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沈府迎来了许多年轻的侍卫,沈宵半对他们大多都有些印象,她知道他们是安公公的手下。

    再次留下来的冬茶坐在沈宵半的一旁,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单膝跪在她们面前的男人。

    “奴才的名字是小服,是安公公派来的。”

    沈宵半还没开口打发对方,就听冬茶笑着说:“这么英俊的小伙子,他也敢安排在你身边啊。”

    这话也就是冬茶有胆子说出来了,许是在宫里过了太久战战兢兢的日子,出来之后冬茶从没有刻意掩饰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小服抬头看向冬茶,带着几分恭敬地道:“奴才的主要任务是伺候冬茶主子。”

    沈宵半冷笑了一声,突然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冬茶也愣住了。

    二夫人还在原来修行的寺庙里,沈宵半已经有些日子没去过了,但也依稀记得并不是很远,便叫了几个仆从一同出门,小服似是要跟她一起去,被她在门口拒绝了。

    “你别跟着了,留下来好好伺候你的冬茶主子吧,我去山上转一圈就回来。”

    既然安公公已经明确说了小服伺候的是冬茶,她也就没必要带着他了,更何况冬茶看起来还挺喜欢他的...额,当然她不觉得冬茶把小服当成了下人,冬茶从不觉得这府中的哪个下人是下人。

    二夫人修行的寺庙还算有名,常年香火不减,沈宵半到地方便跟管事的人说了自己的目的,虽然注意到了对方有些为难,却也没想到打开房门之后会看到蓬发垢面又疯疯癫癫的二夫人,这哪里是她记忆中温和有礼的妇人。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受刺激了?”

    妇人一直在用头撞墙,听到声响之后才慢慢转头看向门口,盯着他们看。沈宵半刚想打声招呼,就听到对方大喊了一声,接着对方便转身跑到了佛像面前,嘴里念念有词地开始磕头。

    “真想让父亲看看,他宠爱一时的好娘子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不知道是不是安公公把二夫人弄疯了,这事有待确认,但她觉得自己这趟可能是白跑了。

    “问不出什么了,下山吧。”

    关上门前她依稀听明白了二夫人的话,像是在说:“静非自知罪孽深重...”

    静非,静非是二夫人到这里之后获得的名字。

    上山不易,下山却能轻松一些。沈宵半本以为能赶在天黑之前就回去的,却没想轿子会没走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这是到哪儿了。”

    轿夫为她掀开了布帘,显然是请她下轿的意思了。她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可能是哪家的孩子挡了路什么的,却不想下去之后竟是看到了另一座庙,还是她最讨厌的庙。

    “姻缘庙...怎么每座山上都有打着月老旗号的庙,专门骗百姓的钱是吧。”

    没人回话。

    沈宵半继续问道:“你们主子吩咐了把我抬到这地方?让我求签给他,还是写个木牌给他?”

    还是没人回话。

    沈宵半没有多待,转身回到了轿子里坐好,丝毫没有要进姻缘庙的意思。

    “小姐,你这样,小的们回去了不好交差啊。”

    “不好交差?怎么个不好交差?”

    “这...”

    她见几个人都一脸苦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道:“我会自己跟他讲明白,你们不用担心交差的事。”

    关于那块木牌,安公公其实也没比她少计较,旧的她是不打算还他了,那么就有必要给对方再弄个新的,但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到对方的表现让她足够满意之后。

    沈府很少有特别热闹的时候,沈宵半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嘈杂声,她娘的声音出奇得响亮,一直让下人们小心。

    她下了轿子之后才发现大门口有辆货车,而她的娘亲正在吩咐下人们把上面的东西都搬到哪里。冬茶也站在一旁,笑呵呵的,表情跟她的娘亲一样灿烂。

    “娘,这些都是什么啊,发生...”

    “哎呀,宵儿你让让,娘一会儿再跟你说啊。”

    沈宵半被自己的娘亲推攘到了一旁,只好默默先走进了大门,没再管清点货物的对方。

    她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看到冬茶跟她的娘亲一样忙来忙去,只好叫住了看起来还算闲暇的另一个人。

    “额...小服,小服是吧,你给我讲讲这都是哪儿来的。”

    而他像是就等着她问他这句话呢,马上就踏过来了一大步,大声道:“夫人今天去参加了一场义卖,这不就有这些东西了。”

    沈宵半听说过京城里的很多夫人都会时不时地参加那样的义卖,往好了说是要给贫苦的地方献出些银子,可其实就是想博面子,她的娘亲不是沈府的正室,只排在第三位,所以在这样的活动上都极为内敛。

    “她这是买了多少啊,从前也不见她买这么多回来。”

    “小姐不知道,夫人看上了一串玉项链,好几家都争抢的宝贝呢,原本夫人都想着放弃了,可偏偏那几个不长眼睛的非要对着夫人呛声,你猜怎么着,主子一到场,她们马上就闭嘴了。”

    沈宵半突然就有些明白了安公公为什么要把小服摆在明面上候着了,对方这张嘴真是会说话,可她猛然间想到的却不是什么和谐的画面,毕对方谈论的对象是安公公。

    她笑得十分尴尬,反问道:“啊哈...哈...你家主子,安公公也去了啊?”

    “这是政府官卖,集钱预备着给旱涝地区,主子到场当然合理。”

    沈宵半莫名打了个冷颤,就怕自己猜中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家主子不是把跟我娘呛声的几个人都杀了吧?”

    小服一愣,随即笑了笑,却也带了些尴尬之意,他这么笑是因为他也不觉得沈宵半是在开玩笑,他们都知道安公公是能做出来那事的人。

    “怎么会,主子是万万不会吓着夫人的。”

    沈宵半点了点头,安公公确实懂得分寸,应该不会当着她娘亲的面做什么。

    “京城里的许多人家还不知道小姐已经跟主子重修于好了,这次的事就算是正面给他们提个醒,告诉他们谁是不能招惹的。”

    冬茶这时候正好匆匆经过,沈宵半连忙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冬茶,你别忙了,我娘兴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傻乐。”

    “你是没见到那几个女人的脸色有多难看,本来安公公到了之后有大半的人都要走了,可你家的那位真是了不得啊,直接封场了,义卖继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每样东西都买给了你娘,我也捞到了好几个宝贝。你瞧,这可是开国将军的正室夫人的玉镯子,亮不亮?”

    沈宵半见对方边说边把手腕上的镯子给她看,无奈地道:“也不见得是多名贵的玉。”

    冬茶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强调道:“材质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代表的地位,地位你懂么!”

    然后沈宵半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三夫人很少有到了吃饭的时候却还在忙其它事情的时候,这回却是沉浸在古董和名画的世界里走不出来了。

    沈宵半本没想陪着,却被对方强制性地拉了过去,原来安公公在中午的时候就让人送了几个架子过来。

    “宵儿,你看这花瓶摆这儿好看么。”

    桌上的茶都喝完了,三夫人却还是没想好该把地上的几样东西怎么分配在架子上。沈宵半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这种时候她的意见对方向来是听不进去的。

    “娘看着办吧,总归这架子上都要摆满的。”

    她已经很久没见对方这么开心过了,可见这次的“耀武扬威”真是让对方觉得赚足了面子。

    “常青准备的真周到,连架子都送来了。”

    沈宵半咳嗽了两声,难以置信地重复道:“常青?”

    可她的娘亲就像是没听到她惊讶的语调般,又继续道:“我还准备了一些,打算明天送到你林姨那儿去,你也好久没去了,不如跟我走一趟?”

    林家是三夫人的娘家,不过平日里的联系向来不多,嫁入沈府之后三夫人便把全部心思都放到了这个家,跟亲妹妹的关系也差了太多。

    沈宵半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那个人为林姨的了,明明应该是较为亲密的关系的,可光听这称呼便能感觉得到彼此之间的隔阂与不熟悉。她依稀记得娘亲曾经说过,林家是不赞成对方嫁到沈府的。这么多年了,也不记得娘亲主动提过林家几次,乍一听还有些奇怪。

    三夫人把东西摆好了之后又自言自语道:“你这婚事也快了,府里来不及重新修葺,摆些新的东西也喜庆。”

    沈宵半在一旁自然是听到了的,看了眼架子上的几样物品,摇头道:“都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哪有新的了。”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东西啊,新的反而不值钱。”

    沈宵半见对方神采奕奕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琢磨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自己是在为什么不开心。

    “娘怎么盼着我嫁出去了,一般不是都希望把女儿多留在身边几年的么。”

    三夫人见自己的女儿闹别扭了,有些惊讶的同时也马上解释了缘由。

    “常青没跟你说啊,他已经把东边那块地买下来了,到时候你们住那儿,我想什么时候见你,都方便。”

    沈宵半一惊,问道:“东边?那不是临近集市么。”

    “他把集市向后移了些,正好那后面也空着挺大的位置,那些商户们不用出钱,还拿到了一笔银子,都偷着乐呢。”

    “哦...”

    什么叫把集市向后移了些,那是说移就移的东西么...

    三夫人见沈宵半不说话了,便又道:“他可为你破费了不少。”

    沈宵半用眼神指了指架子上的那些,回复道:“也为你破费了不少吧。”

    三夫人笑眯眯的,倒也没否认。

    “你不知道他买下了那块地,他这些事都不跟你商量的?”

    沈宵半耸了耸肩,表示不在意。

    “他不是跟您商量了么,我笨,哪儿有您懂这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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