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韫淓这皇帝走的洒脱,身后诸事却是一概甩给了儿子,朝中众臣见这老皇走了,便一个个眼巴巴的等着新皇上位,只这位新皇却也是怪了,这旨意也有了,众臣上表请登基也上了,可燕岐晟只是不肯就位,每日里设了一张副座于龙椅之旁,端坐在上头与众人理政议事,却是只称孤不道寡,弄得下头群臣个个纳闷,不知应做何计较。
    这一日两日如此,五日十日还是如此,群臣摸不着头脑,便推了赵赫求见问询,
    “太子爷,这……这陛下都已移驾到盘龙山去了,听说将后山一处地儿圈了起来,要种地养鸡,还专叫了工部的人过去勘察地形,陛下的事儿已是办起来,怎得您这处还不正位?”
    赵赫与燕氏父子自起事之前便已是铁杆的蒲国公党,如今说起话来自然比旁人来得直白,燕岐晟听了只是淡笑不语,
    “赵大人不必心急,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这……这还需等甚么时机?”
    这旨意也有了,陛下也走了,朝里朝外无不翘首以盼太子上位,怎得就时机未到了?
    燕岐晟只是笑却并不言明,赵赫自那御书房中糊涂进去,又糊涂出来,只得按下心思又等了十日,这一日外头有太监来报,
    “殿下,外头有暗卫送太子妃口信来了!”
    燕岐晟闻言精神一振扔了手中的笔,
    “快!快!把人叫进来!”
    “是!”
    外头暗卫跪地禀报,
    “殿下,太子妃殿下离临安城还二十里地了……”
    燕岐晟大喜,
    “好好好!”
    当下便高声叫人,
    “来人,进来伺候孤更衣!”
    孤要亲自去接长真回临安!
    当下换了衣裳,骑上马便急匆匆出了皇城,一口气奔出二十里地的一处小镇之时,天色已是渐暗,燕岐晟由暗卫领着直奔那镇中的小客栈中。
    前头本预备着要亲自去哀崂山中接长真的,只没想到回到临安便出了那档子事儿,一时之间忙得不可开交,只得写信将临安的事儿向长真说明,只说是待事儿平静之后自己再动身前去,只长真不放心他们父子,便自行动身回临安了。
    这一路自哀崂山出发时,长真送了信出来,中途又送了一回信,直到近临安时才又派人送信,燕岐晟每日里处理朝政,面上倒是一派应对自如,心里对妻子却是实在惦念得紧,好不易等到了信来,如何还待得住,快马寻到此地,入了这小客栈便往长真所在的上房扑去。
    “咣当……”
    一声,木门被他自外头一脚踢开,里头正在换衣裳的穆红鸾吓了一大跳,刚伸手去取一旁放着的宝剑,就见一道黑影进来一把抱住了她,
    “长真!”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穆红鸾立时软了身子,手里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长青!”
    小夫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阵子分离也不知隔了几百个年头了,当下紧紧抱在一处,都急切的打量着对方,燕岐晟如今身居高位,正值意气风发之时,倒是一如既往的俊朗,只穆红鸾却有些神色憔悴,花容苍白,燕岐晟瞧着不由心疼万分,
    “不说是在山中静养么,怎得越养倒越不好了!”
    这腰肢细的自己两只手都能对掐住了!
    说到这处,穆红鸾却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都怪你……若不是你……”
    话还没完,却听得外头一声暴喝,
    “登徒子,快放来夫人!”
    说话间剑气已至后背,燕岐晟眉毛一挑头也不回,反手一指弹在了对方的剑尖之上,
    “当……”
    一声金石相击之声,来人的剑尖被他弹得荡开,却是不死心,又一脚踢来,燕岐晟这才放开妻子回身与对方对拼了一脚。
    这时节才看清楚来人,只见此人一身劲装,生得星眸剑眉,宽肩乍背,倒是一副好皮相,
    他进来叫甚么?
    “登徒子,放开夫人!”
    这是来做护花使者么?
    燕岐晟立时醋海生波,回头望向妻子,
    “他是甚么人?”
    穆红鸾忙道,
    “这位林兄弟,乃是我路上遇到的朋友,也是要同路赶往临安的!”
    前头在路上遇上一伙抢匪,还未等自己出手,倒有这热心的林誉把人给打跑了,又听说是要去临安,便很是古道热肠的与她一同上路,是个侠义人!
    她当下又对那林誉道,
    “林兄弟不必动手,这位乃是我的夫君……”
    三言两语引见了两人,两个男人这才收了手,只看向对方的目光都有些不善,燕岐晟眯眼上下打量这林誉,心中暗道,
    “这小子生得倒是比我好看那么几分,这一路跟着长真过来,是打得甚么主意?”
    那林誉倒是年轻气盛,见着燕岐晟气势不凡却也不惧,只开口问道,
    “夫人,这便是你那丈夫么?”
    语气却极是不屑,将这般如花似玉的夫人扔到一旁不管,让她一人千里迢迢的赶路,为人夫者实是无情无义的很!
    这两人在那处你瞪我眼,我瞪你眼,穆红鸾眼见得场面不好,忙出来说话道,
    “林兄弟,夜深了快回去歇息吧!”
    林誉乃是听得她房中有声响,连衣裳都来不及穿齐整便冲出来护花的,如今见是人家夫君到了,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妨碍夫妻二人相处,只得悻悻拱手,意有所指的瞧了一眼燕岐晟道,
    “那夫人也早些歇息吧!若是有事便叫我一声就是!”
    说罢转身出去顺手还带了门。
    燕岐晟瞧他那样儿却是气得鼻息咻咻,转头恨恨道,
    “这小子住你隔壁?”
    他看这小子头一眼便气不顺,甚么叫有事儿叫他一声,我们乃是明媒正娶的夫妻,能有甚么事儿要他这外人插手!
    穆红鸾见他这样儿便知是醋坛子又打翻了,当下忙过去抱了他的腰,
    “长青,你问旁人做甚么,一阵子不见你是不想我么?”
    她难得撒娇,燕岐晟立时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忙回抱了她道,
    “怎么不想,想得我这里都疼!”
    拉了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胸口,只摸着摸着又扯了她的手往下滑去……
    穆红鸾咬唇捶他,
    “你正经些!”
    这小客栈建得简陋,若是弄出些声响来,左右都能听到,她再大胆也没这嗜好让人听墙角!
    燕岐晟见状却是转身去寻她放在床上的包裹,
    “我们现下就走!”
    七手八脚收拾了穆红鸾的东西,拉着妻子便下了楼,后头诸事自然有跟来的人办理,叫了店小二把穆红鸾的马牵出来,夫妻二人立时便翻身上了马,
    “我们现下就回城去!”
    穆红鸾知他这时节正酸着呢,也不好拦他,二人连夜回了临安,待到了皇城之时已是深夜,总算燕岐晟如今名为太子,实为天子,皇城守卫也不敢依着宫规不许殿下入城,这厢皇城门大开,迎了太子夫妻入城。
    二人回到东宫,燕岐晟亲自伺候着妻子洗浴更衣,又叫人备了饭菜陪着她用了一些,才夫妻相携去瞧丑奴他们。
    二人进了丑奴的寝宫之中,却见得三个孩子都睡在一张大床之上,丑奴最是霸道,仰面朝天摆了一个大字,小肚皮露在外头,占着正中的位置正睡得酣,
    秀儿却是睡得最乖,侧身躺在里头,被子盖得规规矩矩,只灵均最可怜,小身子一半挂在床上,一半却是吊在外头,亏得人小身子软,这般挂着睡觉竟还能睡得嘴中吐泡。
    夫妻二人见了不由相视一笑,燕岐晟将灵均抱了上去,又给丑奴盖好了被子,穆红鸾吩咐一旁守夜的宫女,
    “好好伺候着!”
    一旁的宫女忙低头应是,夫妻二人这才手拉着手回转。
    待到了自己那寝宫之中,燕岐晟抱了妻子上床,这厢小别胜新婚自然好有一番亲热,不想刚要进一步,就被妻子给一把推了开去,燕岐晟不想她有此一招,不由便是一懵,
    “长真……长真……为何不肯让我近身!”
    说话间是一脸的委屈,那眼儿眨巴着,可怜兮兮,想了想突然怒道,
    “难道你看了上那姓林的小子……”
    才不让我近身?
    那小子生得倒是比我好看些!
    想到这处燕岐晟不由杀气大冒,要不然今儿晚上就派了暗卫把那小子给绑到出海的商船上去?
    穆红鸾躺在他怀中,却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关旁人甚么事,你还好脸说!前头我下山时,连师父都想跟着过来再揍你一顿的!”
    燕岐晟听得一头雾水,
    “为何?”
    前头老道士揍他可是半分没有留手的,鼻青脸肿都还没有解气,还要追到临安来揍啊?
    穆红鸾见他呆愣愣的样儿不由噗嗤一笑,拉了他的手往小腹上放,
    “你说……为何?”
    燕岐晟抚着她平坦的小腹,脑子里转了又转,想明白之后立时就傻了,半晌才抬头见妻子神秘中带着一丝喜悦的笑颜,
    “你……你……你又有了?”
    穆红鸾点了点头,见他似被人烫了手一般立时缩回了手去,不由娇嗔道,
    “怎得……你不欢喜?”
    燕岐晟立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欢喜……自然是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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