于对女真作战。

    后来,辽东收复,女真臣服于辽国,这支怨军有些纳入其它辽国禁军,而其中精锐则安排在辽国易州一带驻守,单独成军,与景国对峙,改名为——常胜军。

    这支常胜军是不可小觑的武装力量,也是辽国与景国接壤,南京南边易州和涿州两地最为强大的武装力量。常备的精锐马步军就两万左右,其中骑兵有八千,都赶上景国禁军一军的马军数量。

    可景国一军,除去新军之外,少说都是三五厢军,五万人以上。

    所以常胜军不能轻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向北撤退,魏朝仁还是下令前军暂缓进军,中军加速跟上,以防有变,可以快速支援。

    随后又让信使联系西面出雄州的中军大帅魏朝仁,报明情况,让他们小心些。

    传令兵很快就派遣出去,魏兴平则留下来,与中军同行。

    “你莫不是昨晚跑到前军,今早回来的。”魏朝仁问儿子道。

    魏兴平点点头:“爹,我就是迫不及待想去见见辽国境内是啥样,可看下来也没什么不同的。”

    “莽撞,你就这点不如你姐,你带着关北军五百精骑,也是右护军,没有军令怎么能擅自去找前军。”魏朝仁道。

    “爹,你还说我姐呢,我姐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呢,估计在平南王的温柔乡里呢。”魏兴平坏笑。

    “说什么鬼话!”

    “嘿嘿,爹,其实我姐的是你肯定也很搞笑吧,说不定睡觉都偷笑呢。”

    “没大没小,你说什么屁话!”魏朝仁道:“平南王是看上你姐的能力,你看看你姐,如今都是五品将军了,再看看你。”

    魏兴平笑道:“我要是跟着平南王,现在也是五品将军了。”

    “屁话,自己不行,还找那么些无关借口。”

    “爹,你看当初我姐听说平南王在江州,什么都不管,直接往太原跑到江州,然后又跟着去剿匪,跟着去了王府,早就盘算好把自己送出去了,我姐那眼光,我哪里比得上。”魏兴平叹气。

    “哼,就知道狡辩,平南王当初救了你爹我,这么大恩情,你姐一心想着报恩这么了。”魏朝仁板着脸:“这次北上是好机会,你自己抓住时机吧。”

    “知道了爹,我不会给魏家人丢脸的。”魏兴平嘿嘿一笑。

    “知道就好”

    就在父子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又快马向这边跑来,急匆匆冲到魏朝仁面前,气喘吁吁道:“将军,前军遇敌,前军遇敌!已经打起来了。”

    魏朝仁一震,对身边的魏兴平道:“带着你的五百精骑马上支援,中军援军随后就到!”

    “得令!”魏兴平领命,立即纵马开始去调自己的人。

    “知道对手是什么人吗?”魏朝仁问。

    斥候摇摇头:“不知道,对面马军居多,看不出来路,今日午时不到的时候交上手,目前看来至少超过千人,不知道是不是前军。”

    魏朝仁点点头:“你先去休息吧。”

    奔波一路的斥候告辞,下去休息,魏朝仁眉头紧锁,千人以上,说不定是常胜军,如果那样郑峎也很难抵挡,于是令中军精锐,也快速北进。

    才进入辽国境内就遇到如此大规模的部队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对方兵多将广,可能会是一场硬战。

    四月初,野利旺荣回到夏国,从永乐城回到兴庆府邸,向皇帝李继交差。

    入城前,他遵守了与李星洲的约定,将四件“玲珑水晶杯”这样的物设台,由人抬着进入城中,经正中大道,一路呈送给皇帝,路上成千上万的民众围观了这景国的宝物。

    夏国人有夏国人的高兴,景国人自然也有景国人的高兴,随便一忽悠,他们就从景国手中得到唐隆重镇,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夏国人也有自己的精神满足需求,所以夏国得的好处也就被无限放大,街头巷尾,酒楼茶肆到处都在议论这些话题,说是得了唐隆镇就控制大片地方。还有说甚至可以威胁景国太原,还有分析能辖制景国京都的让景国不敢轻举妄动的。

    大多都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当然,还有就是那四件宝贝玲珑水晶杯,有人说是千年河中沙晶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宝贝,有人说是景国皇帝都舍不得用的珍宝,有人说是景国仙家法宝,还有人说是景国高僧开过光的宝贝。

    不管怎么说,就是往死里吹,这宝贝越值钱,夏国称臣这波就越不亏。

    所以关于“水晶玲珑杯”这宝贝,在短短几天内,被传得神乎其神,仿佛无价之宝。

    梁直是兴庆府普通百姓,不过比起普通人家,他又更好过些,靠着学来的手艺,有一个剃头摊子,日子过得还行。(夏国本来崇拜唐朝,留全发,可到中期,有一代皇帝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设计一个发型,中间剃光,留双马尾,还要求全国男子都照着他的发型来,审美爆炸)。

    今天没多少生意,他刚又在夯土的高酒楼上听人吹那玲珑水晶杯,听得入神,回过神来口水都流一地,狗日的他这辈子若是能有那样一件宝贝,简直吃喝不愁了。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那东西进城的时候他远远见过,比冬天的冰雪还要透亮,太阳光下差点闪瞎他的狗眼,这种东西估计仙家才有,哪里轮得到他的份。

    这这么想着,他哼着小曲往铺子里走,可没走几步,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东张西望的男人,梁直一眼就看出这人不是夏国人,因为他是男子,却留着全发,且在那东张西望,一副小心害怕的模样。

    十有是景国人,他长得汉人面貌,又留全发,小心翼翼,那肯定是景国人了。

    梁直也是汉人,也会说汉话,所以他上去就用汉话打招呼道:“这位兄弟,你是才来的吧。”

    那人吓一跳,犹豫一下点点头:“这位爷,在下张望,是景国人,第一次来夏国做生意。”

    “做生意,哦,怪不来。”每年都有大量商人从景国来夏国做生意,这些人两国都有默契,夏国不为难景国商人,景国也不会为难夏国商人,可这一个人来的他还真没见过,毕竟异国他乡,要是被歹人盯上,直接杀人劫财,又能如何。

    “可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做买卖啊。”梁直混在街市几十年了,这点眼里还是有的,他胆小慌张,身上只有一个包袱,哪像生意人的样。

    “这”张望见周围没什么人,压下声音道:“这位大哥,我做的可不是一般生意。”

    梁直一下来了兴趣,兴庆府一带,连通西域和中原,来来往往的商旅很多,他早就见惯各种场面,敏锐的察觉这其中可能有利可图,于是也小声说道:“你随我来,自然一些,就当我们两早就相识。”

    张望犹豫一下,“大哥,我可是老实人。”

    “别怕,我也是老实人,就想看看你是什么生意,能成我们两做买卖,不能各走一边,放心吧。”梁直安慰道,事实也确实如此,这里可是夏国首府兴庆府,光天化日之下,他敢如何?

    张望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边说着随意的话,一边回到了他的剃头铺。

    铺子不在闹市区,其实就在他家院子里,门前过往的人却不少,左右街坊邻居也会来他这,不过一进门,他就赶忙把门关上。

    来人来到堂屋,梁直这才道:“小哥,说说你什么生意,怎么做。”

    他见张望犹豫一下,把包裹放桌上,然后道:“实话跟你说,老哥我以前不是个生意人,我来夏国,其实是因为家父是景国皇家琉璃匠。”

    “琉璃匠!”张望一惊。

    张望点点头:“家父烧官窑,烧制出来的琉璃精品都要上贡给皇帝,不得私藏,可皇家给的钱却却远远不值。”

    梁直心思百转,心里越来越激动,他是个聪明的老江湖了,面前的年轻人刚说一半,他就猜得不离十,兴奋的道:“小兄弟,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说看,你想怎么卖。”

    “这个,其实其实我也不太知道琉璃精品是个什么价,我家的琉璃都是直接供应给皇宫的,所以大哥,我看你这么真诚,要不你帮我看看吧。”张望认真的说。

    “好啊好啊!”梁直连忙点头,心里窃喜:“小兄弟,你算找对人了,这行我最懂,给我看看货,我给你估个价,放心,老哥哥绝不骗你。”

    张望点头:“诶!”说着打开包袱,七八个小巧的琉璃制品一下堆满桌面,梁直瞬间傻眼了,插定惊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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